一念执着,一念相思/神仙肉 [出版书] (一度君华)
容尘子打发走了他,开始梳洗,只淡淡地问了河蚌一句:“又去后山做甚?”
河蚌啃完了果子,正在到处找东西擦手。容尘子是真怕了她,随手将手中毛巾绞干,递了过去。“热,我想泡水。”河蚌就着他的毛巾擦手,擦完之后原封不动地递回去。
容尘子这才开始洗脸:“你眼睛还没好,别去后山泉水里洗澡。南疆巫术用的引子很邪,吃了那水的人会得病。”
河蚌在榻上打滚:“可是热啊热啊热啊!!”
容尘子轻声叹气,吩咐门外的服伺弟子抬来一个一人高的大木桶,盛了一桶清水:“你先泡着,”他随手画了一道寒冰符,被烈日晒得微暖的泉水立刻无比清凉,“以后让清玄带人挖个池塘,种点莲藕什么的,你也算有个地方玩。”
这河蚌对池塘的事儿不怎么上心:“容尘子,你真要等清素回来再对付夫娅啊?”
容尘子整饬衣饰,毫不犹豫:“那是自然,若无真凭实据,岂可随意伤人?再者,修行不易,贫道又岂能因一时疑心便毁她根基?”
河蚌泡在木桶里,裙裾被水沾湿,黑发海草一般飘摇,肌肤润泽如玉。容尘子只微微一瞟便未再多看一眼。他是个真君子,一些邪淫之念,想也不会想的。河蚌玩着水:“你也不怕她准备好了对付你!”
容尘子已端正仪容,准备出门了,闻言也只是淡淡地道:“若真如此,也是贫道学道不精、技不如人之故,无话可说。但若为先发制人而不究真凭实据,万万不能。”
他出门时随时关上房门,河蚌一翻身又变成了个大河蚌,在水桶里载沉载浮。
“你养着本座,莫不是也在等待真凭实据?”她难得开动脑筋思考了一阵,突然又兴高采烈起来,“嗯,晚上有精彩可看,要记得带好零嘴儿!夫娅,你可千万不要令本座失望呀……”
☆、第十一章:日更党的尊严
第十一章:日更党的尊严
清虚观的气氛开始越来越怪异,艳阳当空,温度却低得可怕。整个山间没有一丝儿风,草木连叶梢都不曾动一下,好像时间就此凝固了一般。邪气似乎从地底喷发出来,连朱阳也压制不住。
便是道行最低的小道士也开始查觉这种诡异的变化。但观中诸人遇事都很镇定,清玄依照容尘子的吩咐,将观中所有人都聚集到三清殿中。凌霞山设有护山大阵,清虚观中隐在暗处的禁制也数不胜数。
容尘子为保护他门下弟子,也算是颇费心思。
此时遇事,这些阵法、禁制的用处就显现出来。他一声不吭地将所有护卫宫观的阵法全部开启,又封住了凌霞山,是防止路人擅入、误伤无辜的意思。大河蚌跟在他身边,空气隐隐泛起一股腥味,随着日头西斜,腥味越来越重。
肉眼可见的阴邪之气从地底喷薄而出,随着日渐西斜,山间瘴气升腾而起,林叶间竟隐隐可见沙蝨、蛇虺等毒虫形迹。山中鸟兽都在瞬间踪迹全无,林中一片死寂。
诸道士聚在三清殿,容尘子开启完护山大阵,将河蚌也赶到殿中。面对门下弟子,他神色从容,向清玄一一交待三奇八门、六仪八神等阵法口诀,随后嘱咐众人:“为师未回时,一应事宜听从你们清玄师兄安排,此处十分安全,天亮之前不可擅离。”
诸弟子哪敢有异议,当下齐齐应了。容尘子微微点头,手里提了个百宝袋就欲走,清玄跟上去:“师父,徒儿想与您同去,若是……”
容尘子未待他说完便制止:“你照顾好诸师弟。”
他决定的事不容异议,左脚方踏出殿门,那河蚌已经追到门口。容尘子回头,见她长发飘飘、衣袂翩翩,心中一软,不由便放低了声音:“你也呆在这里。”
那大河蚌倒也听话,点点头,许久方道:“知观小心。”
容尘子微微点头,转身大步行去。清玄怕河蚌闹事,只得安抚她:“师父道法通玄,对付这些妖邪之物不在话下。我们在这里等他老人家回来吧。”
“这话我信,”河蚌转身返回三清殿,“你师父这品性,没有点真本事他活不了这么久……”
众弟子:“……”
天色全黑了,山林间先有些嘈嘈切切之声,渐渐地草木折断之声、山狼啸月之声、大人小孩说话、唱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有男人放声狂笑,有女人哀哀低泣,有野兽大声呼嚎。
大地开始震颤,似乎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重新回到地上。
那些脚步声有的重若擂鼓,有的轻如猫鼠,三清殿中诸小道士乍见这般景象,多少有些发虚。但是平日里修道练功的作用倒也在这时候显露出来,诸人念经的念经,画符的画符,并无惊慌失措的混乱。
