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记得冬儿是怎般模样,那是一个可人的丫头,温婉贤淑,更懂得他的所有喜好,那是一种无微不至的照顾。
安知当初直接让龍儿成为头等丫鬟的时候没有她的缘故。
而龍儿更甚,那一剑他永远都会记得,他记得那是一个柔软的身子就这样紧紧的抱着自己,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就和当初母后抱着自己一样……不,龍儿更甚,母后的怀抱冷了,也不属于他一个人的。可是那个瘦弱的身子就一直在自己的身后,无怨无悔,有时候他甚至会忘记她的存在。
这几日没有龍儿的伺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是这样的不习惯,双双再也泡不出那样清香的菊花茶,也做不出羊乳香糕,双双会的是听命,她永远都不会像龍儿那样,好似知道自己的心意,能够在自己需要她的时候不必言说也会出现。
这是一种无言的默契。
陆远面色不好,这两个人都是他最心疼的人。“你答应过我,秋离殇要让我亲自杀死,你食言了。”
“是。”秋离骓点头,又是一声叹息:“可是我不想你再想起那段记忆。”
“你让我有了遗憾。”陆远道。
“我只能说,对不起。”
“我不要你的对不起。”陆远冷声道。
秋离骓复又看他:“难道你在我身边,真的只是为了给冬儿报仇么?”
“是。”
“你想走?”秋离骓瞪大了眼睛问,他心中有一丝惊慌,一种,失去挚友的惊慌。
“是。”陆远回答的淡然。
“你难道……不顾念这几年出生入死的情谊?”秋离骓觉得嘴唇干燥,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浮躁感在心头诞生。
“我在进入离火营的时候就告诉过你,我是为冬儿报仇。你否了我的心愿,我再留无义。”
陆远从身上摘下秋离骓给他披上的衣衫,放在椅子上。
他放在做梦了,他梦见冬儿了,她说她不怪他。可是他心里却过不去那道坎,他亲口在她的坟前发誓要亲手为她报仇,而现在……
秋离骓深深的拧着眉头:“你真的,不能留下么?”
陆远看着窗外的树叶,原来昨夜有一场小雨,现在还能看见风吹过后带落的水滴,就好像女儿的眼泪一样晶莹剔透。
“告辞了。”
陆远咬着牙,终于说出这两个字。
他大步出门,他不想对这里有片刻的留恋。
“啊……”秋离骓只觉得热血上涌,脚下一个踉跄颓然倒在椅子上。
“陆远啊陆远,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么?哈,哈哈哈……是了是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龍儿是我赶走的,你也是因为我不愿意给你想要的而离开的……
可是陆远,你可知道秋离殇的身边又多了一个高手,一个,比你我更厉害的高手?我只是,我只是不想你和冬儿一样……
这样也好,你总算还有力气走出这里,总比埋骨的好。哈哈哈……”
秋离骓用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就好像发着高热一样昏昏然,难受不已。
“龍儿,你现在在何方?为何我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你的下落?你是生是死?还是,你不想再见我?
哈哈哈……
弄影,驱使钱明的背后人物应该是你吧……你不会让我有任何羁绊的,也只有你能够让钱明有这样的胆子,也只有你最了解我……
哈哈,勾引……我怎的这样糊涂,她怎么会呢?
弄影,我是多么希望你是为了我才做出这样的一步,这样我就能够对你说,你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也一生一世只有你。龍儿已经是我的女人,我只是,我只想负责……可是你是么?
哈哈哈……”
秋离骓闭上眼睛,在书房里自语。
他忽然觉得好孤单,感觉整片天都暗下来了。
“最亲的人不喜欢我,最爱我的人被我赶走了,最忠心的挚友也离开了,而我最爱的人,你不爱我……”
秋离骓敲着自己的额头,竟然感觉这般的疼痛难受,疼痛的一直蔓延到达心底,如刀割一般。
“长公子,长公子!”
缺了一只手的钱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滚!我不想看见你!”
秋离骓咆哮出声,是因为这个人打了龍儿,所以他才有愧疚的吧?也是因为这个人,陆远才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对的吧?
钱明一怔,看见秋离骓满面通红,怒火中烧的模样,心中一阵腹诽,暗自思量以为是秋离骓还想要杀他,顿时在地上磕头起来:“长公子若是觉得陆副将砍了奴才这一条手臂太轻,大可将奴才的命拿去,只是皇上突然在上书房晕厥不醒,众太医已经在里面医治许久不见苏醒状态。海吉公公连忙差使小太监让长公子赶快去,切莫为奴才生气啊!”
