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 心有灵犀 (念一世芳华)

　　碧云山周围有灵力强大的结界，若是寻常人定是无法穿过，更别提登上山顶。可对于现在的灵犀来说，这些所谓的“结界”根本形同虚设，只消她手掌一挥，便足以让她毫无阻力的进入碧云山。
　　灵犀施了隐形咒，无所畏惧的穿梭于邪门歪道闻之色变的碧云山内，如今的她早就已经无官一身轻，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便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她。
　　正如鬼面所说的那样，穆离尘的气息并没有出现在碧云山上，应该是因为闭关所造成的。而其他弟子并没有因此而有丝毫惫懒，仍旧整齐的修炼，这样熟悉的情景让灵犀有些恍惚，仿佛她没有经历过那些痛苦，她还是那个专注于修炼的孩子，那个眼里除了他，装不下任何东西的纯净少女。可从心口处传来的窒闷疼痛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那些在午夜梦回时纠缠着灵犀的一切都已经真实的发生了，所有的纯真明净都早已无法挽回。
　　灵犀走在这个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地方，越过了许许多多她曾经见过，甚至一同说过话的弟子，可是每个人都看不见她，而她就这样如同幽魂一样漫无目的的走着，直至天色已近黄昏。
　　灵犀望着夕阳，便顺着光线看到了离尘殿所在的山峰，那一处寂静清幽的地方，藏着她等待多年的梦境，灵犀身姿一动，便向着离尘殿飞去。
　　碧莲早已过了季节，却仍旧花开不败，想来是这一池万年玉液的灵气所供给，平凡的碧莲也成了世间难得的仙灵之物。
　　巨瀑之下，莲台依旧光滑，竹林碧翠，欣欣向荣。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和她离开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可岁岁年年花相似，人却早已不同。
　　想起了许许多多曾经朝夕相对的景象，灵犀却只觉得恍如隔世，那一幕幕记忆中的画面错综烦乱，前世今生，悲欢离合，像是走马灯似的流转在灵犀的脑海中。
　　穆离尘如今不在这里，灵犀总算可以走进这个她曾经无限向往的地方——穆离尘的寝殿。
　　比记忆中三百年前的屋子并无什么大的出入，简单而整洁，没有半点掌门人的尊贵架势，只像个深居简出的隐士高人。
　　推开衣橱，全部都是清一水的白色长衫，只是那袖口处隐隐约约看得见青碧的竹叶绣样，为枯燥的白衣增添了几分意趣。
　　灵犀伸手抚上竹叶图样，想着自己曾经挑灯夜战为穆离尘绣衣的模样，嘴角不由向上勾起，眼中漾起脉脉温暖。
　　可是想着想着，灵犀的心便凉了，她放下手中的白衫，走到茶桌旁坐下，撤了隐身咒，显现出身影。
　　一杯冷茶入口，顺着喉咙连心都冰冷下来。灵犀的眼光泛着犀利，凭着穆离尘的灵力之深，定可以在一见她便知晓她的身份，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她这个祸患在碧云山呢？难道他如今真的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将前尘往事都抛诸脑后吗？
　　灵犀想起前世有着温柔而略带宠溺的笑容的阿尘，和如今那个眸中无悲无喜的冰冷上仙，真的是一个人吗？这三百年来，他可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过她，他可曾后悔过？


