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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池青莲待月开 完结+番外 (紫玉轻霜)


  
  “怎么了?”
  
  “他不讲理。”他低着头道。
  
  爷爷走到他身后,摸摸他的背,孩子的背脊因为瘦弱而凸出,隔着衣衫也能清晰地感觉到。“是哪个打了你?”
  
  小池抱着膝,一动不动。面前的炉子冒出了烟,呛得他直咳嗽,眼里酸酸的。他伸手去揉,手指上湿漉漉的。
  
  他呆了一会儿,忽然道:“爷爷,为什么我是瞎子?”
  
  “那是老天爷注定的,小玉。”
  
  “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是瞎子,为什么不是别人?”
  
  爷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是想将他拉起来,他却抱着爷爷的腿,死也不肯站起。“我没有惹他们,为什么都要来打我?大牛说我活着没用,可是爷爷,我有眼睛的,我也有眼泪,我不要当瞎子,不要当瞎子啊!”他从未这样撕心裂肺地哭喊过,这次却好像疯了一样,坐在冰冷的地上,哭着歇斯底里。
  
  那天晚上,祖孙俩连晚饭都没吃,他哭得累了,倦了,好像明白再喊再闹也是枉费,便睁着酸涩的眼,躺在了竹塌上。朦胧中,感觉到爷爷轻轻地抚着他受伤的脸颊,重重地叹着气。
  
  终究是撑不住,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焦急的呼喊声,小池从竹塌上爬起。有人跌跌撞撞地进了门,他听到了爷爷的咳喘声,还有另一人在大声唤着:“老哥!老哥!”
  
  那是镇上的郎中,爷爷唯一的朋友。
  
  “爷爷!”小池惊慌着摸到爷爷身边,爷爷却好像连站都站不稳了,勉强扶着郎中才挪到竹塌边。
  
  “爷爷你怎么了?”他吓得不轻,跪在地上道。
  
  爷爷没有说话,郎中道:“听说你被打了,老哥去跟那个孩子理论,却被那户人家的恶婆娘一顿臭骂,推出门口。他年纪大了,又气又急就摔在冰上,幸好我走过,不然都没个人去扶一下。”
  
  小池呆住,爷爷伸手摸着他的头,吃力道:“不要怕,我躺一躺就好……”他又艰难地侧过身子,从郎中那取过一物,塞到小池手中,哑着声音笑道,“给你又做了个杖子,乖,不要哭了。”
  
  “爷爷……”小池握着那打磨得光滑的竹杖,眼泪滴落。
  
  ******
  
  爷爷这一躺,没能再坐起来。漫长的冬天还未过去,他就在某一个不知是白天还是夜晚的时候,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小池一直记得那个寒冷的清早,他抖抖索索地坐起穿好衣服,想要叫醒爷爷,却发现躺在身边的老人已经没了呼吸。
  
  他没有给小池留下任何话语,甚至都没告诉过小池,他究竟是被从哪里捡回的。
  
  一间歪歪扭扭的草棚,一根底端渐渐开裂的竹杖,是爷爷留给孙子的所有遗物。幼小的池青玉独自坐在静得可怕的虚无中,伸出手来,想要再摸摸爷爷那扎手的胡须,却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了。
  
  他每天都会去爷爷的坟前坐着,希望能有个声音再唤他一次。可听到的只有风声。
  
  ——如果没有那次出格的玩耍,如果他不让爷爷知道是大牛打了他,爷爷就不会死。
  
  眼泪流尽后,便在心里刻下了一道深深的烙印。
  
  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去跟别人一起玩,不应该奢求别人肯送他一个陀螺,更不应该让爷爷发现自己被欺负。是他害死了爷爷。
  
  ——你没有资格让别人为你烦恼。
  
  年仅七岁的池青玉,从此明白了这句话。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而陷入烦恼,不想让任何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长大后,很多时候,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别人知晓,而别人是什么心思或者在做着什么,他都很难猜透。猜不透的心,他是不会再去猜的,因为,他只是怕猜错。于是他努力地将自己收拢再收拢,如一朵永远不会开放的青莲。
  
  开不了的青莲,静立于冷冷池水中央。微风过时,月色潋滟,那莲叶徐徐起舞,可也就只是那一瞬间,摇动了波心。一旦风过,便依旧冷寂孤绝,不会为谁而绽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是以前写好的番外,之后的内容都得现写,所以时间比较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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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山色空濛孤鸿远
  
  顾丹岩还记得今年初春时节,自己曾因要找回被莞儿带下罗浮山的小师弟而到了峨眉,那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蓝皓月。等到这个易嗔易喜的姑娘追到岭南时,他便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但他一直以为凭着师弟的本性,可以冷静地处理好此事。
  
