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真的高兴的,因为,在最情热的时候,在最灿烂的年华,她再也无法忘记他。
“我想,为你……戴上凤冠……”
寂清尘的声音,低的快要听不清楚,白聪聪却是将所有的心神,都放了进去,在他话音方落的一刻,已经跳起了身子,向着溪边跑去,她的身子,撞到了红兮然的身子,她却不停下一步,不看他一眼,将他,彻底变成了空气。
红兮然的手,举在半空,凉凉的风,在五指间穿梭,他的脸上,苍白的像是死人,忽然开口:“寂清尘,你赢了,这一次,原来我输了呀……”
晃晃悠悠,轻轻袅袅的,红衣的人单薄的仿佛一阵风,能够刮走,话音落下的一刻,红兮然已经在一步步,化为了八尾红狐,娇小可爱的红狐,茫然没有目的地,向着山下飘去,只是一会儿,便空余凄凉,歌声渺渺,随风飘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一次,白聪聪听到了完整的诗词,只是,她却再也不在意了。
应该高高在上的胜利者,却比那些倒在他手下的失败者,还要落魄可怜,用最优美最纯洁的恋情,诉说着最绝望最痛苦的心。
“心悦君兮……”
寂清尘半躺在地上,唇边噙着一抹惨淡的笑,胜利者,他又算的上哪一门子的胜利者呢?那么多的顾忌,那么多的惧怕,可是,即使有再多的自私,再多的理由,他真的,不想要离开白聪聪,他还没有教会她诵读全部优美的诗词,他还没有为她做一顿银鱼餐,他还没有和她在梅花树下煮酒品茶,他还没有看够她在晨光下睡醒的样子,他还没有,看够她临睡前的慵懒,他还没有和她正式拜堂,他还没有……
多少的不愿,多少的没有,寂清尘的眸子一点点地闭合,睫毛颤动间,那个红衣潋滟的女子,仿佛近在眼前,开心的,没心没肺的笑。
“笨笨……”
一声叹息,寂清尘彻底陷入了黑暗。
——“砰!”“哐啷!”
精致的凤冠,在地面上翻滚,带起了一朵朵残落的花瓣,金色的凤冠,仿佛装饰上了白色的挽歌,跳动着,弹唱着一曲未完的爱情。
白聪聪慢慢的,慢慢地走近那个静静地依靠在树干上,闭合着黝黑深邃的眸子,微翘着薄薄的唇瓣,仿佛睡着了一般的男子,那么宁静,那么祥和。
枝头的梅花,在寂清尘的发丝间点缀出一点点的雅致,让他苍白的容颜,多了一抹生气,白聪聪轻轻地跪下,红色的百褶裙,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她将裙摆撕下了一块,长长的一条,一头,握在自己的手心,一头,掰开寂清尘已经僵硬地五根手指,放入,握紧。
“一拜天地!”
清脆的声音,含着一丝沙哑,将这四个字,传遍了漫山遍野,虫兽齐鸣,仿佛,他们便是那最好的观礼人。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红衣的少女,将臻首倚在了男子的肩头,微笑着,声音轻轻柔柔的,含着兴奋,诉说着她的开心:“少爷,你看,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你高不高兴?”
“不管了,反正我很高兴,这根红带子,就像是月老的红线,把我们两个人都套牢了,你就算是再胡思乱想,也跑不掉了……”
“我以后,就只是你一个人的新娘了,不论是谁,都不能再把我从你的身边带走了,你也不可以再见以前的那些烂桃花,你那个表妹,还有南宫无忧,你要是,要是再和她们藕断丝连,我就……我就……”
“我就把你榨干,让你知道小妖精的厉害哦!”
“你以后,只准对我一个人好,我也只对你好,这里真美,我们便是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不过,我总觉得这里太素了,太白了,有些不祥,而且,很冷,你看,你的手,都冷的像是冰了,我们去桃花谷好吗?那里四季如春,你一定会喜欢的……”
“好吗?”
絮絮叨叨着,从日正当空,说到了夕阳西下,从逢魔时刻,说到了月色星辰,从暮色渐退,说到了初阳洒射,阳光洒下的一刻,女子的容颜,依旧娇媚灿烂,只是,她的发丝,她的眉毛,她的羽睫,都化为了银白,霜华尽染,宛若雪女。
“你怎么总是不理我呢?”
“天都亮了,你应该睡醒了的……”
“你说话呀……”
“你说话呀!”