☆、第三十七章 陆辛的心声

　　灵犀嗅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穆离尘身上的淡淡香气，久无情绪的心中缓缓漫上酸楚苦涩，一滴泪珠坠落地面，瞬间分崩离析。
　　灵犀的声音像是空灵的笛音，绕梁回响，“阿尘，我很想你，你呢？”
　　可空荡的房间没有人应答，只有灵犀一个人的声音轻轻的低鸣，那是别样的孤单寂静，而灵犀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能够真正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她，始终没有办法忘记那个人。
　　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灵犀却身形未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来人露面。
　　雕花木门被推开，一张熟悉的脸孔出现在灵犀面前，灵犀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声音轻缓，“原来是你。”
　　陆辛听见灵犀的声音倒也没有惊讶，而是轻车熟路的走向茶桌，坐在灵犀对面，端起一盏冷茶细细品酌，“你都记起来了？”
　　灵犀不置可否，只是看着陆辛无神的眼睛，神色不明，“陆辛，我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当初灵犀以重伤之身受了穆离尘全注灵力的一剑，几乎快要魂飞魄散，若不是有人强行动用灵力收集起她残缺不全的魂魄，她恐怕便要就此灰飞烟灭永不超生了。而这个费尽心思想要救回灵犀的人，十有八九就是灵犀意识消散之前看见的最后一个人——陆辛。
　　“谢什么？我救你只是为了私心而已，倒是我才要谢谢你，白白给了我三百年的光明。”陆辛神色磊落，毫无掩盖之意，将自己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我当初给你这双眼睛，便是想要给你自由之身，可你为何还是没有离开碧云山？守在这里，你并不快活。”前世记忆恢复以后，灵犀便早已不再对陆辛有反感之意，而是如前世一样把陆辛当做知己友朋。
　　听见灵犀所言，陆辛灰暗的双眼仿佛掠过一丝光影，却终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天意难违，我终究是摆脱不了宿命的纠缠。这一生不知有多漫长，可我注定是要守在这里，无法逃离。你的眼睛，让我看见的不只是风光秀丽的湖光山色，还有丑陋不堪的人情冷暖，所以我甘愿做一个瞎子，也不愿再看见那些嘴脸。”
　　灵犀抚过自己的眼睛，如上好的紫水晶一样动人的双眸中却满载哀伤与心痛，“这些年来，你用这双眼睛看到的东西，我全都看得见。”
　　陆辛的嘴角轻轻勾起，没有言语，却早已明白灵犀的意思。
　　三百年的时光里，只要穆离尘一露面，陆辛便总是跟在穆离尘身边，虽然穆离尘寡言少语，但陆辛却是不厌其烦。因为他知道总有一天，他要把这双眼睛还给灵犀，所以，这三百年有关穆离尘的记忆，便算是给了她的谢礼。
　　“他在哪？”灵犀的声音飘忽，像是从天外传来的一样。
　　“后山石崖。”言毕，陆辛起身，没有再看向灵犀，转身出了离尘殿。
　　灵犀看着陆辛俊逸翩然的背影，心中却涌起萧瑟。陆辛他，是碧云山上的一个异类，没有人会知道他的想法，更不会有人赞同他，所以，他注定会孤单一人。
　　“陆辛，我欠你这许多人情，早晚都是要还给你的。”灵犀默默低语，声音被微风吹散，遍布满山的草木生灵。
　　呆坐半晌，灵犀终是起身离开了这里，向后山石崖飞去。


☆、第三十八章 山后断崖

　　月色正好，银辉散落在山崖之上，清冷幽雅。
　　灵犀翩然落于草地，动作极轻，就像是小兽偶尔走过一样。
　　她看着面前石门紧闭的山洞，竟然连向前走一步也做不到，所谓近乡情怯，应该就是她现在这幅样子吧。
　　想起来还真是讽刺啊，穆离尘现在闭关修炼，为的就是可以打败她这个魔女，而她，竟然会不怕死的跑来找他，真是世事难料。
　　就在这时，山洞的石门突然被推开，那一袭皎洁如月的白衣瞬间点亮了寂静的黑夜。穆离尘披散着头发，却丝毫不显颓唐，而是愈发显得仙姿卓绝，俊逸潇洒。
　　穆离尘看见灵犀出现，没有惊讶，也没有任何表现，只是淡淡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像是看见了陌生人，“你来了。”
　　灵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深紫幽暗的双眸像是无边的深渊，让人一入便无法抽离。
　　可穆离尘却根本没有看灵犀的眼睛，而是看着她已经变回浅紫的齐腰长发，还有曳地的紫色云锦长裙，金线织就的华丽图案将她的容颜衬得愈发娇艳欲滴，明艳无双。
　　“你已经恢复记忆了。”穆离尘的话是毫无疑问的肯定语气，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有的只是刻板而冰冷的珠玉之音。
　　“没错。”看见穆离尘的言行，灵犀的心口堵得发慌，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容，魅惑而美丽，“那一剑贯穿心口，撕裂三魂七魄的感觉，仍旧记得清楚。”
　　灵犀如愿以偿的看见穆离尘无悲无喜的眼中闪过一丝痛心的情绪，却转瞬即逝，甚至让灵犀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穆离尘的声音无波无澜，顺着深夜里的寒风吹到灵犀身边，像是尖锐的冰刺一样刺中她的心，瞬间鲜血淋漓。
　　好一个咎由自取，原来在他眼中，她就只是一个利欲熏心，为了一本天书出卖感情的妖，他究竟把他们的感情置于何地？难道只凭天云道长的一面之词，他就把她的一切都否定了吗？
　　“阿尘。”灵犀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轻柔温暖却又小心翼翼，像是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美好梦境。
　　灵犀刚开口，便看见穆离尘的身子极轻的抖了一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
　　穆离尘眉头紧皱，头痛欲裂，明明只有天云道长才会这样叫他，为什么灵犀会知道？又是为什么，灵犀这样叫他的时候，他竟然会觉得那样的熟悉，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有，没有任何关于灵犀的记忆，唯一有的就只是他刺中灵犀的那一幕。
　　“阿尘，你怎么样？”灵犀看见穆离尘难受的样子，连忙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却不防被穆离尘猛地甩开。穆离尘看了灵犀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与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