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千褚国最顺利的一次皇位交替。除了死去不久的秋离殇,其他几乎没有别的伤亡,这又让百姓啧啧称奇。
百姓与皇帝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耳中闻听着这样的消息,可是哭声也就只有在皇宫里朗朗传出,大街小巷除了避讳的话题不谈,其他依旧是照吃照喝。
妖夜独自坐在稻香酒楼,点了满满一桌的酒菜,吃的酣畅淋漓。
“哈,人生在世,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尤其是我们这些人,随时将脑袋别在腰带上,若还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亏待自己,那真就是枉费人生走这样一遭了。”
妖夜擦了擦嘴巴,喃喃说道。
“可惜那陆远实在不懂得享福,真走了也不语我说一声,作为兄弟,总要留他一留。现在可好了,主人将我派出来找他,又不在的要花去许多时间了……哈,也亏得是他,不然我才不应主人的话!”
妖夜想着,便对店家喊道:“店家打壶酒!”
从酒楼出来,妖夜便开始在街道上行走打听。
“臭瞎子也敢挡路,看你衣衫不错,想来也是哪个富贵人家出走的丫鬟,居然还不就范!哼,当心洒家将你先杀后奸了!”
妖夜听着不入流的声音,顿时冷笑连连:“这个世界上总是有这样多的人渣,人渣的下场么……算了,找陆远要紧,管他是驴打死马也好马踩了驴也罢,走过就是了。”
“辱我者,死!”
这是一个异常清冷的女人的声音,随即便听到一些叮叮当当的响声,就好像豆子打在菜刀上的声音一样。
刚举步要走的妖夜顿时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这样的女人才有意思呢,陆远死不了也跑不了,不妨去看看?”
这是一处靠近郊外的小村庄,大多是乞丐、流浪人的居所,所以房子多,却也破旧,整个色调都是暗淡的。
妖夜脚尖一点,随即飞身上了屋顶。
“这样的路真是令人恶心,那些脏水恶臭难闻,是什么人还能在这里住下去,我妖夜可真是要佩服他们……唔,打斗声在前面!”
妖夜又是几个跳跃,顿时找到了打斗之处。
这是一条狭隘的弄堂,四个男人两前两后的围着一个女人混打,男人手中是长刀,女人手中是拄杖。
“原来这女人是个瞎子。”妖夜坐在屋顶一边喝酒一边看着这样免费的好戏。
“贱女人,瞎子还这样能打,给我上啊,看她还有三两分姿色,老子定然要将她的身体在床上摆出十八个花样来!”
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四个男人攻打之势越加强烈。
“该死,该死!”
小月怒火中烧,这些人的话又让她想起那屈辱的一日,让她的人生遭到巨大的耻辱。
可是她双拳难敌四手,又不会武功,只一会儿就被打中好多下,一口鲜血忍不住**了出来。
“真是个好女人。”妖夜啧啧赞叹着,手中酒壶在腰间一别,就要出手。可是下一刻他就停下了。
小月手中突然出现一根银针,在阳光下显得闪闪发亮。
“死,死,你们都该死!”
小月眼中射出浓烈的杀机,耳中辨认动静,判断出四人的位置,顿时手一扬,银针在空气中瞬间划破气息,直接穿过一个男人的喉咙。
“噫!这女人不会一点武功,可是这一手绣花针又施展的极好,是个可造之材!”妖夜眯着眼睛,嘴角挂起微微笑。
“扑哧!扑哧!”
小月杀机不减,又在瞬间杀了两人。
最后的一个男人眼见自己的伙伴在水箭被这个女人所杀,顿时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是被我大哥逼的,我不是故意的,求你放过我吧!”
妖夜在屋顶上掩着嘴,一脸恶心的模样:“这人难道没有看见那地上的一堆……哦,我的天哪……哇……”
小月突然听到还有另外的声音,心中一紧,以为这死人的帮手到来,顿时银针一扬,再度穿喉。
“还有谁,给我出来!”小月厉声喝道。
妖夜在屋顶上吐了个够本,不仅刚才的酒水佳肴吐的干净,连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闻听小月问话,犹豫的看了看地上,在自己没有再度吐出来的时候连忙说道:“姑娘,我只是路过的,刚想要救你来着,可是你自己解决了。我就不下来了,这就走也……”
言罢,妖夜一个闪身就走。
小月刚要说话,却听不见任何动静,知道来人已走,顿时松了口气。
可也正是这口气一松,立即又是一口血吐出来,她的身上有太多的刀上,忍了这样许久,失血过多又疼痛难忍,一下子倒在地上。
妖夜一直奔到柳树下,这才在树下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暗道:“要是这样的气息闻久了,只怕我要熏出口臭和脚臭来,那个时候陆远还不见到我就跑啊……喝口酒簌簌口!”
