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郑重的说,“此喜欢非彼喜欢。”
“那是什么喜欢?”烛阴抚着尖尖的下巴,疑惑。
“直觉,”凤栖梧想着如何解释得更为明白,却如何也找不上合适的词,只能懊恼的蹲在地下画圈圈,实在是没法解释,抛出一句,“就是此喜欢非彼喜欢。”
烛阴一个踉跄,十分无趣也随着凤栖梧蹲了下来,画圈圈。
凤栖梧见他也跟着蹲下,不免有些谨慎,这烛阴说不定上来就是一个猛虎扑食袭击她,还不把她胆儿吓破呢。一番斟酌,她不动声色的往后悄悄挪了挪。没话找话聊着:“你可喜欢瑶喜上神?”
“怎会不喜?不然老子早把她给踹了!”烛阴倨傲得摸了摸他的尖下巴,杏眼瞅着凤栖梧,似在欣赏。
“栖梧以为,鬼君仅仅是好她美貌。”凤栖梧直言,不动声色往后挪了挪。
“此话怎讲?”烛阴杏眼微眯,依旧欣赏。
“鬼君刚说你喜欢美人的嘛!”她不等烛阴接下句,慌忙起身,道:“你脚麻不?我先进去坐会儿。”说着往大成殿内快步行去,后面响彻着烛阴震耳欲聋的叫骂声,“我艹,说话也跟老子兜圈子!”
行到大成殿门前,凤栖梧暗笑自己逃脱了鬼君,眼不抬便撞上了外出寻她的连朔。
“什么事如此愉悦竟连路也不看?”
凤栖梧抬头却见连朔冷得似寒冰的脸,眼神冷厉似要将她整个冻成冰渣渣,凤栖梧不由打了个寒噤。刚还对她噙着笑意如清风般笑着,如今却是变了个脸,有史以来第一次似将她待做其余人那般冷颜寒眸、拒人千里。
凤栖梧忽然错觉,他似站在忘川彼岸喝过了那孟婆酒,再识不得自己,内心无由来一阵恐慌不安。
她似做错什么事情,笑容僵住,低下头来看着脚尖。连朔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丝柔光,便打算不再计较她方才与烛阴独处了。
“美人知己!你等等老子!美人……”烛阴一路喊来,见连朔与凤栖梧呆在大殿门前干站着,难得识相的烛阴见此阵势竟是乖乖熄了话。
“美人知己?”连朔本欲缓和的面色,此时倏地冷了下来,反问了一句。
凤栖梧心中大喊不妙,虽未曾见过连朔对自己发火,却也知晓他平日待他人却是十分严苛漠然,今日待自己如此不正常,怕真是动了肝火。
连朔那眼神似将她置于万丈冰火炼狱,冻也不是,烧也不是,难耐的很,她便把头低得更下了。
烛阴噗嗤一声笑道:“连朔,你个龟孙子实在小气!老子都大方让你与瑶喜单独处处,我不过就与你娘子多说了几句,你竟醋了?”
醋了?凤栖梧听烛阴如此一说,用余光悄悄瞅了眼连朔,只见他面上漾过一丝极为不自然的绯色,转瞬又被冷漠掩去。
“谁醋了?”连朔身后传来妩媚尖俏、柔柔腻腻的女声,瑶喜也来凑热闹了。
凤栖梧依然低着头不敢看连朔,连朔也是冷着一张脸盯着凤栖梧,似要将她连魂魄都融进眸子清墨里去。
烛阴用尖尖下巴指了指连朔,瑶喜见状眼中闪过三分愤色、四分惊诧。十几万年来何曾见过连朔竟为一个女子动过不同气色,竟是为了凤栖梧这小丫头既能言笑柔和,又可气恼不语;而对自己从来都是冷言相对,对他人亦是严苛漠然、拒人千里。
她本对凤栖梧身份心存怀疑,这番看来,这凤栖梧果真是连朔族妃!
凤栖梧渐觉十分尴尬,心想自己未曾做过什么错事,却要心虚低头认罪与连朔僵持在此,实在是失了气势矮人一截。凤栖梧悠悠抬眼,却见瑶喜香肩半露隐隐透出内里月白薄纱风姿婀娜立于连朔身后。
从她的角度望去,竟像是瑶喜轻倚连朔,十分暧昧。凤栖梧心里莫名堵得慌,不想瑶喜此刻也向她望来,眼中毫不避讳充斥着无尽杀意,她一个踉跄,小退一步却被连朔擒了皓腕揉入怀里。
烛阴甚是知趣,却是挽着瑶喜,转回大成殿内看美人去了,瑶喜似刀锐利的眸光隐在殿里的靡华中。
“我不过就与他说了几句话。未曾有什么。”凤栖梧怯怯着说。她也不知为何要解释,但实在是不应该被他在心里胡加揣测冤枉了自己。
连朔双手扶住她双肩,似融了清墨的眸子对上她不安的眼,见她难得如此乖巧,一双眼也似渗出泪来十分委屈,竟是不羁一笑。他心里也是暗哑一笑,笑自己真是白活了这十几万年,适才不过瞬时未见她,不过是听了烛阴一番调笑,竟真是来了气冷眸对她,难道真应了烛阴那句话,醋了?