  但他错了。
  
  自从他与池青玉为了蓝皓月而再度下山,事情便渐渐偏离了原有的轨迹。
  
  风雨之中,池青玉甚至带着她离开,不愿回去清修。
  
  直至那日初雪落了满山,蓝皓月不知去向,久别的池青玉却被独留于荒山雪间。一道寒白剑光,惊破寂静。
  
  师弟的剑术,是他一朝一夕带着练出来的。因着眼盲,池青玉出招快、狠,不留余地,但顾丹岩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这锋利剑刃,会以如此的方式划过池青玉的双眼。
  
  古剑怆然落下,池青玉的唇边却带着苍凉的笑意,刺目的鲜血滴落一地,白雪皑皑间,他重重跪倒,没了声息。
  
  即便已经过去了很久,这一幕,始终刺在顾丹岩心里。
  
  在衡阳养伤的日日夜夜,顾丹岩与莞儿不敢再离开池青玉寸步。止血的药粉覆上他的伤处,本已昏迷过去的池青玉被生生痛醒,但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狠狠抓着坚实的床板,以至于十指尽为之淤青。
  
  顾丹岩竭尽全力,虽替他止住了伤势的恶化,但他的眼睛再不能睁开。
  
  ******
  
  他们回到岭南之时,已是这一年的年末了。
  
  当日一同策马远去的师弟,如今以另外的模样跟着他回到了这片莽莽苍苍的大地。从离开衡阳起,青玉便没有说过一句话。这一路上,顾丹岩强忍着心痛不断换着语气想劝解青玉,但他始终没有任何表情。
  
  池青玉的伤已经渐渐愈合,可是眼上还是缠着层层白布。那柄沾着他自己鲜血的古剑,也不再背负于肩后。
  
  与湘楚之地相比,岭南的冬天要温暖许多,即便如此,当他们回到罗浮山下时,山风亦是有几分阴冷了。上山的路并不好走,顾丹岩扶着师弟,总觉得他行动间比以前要迟缓。
  
  他不言,不笑,不悲,不怒。
  
  血早已干枯,泪更不会有。
  
  好看的下颔弧线紧拗,似乎没有人能让他开口,哪怕说一句最简单的话语。
  
  晚风中,未脱的绿叶簌簌摇曳,洒下斑驳疏影。远远的,传来了飘渺幽凉的钟声,那是神霄宫的晚课开始了。一直如行尸走肉般的池青玉听到了这钟声,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顾丹岩一怔,低头跟在后边的莞儿也愕然,“小师叔,怎么了?”
  
  池青玉还是没有说话,但却仰起脸,拨开身边的枝叶,顺着声音快步而去。
  
  “青玉!”顾丹岩在后面急追。池青玉丝毫不知停步,这山路对他来言并不陌生,但蔓生的草木不时会绊住他的脚步,池青玉却好似没有任何感觉一样,虽行进困难,依然沿着石径不停往前。
  
  顾丹岩与莞儿见他这样,也不敢强行拉住他,只得紧随其后,生怕他再出事。
  
  钟磬声越来越近,飞云顶上铜铃轻摇,流丹飞翠的宫观掩映于云雾之间。石径尽头,人影晃动,遥遥可见林碧芝与程紫源飞快行来,素怀素华亦手持拂尘伴于左右。
  
  想来是他们已经收到顾丹岩传回的书信,知晓了在池青玉身上发生的一切。虽如此,众人见到他双眼之上的白布亦是一惊,脸上充满痛楚之色。可池青玉却不顾众人的呼唤,挣开了程紫源的手臂,跌跌撞撞奔上石阶,伸手摸着朱漆大门,怔了一怔,随即朝着平素清修打坐的大殿而去。
  
  他甚至没有再用竹杖探路,脚步踉跄,身影凄惶,在清寒月色中独行。
  
  推开沉重的大门,那熟悉的松香拂逸在身边,池青玉混沌的心神仿佛瞬间被击碎。他几乎跌进了大殿,摸索着跪行至神像之前,手指触到了冰凉的地面,再往上摸,便是以往焚香祷告之处。
  
  近前有微微暖意,他虽看不到光亮,但是却知道,以往一直由他点燃的莲花灯还在原处。
  
  神霄宫中,一切亘古不变,幽幽晚风拂过檐下铜铃,发出细琐之声。池青玉的嘴唇微微发颤,他伸手,摸到了莲花灯的基座。烛火在他面前晃动,映照着覆在他眼前的白布,尤显凄冷。
  
  他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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