“什么?父皇晕厥?”秋离骓“噌”的一声站立起来,又因为太急,整个人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备车!”
“不,我自己去!”
☆、第十二章五楼之邀
秋承储在龙榻上昏睡已久,秋离骓到来的时候这边以后有好几个人,四皇子秋烨黎,六皇子秋染夜,他是和秋长歌一起来的。
当然,还以一些哭哭啼啼的公主的妃子。
太医还在里面围成一团诊治,议论纷纷,秋离骓向里面望了一眼,便看向依旧风华绝代的贵妃婉瑫。
婉贵妃向他微微一笑,却也是失色不少,看着她疲累又担心的面容,秋离骓知道她在这里已经照顾了许久。
这个时候海吉也从外面进来,又带进来两位拿着木箱子的太医。
海吉担忧的看了皇帝一眼,见秋离骓已经到来,便无声无息的走了上去。
“长公子来了。”
“恩。”秋离骓应声:“父皇一直身体健硕,怎突然病倒?太医可查出是什么原因了么?”
海吉摇摇头,小声说道:“长公子请到外面一叙,这里不好说。”
秋离骓对秋长歌点了点头,随了海吉向外走去。
“海公公,看你这般小心,莫非父皇是被人所害?”秋离骓问道。
海吉看四周无人,这才苦着脸说道:“皇上是被人下毒,才导致现在昏迷不醒的。”
“下毒?”秋离骓眉头拧成一团。
“太医说皇上是中了一种温和的慢性毒药,需要时日年久才会毒发。我让他们先不要声张,毒害皇上这样的大事太严重啦……”海吉摇摇头,满是惋惜。
“你做的很好。”秋离骓赞道,可是脸上却满是疑惑,又问道:“太医可有说是什么毒,有无解药?”
“没有,这种毒太医院的太医没有一个知道,寻常根本查不出来,等到病倒才一发不可收拾。太医说,这毒发太猛,只怕皇上挨不过这几天了……长公子,你可需要多加预谋才是,心怀鬼胎之人向来不少,到时候你……”
海吉哽咽了声音,没有继续说下去。
秋离骓点头,海吉对于他的好意,他自然知道。
“母后还没有过来么?”秋离骓又问,身为一国之母,若是对这样的大事不闻不问,只怕也要招惹太多的是非。
“来了,皇后娘娘来了,可是又走了,你知道的……”海吉说道。
秋离骓一声叹息,母后心里惦记的莫非真的只有她的二子么?再也不理会父皇和自己了么?
“啊,长公子,有人来了,切记这件事情不可外露,下毒之人极有可能是皇宫之人,不可打草惊蛇,切记切记!”
海吉看着那边虎虎生风的将军,小声对秋离骓叮嘱了几句,便迎了上去。
秋离骓看向那边,那人他认得,是上将军武丞苛。
“上将军来了,快进去看看皇上吧。”海吉小步随在武丞苛的身后说道。
武丞苛面目含煞,带着沙场上下来的戾气,路过秋离骓身边的时候,只对他点了点头便直接进入宫里。
武丞苛看着床榻之上的皇帝,眼窝深陷,肤色惨白,整个人形如槁木,不由得一怔,随即问海吉道:“皇上得了合病?怎事先毫无预兆?”
“还是让太医说吧。”海吉对太医使了个眼色道。
一个微胖的太医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恭敬道:“上将军,皇上这病,我们治不了……”
“恩?”武丞苛面色一沉。
太医立即跪在地上磕头:“实在是,啊,是下官才疏学浅,无能为力啊……”
武丞苛不再看皇帝,而是看向这里众多的皇子公主。
“哼,给老夫搬个椅子来,老夫给皇上守着!”武丞苛喝道。
顿时有小太监去搬了椅子来,他们不敢忤逆武丞苛的意思。
海吉连忙上前道:“上将军,这如何使得哦!”
“有何使不得?老夫为人臣,难道守护君王还要你们同意?”武丞苛一张老脸不怒自威,吓的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不敢说话。
海吉连连摆手:“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丞相来过了么?”武丞苛问道。
“回上将军,奴才已经命人去告知丞相大人了,如今只怕还在路上。”海吉道。
“恩,那你们就离开,留下海吉一人伺候榻前,老夫在这里等丞相。”武丞苛往椅子上一坐,居然当起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