“应怪我,不留神让他跟了去。”连朔手指轻拂她额顶发痕,声音清爽悦耳,“却是不该冷眼待你。”
凤栖梧听出连朔语气中竟暗含歉意,心里狠狠一怔。只知他终日捉弄玩笑于自己,今次一遭却两番三次见连朔异象,好比见到羲和君从西边赶日、天山蟠桃长柿子,总之太不寻常,许是又要捉弄她?
凤栖梧清了清嗓子,咳了咳,与连朔拉开些距离,促狭斜视:“你可是又要揶揄我?”
连朔见她如此谨慎防他,眼里墨色更浓恍然跃过一丝凄色,终是笑开,“七七,你这般灵澈随性似不懂世间情爱,我甚是喜欢。而有时候,却又盼你明白些。”
☆、第三十三章 一不小心着了道
繁华褪去,夜晚静谧,月色洒满一壁柔光。回到家宅已为子时。
就着月光从窗沿向屋内看去,念奴早已吧唧着小嘴四仰八叉深深入眠,而玄玉早已化为鸟人模样,头发也由细细黑亮发丝变回了羽毛,倚在床头一个劲的打着盹儿。
连朔不让凤栖梧去吵醒玄玉,说什么让之享受美妙时光,凤栖梧笑话连朔为老不尊。却是恍悟出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后,她再是笑不出来!今晚她是要睡哪?
平日里,凤栖梧与念奴一床休息,连朔则躺在隔壁屋子。当时连朔选择家宅时,似有意选择相隔一墙的两间寝屋。整座家宅,并没有其余客房。
连朔似知晓凤栖梧想法,一把将她扯进隔壁间。凤栖梧彻底慌了,想起鬼城庙会在天子殿,自己偷偷笑话他,他就给自己下了通牒,且又让他气恼一番,她暗想今夜怕是不能睡了。
凤栖梧宁愿去院子里打瞌睡,也比与他同处一屋要安心些。她使劲儿拉门,这门无论如何是打不开的。
连朔并未点起锦灯,月光透过窗纸洒进屋里,投下斑驳的月影。他自顾自的寻一椅子坐下,饶有意思的盯着她。一举一动都映入他眼。
终无办法,凤栖梧焦躁着风火性子爆发,就欲嚷起来。一个瞬移,月白光晕里,椅子上再无他人,连朔早已行到她跟前,食指封住了她的嘴。
连朔放下手来,温软触感还粘在食指边,他有一瞬间的失神。随之回神,漾起不羁笑意,揶揄道:“七七,不若省了你那些灵力,与我好生休息。”
说着便在床边不远处化出一方长椅,自顾自的躺了下去。静静的,只剩他轻柔均匀的呼吸声伴随着凤栖梧咚咚的心跳。
凤栖梧见他如此,心中顿时涌出万分愧意。他虽喜欢耍弄玩笑于她,从来却是坦诚相待不与相欺。她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暗骂自己忒小气了些。
她猫手猫脚摸床躺下,偏头见连朔在不远处长椅上深睡,月色洒在清俊面容上,轮廓柔和,长睫投下细细光晕。她裹紧了柔软的被子,在夕罂花香里沉醉睡去。
白日朦胧醒来,一夜安好,长椅上已不见连朔影子。出了房门,阳光柔和洒满全身,慢慢去了睡意。忽觉凡间真是个好地儿,今儿也是个好天!
念奴与玄玉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促狭的看着凤栖梧,凤栖梧此时并未多加注意,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好兴致的引来后山泉水洗漱一番,回到自己房中盛容妆点,好似今天是何重要日子。
念奴与玄玉跟在她身后眼神灼灼的看着嘴角噙笑的凤栖梧,眼神不时经过一番认真交流,皆是促狭的点了点头。
凤栖梧自房中走出,才恍然想起念奴与玄玉来,估计是走神走的太过,竟不知他俩时刻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待她见与自己保持一丈距离的念奴与玄玉,微笑的准备打声招呼,却见两双坏笑的眼睛默默盯着自己,竟盯得她全身发毛,鸡皮疙瘩洒了一地。
她嘴角抽了抽,已隐约明晓了他俩的意思。
“念奴,过来。”凤栖梧眼睛眯起,并朝念奴勾了勾手指。
念奴横着肥肥的小身体走近凤栖梧,忽被凤栖梧一把抱起,眼神还不忘回望玄玉,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凤栖梧从房中掏出几粒糖果,诱惑她道:“念奴,乖乖告诉娘亲,你阿爹跟你都说了什么?”
念奴回答,声音细细软软,吞吞吐吐的道:“阿爹、阿爹,他……”
念奴见凤栖梧拨去糖果皮纸,糖果竟是进了她娘亲嘴里,竟是急切道:“阿爹说娘亲昨夜太累,让念奴与玄玉不要打扰娘亲休息!”
凤栖梧一边嚼着糖果,一边想着昨夜烛阴那货忒能留人,明明那什么美人宴会无趣的很,硬生生留他们到半夜才归,走了还要龟孙子大爷的喊,真是既累又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