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重新思量
从山上回到了长公子府，龙儿就被秋离骓遣散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小月正望着天际发呆，手中的女红却是稀稀疏疏，显然是心不在此。
龙儿走进院子里，用手拍了拍胸口，将那股烦闷压下去，感受到胸口血龙珠存在的地方，不由得有些安慰。
“小月，你在做什么？”龙儿出声问道。
“啊？啊！是龙儿姑娘！你回来了呀？快进屋喝点水吧？”小月先是被打断了思绪的惊讶，随后是对龙儿的欢腾，连忙进了屋子给龙儿倒了杯水来。
龙儿笑着接过杯子，一口饮尽。方才那般场面，的确是将她骇的不轻，也不知道那鬼面獒到底是什么来头。
“龙儿姑娘你可回来了，你不在小月都不知道干嘛了。”小月接过空了的被子，有些埋怨的对龙儿说道。
龙儿喜欢小月的率直，不由的心头大好，顿时道：“怎么了？我不在，你不也在做刺绣么？今日做的什么？”
小月见龙儿拿起自己做的刺绣，不由的上前一步道：“没什么。”
龙儿也有些奇怪，今日小月刺绣的是一只鹅，是一只鹅！可是，怎么会是一只鹅呢？
小月见龙儿不解的眼神，自然知道龙儿的意思，双手拉着龙儿的手让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嘟着嘴巴发愣。
“你不是就要出嫁了么？”龙儿记得小月之前说过，若是她的情郎当真做了秀才，那自然会来找她娶她。算算日子其实早就应该有消息了才对。
不过年关在即，便是外出的游子也要回家来，小月还是能够见到他的心上人的。若是当真高中了，指不准儿还真就要做了新嫁娘。
只是，这小月似乎却没有半分喜悦，难道是没有高中么？
哪知龙儿不说还好，这一说小月顿时双眼一红，就直接哭出了声来。
龙儿吓了一跳，连忙想要安慰，却见小月的眼睛早已经哭的红肿如核桃，之前定然也是哭过了。
心里一疼，龙儿连忙将小月搂在自己的怀里安慰起来：“好了小月，不哭了，本就是我不好，不该多问的。不哭了不哭了啊！”
小月虽然与她相识不久，可前后加起来居然也有两个多月了。这段日子龙儿将小月当做自己的妹妹看，感觉小月就和从前的自己一样的活泼开朗。那个时候她还有小燕儿这样的一个大姐姐时时处处的维护自己。可是现在什么都没了，龙儿见到小月就倍感亲切。
这会子见到小月哭的声嘶力竭，自己心中也就像是自家的妹妹被人欺负了一样，顿时有些恼火，当然，更多的却是着急。
“龙儿姑娘……他……他……”小月抬起泪眼看龙儿，口中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龙儿也不知道怎样安慰，只好将小月抱的紧紧的，又拿手绢为她擦去了眼泪。
“龙儿姑娘，他……他不要我了，呜呜呜，他为什么不要我呢？他为什么不要我？”好不容易小月收住了哭声，却类似咆哮一般的哭喊着，心中怨气十足。
龙儿被吓了一跳，再看小月的眸子更多的却是无助。小月冷不防爆出一句话来，可是龙儿却也在瞬间明白，多半的小月的心上人不要她了。小月等了他这样久，自然心中愤恨，更多的是不解和凄楚。
“乖小月，他不要你，自然是他的不是，你为他做了这样多的事情，他却要抛下你，依我看，这样的男人不足以让你为他哭。等来日见了他，龙儿帮你打他两个耳光可好？”
龙儿知道，安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对他说道理，因为道理每个人都懂。伤心人所需要的只是一个慰藉，只是需要一个人站在他这边陪着他骂，陪着他哭。
这话是小燕儿告诉她的，小燕儿在每次龙儿哭的时候就对欺负了龙儿的人大骂，当然，那是对着空气，可也总算让龙儿觉得解恨。
果真，小月的哭声小了许多。
“小月谢龙儿姑娘。”小月终于控制了自己的情绪，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便对龙儿咧嘴一笑。
龙儿摸了摸小月的头发，也冲着她一笑。
小月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讲起关于她心中那个人的故事。
原来小月的心上人叫做林単，正如小月说的那样，想要考取秀才，回家娶她。小月自己进入长公子府做工，所得工钱也多数给了那个叫林単的男子。
小月一直憧憬着，也从来不曾怀疑过，因为林単对她说，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得一功名。所以他虽然是永安的人，却跑去了穷乡僻壤。毕竟，那些地方虽然出不得什么状元郎，出个秀才却是极为容易。