女子的手,控制不住地痉挛,她使劲地摇晃着已经冷透了的尸体,双眸,洒下血珠,滴滴晶莹,仿若宝石般灿烂,却是凝结了她所有生命力的灿烂。
“啊~啊~啊~!”
凄厉的哀嚎,再也没有终止,嗓音已经破碎,却还是有余音袅袅,恍如泣血的杜鹃,扑倒在血泊之中。
白玉镯子,闪烁着点点光亮,而云的尽头,却有一个人,正驾云而至。
☆、第二百一十八章 合道
世间传说,天地初开之时,有两件神器流落,一件,是护神镯,不论是谁的神魂,都可以护住,真正说来,只要有了护神镯,它的主人,便可以保持本性不泯,灵性不灭。
转世重生,若是真的转世,那个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呢?生存环境的不同,记忆的不同,改变人的威力,是不可小觑的。
护神镯的珍贵,可见一斑,若说护神镯还是实物,还有际可循,另一件,则是鸿蒙神光,据说七彩斑斓,融汇世间所有绮丽,功可,造化万物!
桃花谷中,白衣白发的女子,轻拥着黑衣男子,在树下浅眠,桃花纷纷,将两个人苍白的容颜,映衬的仿若春日胜景,自有一份风情。
白衣女子的身上,只是一袭纱衣,清凉自在,而黑衣男子的身上,则是穿着厚实的棉袍,两个人仿佛生活在两个节气之中,可是,那份独特的亲昵,却将一切的阻碍打破。
一枚桃花瓣坠落在女子白色的羽睫之上,白羽红花,格外透着一份诱惑,随着睫毛的轻颤,搔痒着眼睑。
“唔……”
一声轻吟,白聪聪抬起一只手,将沾染在自己羽睫上的花瓣摘去,想要随手扔到地上,却在看到一直静静躺着,恍若熟睡的男子时,笑弯了一双眸子,抬起小手,轻轻地为男子理理鬓角,那片花瓣,便点缀在了耳边,清冷的人,恁的多了些妖娆与温暖。
白聪聪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又缠起寂清尘耳际的另一缕乌发,顺势向后,指尖与男子的肌肤紧密接触,他脸上的冰凉,让她的眉宇微蹙。
“总是睡,总是睡,睡了多少年了,早晚睡死你……”
嘟嘟囔囔的,白聪聪却将树下的披风展开,黑色刺绣着暗纹的华丽披风,带着绒绒的领子,将寂清尘的脖颈,整个裹住,小手仔细地理着,务求没有一丝一毫露出来。
白聪聪的头,小心地倚在寂清尘的脖颈处,琼鼻轻轻地嗅着他身上的冷香,满足地扬起了笑:
“你看,现在不冷了吧,真是的,总是那么冷冰冰的,这里的气候这么好,也没有让你暖起来……”
“你上一回睁眼,离现在过了多久了?再不睁开眼睛的话,小心都不认得我了……”
白聪聪的眸子仍然弯成了月牙,洁白的贝齿微露,笑的灿烂迷人,只是,空气中一股子苍凉寂寞,却透露了出来。
“我现在变成了这样,你要是不认我,我会一直一直纠缠你的,你知道,我很能缠人的,就像是当初一般……”
白聪聪的手,在自己雪白的发丝间掠过,轻笑着,将寂清尘身上稍微掉落的披风,向上面提了提。
“你都没有变过……”
看着仍然朱颜玉面的男子,白聪聪虽然抱怨着,眼底却尽是欣慰与庆幸。
“幸亏爷爷来了,告诉了我护神镯的来历,否则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还有,等你醒了,我们一定要感谢牛牛,混沌神光,若不是他拼命求助他的父亲,我肯定是得不到的……”
白聪聪的手,按在寂清尘胸前,应该是心脏的位置,那里,没有一丝的跳动,却是满满的,不再是一个空洞。
“爷爷说,你的身体与神魂都没有问题了,缺少的只是一个契机罢了,已经看了数不尽的花开花落,究竟,要到何时?”
喃喃低语着,白聪聪的臻首,倚在那一瓣落花之上。
高崖之上,一角红衣,若隐若现,那银白色的发丝,随风飘舞,流泻出一瀑银流。他的手,按在自己脸颊的位置,那里,一支银花,隐隐现行。
“笨笨……”
一声叹息,红兮然的眼中,是悲伤的仿佛要将人溺毙的洪流,白聪聪守了寂清尘多久,他便守了白聪聪多久。
“轮回,轮回……该是下决定的时候了……”
自言自语着,红兮然的眸子,轻轻地闭上,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银花花蕊之间。
“哗哗!”声响,仿若水声淙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