妖夜手往腰中一探,可是摸了几遍都没有摸到自己的酒壶,顿时苦着脸:“真是的,走这一遭作甚,平白被恶心了个够,还被当做恶人,现在陆远以前用的酒壶也不见了……真是……罢了罢了,酒没了可以再买,酒壶没了就不行,回去!”
妖夜心里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好在,他的酒壶没有掉到下面去,还在屋顶上。捡起了酒壶如释重负的笑道:“还好还好,福大命大……咦?那女人?”
妖夜见小月倒在血泊中,顿时皱起了眉头。
想了很久很久之后,妖夜顿时扶着额头叹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句话是一点都不错,好吧好吧,你原本就够凄惨,若是在死在这里,我都觉得不公平,要是你没死,我就带你出去。”
看了看下面,妖夜一个纵身跃下,一把折扇已经掩住口鼻,脚下踩的地方也是那男人的尸体上。
他伸手探了探小月的鼻息,顿时翻了个白眼,恨恨道:“算你走运,可苦了我了!”
☆、第十八章血债血偿
满月楼,花红柳绿,已经是春日的盛景。
子姜还是为龍胥披上一件衣服。龍胥身着黑色罗云衫,脚踏黑色云履,看起来极为稳重。
今日的他也已经取下了面具,刚毅、棱角分明的脸上挂着一丝不知所措。额头的发丝下面压着一条白色布带,那是服丧。
龍胥感受到子姜的好意,一声叹息,如同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他死了。”
子姜也没有笑意,他看见了龍胥的哀伤。“是,死的太仓促,还来不及我们动作。”
龍胥转过头看着子姜,说道:“我从前以为我恨他,恨不能他早些死,千刀万剐而死,是他抛弃的我,是他在我孩提的时候就要杀我,是他让我变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人……可是他真的死了,我才发现,我所谓的恨,来得太过稀薄了些。”
子姜让龍胥在身后的花台上坐下,又为他倒了杯热茶,这才说道:“那是因为他死了,你的恨就随之而去了,并非你真的不恨他。恨,至死方休。”
“哎……”龍胥叹息,他明白子姜的意思。
子姜看着龍胥头上的白色布带,心中一叹,龍胥还是介怀自己的身世,原本是皇宫的宠儿,如今却是默默无闻,不知其人的龍胥,头上这布带,也算是对于过去的那一段亲情的一个交代,是微弱的感恩也好,是浓烈的恨意也罢,终究是死了。
“可惜这一切便宜了秋离骓,这样就能够登上帝位,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些。”
子姜愤愤不平,按照他们的计划,皇帝至少还有几年的寿命,到时候才是由龍胥亲手复仇报怨,可是皇帝就这样死了,死的突兀,也给他来了一个措手不及。
该有的布置还没有布置好,就将他们打入了深渊,这样的遗憾,任谁有之。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预防,皇帝死之前毫无预兆,虽然纵情声色,可是依然健硕,这样的人,又有太医护驾,怎会就死?
龍胥眼睛微微眯起,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修长。“不能让他这样好过,至少,我不能这样就范。”
子姜大袖轻摔,拱手道:“主人英明!”
“下一步应该如何?”子姜又问道。
龍胥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缓缓的吐出,好似在酝酿着什么密谋:“要杀我之人,不止是秋承储不是么?”
子姜微微含笑,龍胥又回来了,没有龍儿的牵挂,总归会让他变成天底下最让他心动的男人。
“主人要杀皇后?”子姜心中有些欣喜,只在此确认道。
“杀,杀了吧。”龍胥说的淡然。
“是。”子姜点头,随即问道:“可是皇后这女人也不简单,要杀她只怕没有那么容易,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杀秋离骓,否则等到他登基,成为千褚国的正式的皇帝,只怕到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龍胥看着花台旁边开的正好的月月红,红的如雪,犹且记得那一日,他摘下一朵最美的花,别在最美的她的耳畔,虽然周围人不少,可是自己的眼中只有她一人。
得伊,得天下矣!
“子姜,做皇帝,当真那样好么?”龍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