前几日林単来了书信，说果然是中了秀才，而且很有可能再去一考，若再中，那必然是平步青云。林単又问小月要了些钱，又说等这次中了就回来娶她。小月欣喜，得知自己的心上人这般出息，虽然自己所存的钱财不多，可还是全部拿了出来，甚至怕林単吃不好学不好，又问其他姐妹接了一些接济。
若说女子痴情也不过如此，正当小月筹备着自己的婚事，欢欣鼓舞的时候，就在今日一早，那林単又来了书信。
这封信让小月从天堂坠落到了地狱，因为林単说，他在那个穷乡僻壤遇见了当地财主的女儿。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私定终身，所谓的入赘快婿，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那财主虽然身在穷乡，自家的钱财却也委实不少，答应了林単让他来永安大考，甚至答应帮他打点，他也想自家女婿成为状元郎。
林単虽然龌龊，却到底对小月抱着愧疚，于是书信上说明了缘由，却是半点都不隐瞒，只说日后定然十倍偿还。
龙儿闻言，久久不语。偿还不偿还，龙儿不知道，可是龙儿知道，小月要的，只是他的心上人，而不是十倍的钱财。
无怪乎小月伤心欲绝，无怪乎她眼中的愤恨。可是龙儿也只能化作一叹。
她又能如何呢？
龙儿拍着小月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小月手中的巾帕已经湿的差不多，哭红哭肿的眼睛想来也是累了，再没有眼泪滴下，只是让小月整个人变得暗淡起来。
“龙儿姑娘，你说，小月等的究竟是什么？”小月抬起头，问龙儿。
龙儿一时语塞，小月等的是什么呢？是一桩婚姻？是一个爱人？是一份真情？亦或者，什么都不是，只是自己的梦。
如今梦醒了，破碎了，方才如梦初醒，回望过去竟然是这般的幼稚。
“小月，不要想了。是他配不上你。”龙儿轻声道。
小月走了，拿走了那绣着一只鹅的刺绣，小月告诉龙儿，这鹅便是她自己，呆头鹅。
龙儿心中也是混乱如麻，她坐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夕阳西下，心里却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小月的突变是她始料未及的，这般天真可爱的女子，却又沦落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么她呢？她想起了秋离骓，那个她偷偷看着偷偷念着的人。
想起他的眼睛，明亮，有神，倒影的却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影子。
“怎么办呢？才说了要义无反顾，没想到现在……”龙儿自嘲的苦笑，然后将被子狠狠的往身上盖去。
…………………………
夜，书房。
已然是冬天，书房里插着几株腊梅，浅浅晃晃，没有绿叶，光秃秃的枝头上只是开满了腊梅花。
秋离骓站在这窗口，晚上不开窗，这瓶子里的腊梅自然送上一抹芬芳。那浓郁的香气直扑鼻翼，却不能惹动秋离骓。
一个全身都是漆黑衣服的黑衣人站在秋离骓的身后，甚至脸上都挂着一块黑色的布帛，让他只有一双眼睛暴露在外。凌厉的眼神让他在冷夜更加的冰冷。
“长公子，属下已经探查清楚，那支军队正是六皇子的。”
秋离骓没无表情，每天却是轻微的一抖。他将视线从腊梅花上挪开，望向了窗户上的雕饰。“共有多少人？可有逃脱者？”
“一共一百二十人，无一人逃脱，均被鬼面獒一口咬死。”黑衣人抱拳道。
秋离骓皱起眉头，随即又舒展开来，化作轻蔑一笑：“秋染夜啊秋染夜，你做了他人棋子还犹且不知么？”
可是，秋离骓脸色马上又是一变，冰冰冷冷：“你继续下去探查，既然秋染夜已经让人抛将出来，我倒也不介意出去他这枚棋子。另外，派人前去看着秋离殇。”
“属下遵命！”黑衣人双手抱拳狠狠往地下一跪，膝盖触地发出闷响来。
“等等，派人前去接九皇子，让他直接到长公子府。”
“属下遵命！”黑衣人眼神一凝，顿时从书房悄无声息的离开。
秋离骓伸手抚摸一朵开的正好的腊梅花，手中一用力，就摘了下来。
手拈花轻轻放在鼻下，俊逸的脸庞带着一丝邪魅。
“弄影，答应你的事情，我必然不会食言。不为天下，不为自己，只为你。我愿用天下换你一笑……”
秋离骓喃喃低语，搜索自己的记忆，却没有想起那红衣女子可曾对他笑过？最后也只能化作一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