清玄将河蚌精安置到诸弟子中间,也是个保护的想法。河蚌坐在中间的蒲团上,左瞄右看,颇有些瞧新鲜的意思。三清殿殿门未掩,从此处望去,见整个凌霞山深处一股深绿色的阴气冲天而起。
钟灵毓秀的一处名山,如今竟狰狞阴森若阴槽地府。
河蚌对南疆的巫术也很感兴趣,瞧得津津有味。冷不防殿中地皮一阵震颤,这河蚌抬头就瞧见殿后面的土下钻出来一具腐烂一半的尸首。这货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衣裳颜色是完全看不出来了,眼睛也成了两个黑洞,它悄无声息地破土而出,两个手都只剩了骨头,偏生脸颊还附着烂肉。
腥风干扰了嗅觉,反倒闻不出它的气味。
小道士们大多闭着眼念经,没注意到这破土而出的尸首,那河蚌也坏,她看见了也不吱声,就任由那腐尸在殿中乱走,待尸体行过她面前时,她悄悄伸腿一绊,那玩意儿往前一栽,一下子跌进了对面清玄怀里。
清玄冷不丁和一物抱了满怀,睁眼一看,登时魂飞胆散!殿中一阵骚乱,河蚌捂着嘴偷乐,清玄狠狠瞪了她一眼。
这东西行动迟缓,却极难杀死。符篆无效,似乎并没有魂魄作祟,一群小道士各种法器砸了它半天,愣就砸它不死。
掉了条腿它还一拐一拐地想要伤人。
清玄算是有些见识,只将它两条腿都剁了:“那妖女挑起了凌霞山势,借山脉之势驱动尸体,若阵法不破,邪气源源不断,这些尸体只怕镇压不住。”
那尸体没了两腿,它还在地上双手乱抓,清玄怕它伤人,索性将它双手也剁了。
受容尘子影响,他也是个好洁净的人,衣服上沾了那尸体好些碎肉,此时哪里坐得住。只想着去更衣,但容尘子有令不得离开大殿,他顾及师命,不敢妄为。
那河蚌自然看出他的心思——他实在是不好闻:“要么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河蚌蹭到清玄面前,清玄咬牙:“师父命我等不可擅离,更衣事小,师命难为。”
那河蚌语笑晏晏,她看着清玄的眼睛,语声温柔:“清玄,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清玄微怔,突然就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换衣服,他神色如常,饶是满殿师弟也看不出异样:“嗯,换衣服,是该换衣服。”
他起身,令满殿小道士守在殿中,自己带了河蚌外出。清韵有些担心:“大师兄,师父有命,这样……不好吧?”
清玄突然觉得这样全无不妥,他淡淡地道:“无事,我很快就回来。”
他大步出了三清殿,河蚌微扬手,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后。观中不少地方都可以看见乱蹿的尸首,但似乎寻不到生人所在,它们并没有寻到三清殿,只在观中乱走。有时候触发禁制,被烧成飞灰几缕。
清玄去房里换衣服,河蚌自然是想去看容尘子和夫娅斗法的,摄魂术这东西是她的专长,莫说清玄全无防备,就算他口念着三清咒、手掐金光诀,要控制他也不过儿戏。
只是容尘子非常敏感,不可在清玄身上留下痕迹,是以这河蚌也就由着他先把衣服换了。顺着他的意,控制起来比较自然,不易被他自身察觉。
只在门口等清玄更衣,突然两具尸体蹒跚行来,这河蚌随手掐了个古拙的指诀,尸体如同被烫了一般,远远避开。
待清玄换了衣服,河蚌扑上去:“清玄,这阵法看起来好厉害,我们去山里帮你师父吧!”
清玄觉得确实非常有必要去帮师父,这鬼唱声势浩大,师父恐有危险。他拿了百宝袋,背了宝剑:“嗯,我们走!”
天空新月模糊,山道上时常可遇腐尸,有人的,甚至还有动物的。更有一家伙鸭嘴、长颈,短四肢,背上长有尖刺,烂得都只剩骨架子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头了。
清玄走在前面,将这些尸身的四肢完全砍去,若遇厉害一些的,河蚌微微施术便可避开。河蚌拿捏得当,他的灵识并未被完全控制,甚至可以说能够自主,所以他还能够思考:“你是内修?”
道宗的人把修炼分为内、外两种,内修是指修法术,外修是指强身体,修武道。也有人兼修的,比如容尘子这一种,但兼修的人也有危险——遇到纯武道中人,论武力肯定打不过。遇到纯内修的呢,比术法肯定逊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