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她尚未成年便喝多了瑶池的水,薄醉便成了酩酊大醉。那连朔知她是醉了,却又戏谑她是吓的,可能是她听错,连朔那语气里竟有丝笑意。
“他既知我是醉,又是一个小娃娃,定会照顾于我,这么想来,我在这池中几日,定是他的照看了?此时我竟衣不着体……"想起这,脸都白了一半。“好个连朔,趁我晕倒占便宜是吧!”刚对他累积的几丝好感霎时便灭了个干净。
正想之际,忽的瑶池之境的外面传来清悦动人的玉笛吹奏之声。
施术要决在未成年之时,驭之曦便叮嘱她背了,因急于确定是不是连朔在吹奏,她此时便轻松拟了个决,腾空,却发现没有衣服,慌忙之中扑通一声又掉进了池中。
境界之外的玉笛声停了,接着传来一个干净清爽的声音,未感丝毫老气:“衣服在你左边林中挂着。不必裸着出来见我。”
她顿时满脸黑线,小心肝颤着拟了个决闪入旁边的林中。这紫衣还算合身。衣服上萦绕的淡淡醉人夕罂花香便让她通晓这是谁放的。
☆、第二章 出境成神
瑶池之境之外,满眼桃花芳菲,连朔微凝眉眼,手里把玩着挽心玉笛。这挽心玉笛,是九天神器之中的一种,笛音宁静祥和,有着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
他坐在一片芳菲中的石凳上浅酌一杯酒,侧对着凤栖梧,一袭碧色长袍,华贵而不失庄重,不似初见那日的随意着装,此时眉间也少了那日的不羁,眸子里似融了一层清墨,在桃花纷飞中那张脸更显清俊。
“连朔?”为了表示客气,凤栖梧特地叫了他的名字。
“没大没小。叫连朔族君或者君上。”明明是教训人的话却说得如风拂过,不似那日老气横秋的语气。
神族大多风尚开明,只要成年了就拥有了可以不管辈分称呼的资格,但毕竟尊卑有别,众神都会用尊称。凤栖梧幼时却没唤过驭之曦为族君或君上,都是直接唤他名字。如今面对成天族君连朔,竟也是毫无忌讳,唤了他的名字。
“我怎么裸着醒来?”她竟发现自己一开口便说出这么不知羞的话。真想抽自己两嘴巴子。可毕竟质问是必要的,万一他吃了自己豆腐,可以考虑怎么吃回来。
连朔斜眼瞥她,“你那没胸没屁股的身板儿,本君岂会稀罕你?”
凤栖梧觉得挺有道理,堂堂成天族君,岂会稀罕她一个小娃娃呢。
“衣服怎么回事?”俏脸微嗔。
“送你的,成人礼。”他轻笑一声,“不必言谢。”
一阵扶额……
“名字?”连朔饶有兴致的问她。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打酒樽,眼里清墨更浓,也不看她,似不在和她说话。
凤栖梧看着他拍打酒樽的指尖,微微走神,竟不知他是问她,“啊?我,我叫……”
“结巴么?”他缓缓偏过头看她,嘴角弯起,似笑而非笑。
“你妹才结巴!”这句她倒是回嘴得特快特顺。
他也回嘴,斜眼瞧她,眼里尽是不羁,“你要当本君的妹妹?貌似太小了点。”
“……”她顿时语塞。
“哪家的小孩?”他继续问道。
“凤栖梧。”凤栖梧因未来过此等地界,甚是好奇,俏皮的向四周瞅着,随意答道。
“哦?”他拖长了音,似明了,“果然没猜错,难怪如此的像。”如此像你母神,他轻笑一声,低声说着。
“什么?”她眼里满是周遭桃花芳菲,心不在焉。
“驭之曦,他是你什么人?”他转过话题,指尖停止动作,浅饮一口酒樽里的酒。
凤栖梧回过神来,似疑惑似迷茫,“他?”
他是她什么人呢?养育她一万五千年,教她术法口诀,教她书画五音,叫师尊吗?自一万年前,她便放弃,不再为他与自己安上一个师徒的名分;养父?尽管他养育自己一万五千来年,但她心里却知晓,他不过是因了母神才如此待自己,自己父神毫无音讯,怎能随意认他是自己父神呢?
若说他与自己毫无干系,但这世上,除了父神母神之外,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他了。
她很迷茫。
她还是回答了连朔,淡淡道:“他只是我母神的一个故人罢了。”
“那你父神呢?”他嘴角噙笑,似疑惑,戏谑看她。
“逍遥着呢。”她将手一挥,不耐着说。
“那你母神呢?”他追问。
她忽得烦了,“不过一面之缘,何故就向我打听这打听那的?”
他却不同她计较,嘴角又漫上那日的不羁,笑说:“还果真没大没小。”
“七七。”声音干净清爽。
“呃?”栖栖?在她记忆中,这个小名就母神和悔叔叫过。
“后会有期。”他乘风而去,留下若有若无的醉人花香,隐约有感觉他顺手摸了摸她的头……
不久,驭之曦便出现在她的面前,微微怔了怔,差些将她看成魂牵梦绕的那个人,知是自己认错,轻咳一声,不留痕迹的转开了视线。
他定了定神:“栖梧,谁来过么?”
“没,没有。”要是成年之前她准会说实话的,这次她没敢说。
原因无它,据说成天族君连朔与驭之曦的胞妹瑶喜有过纠缠,瑶喜倾心于连朔,而连朔明里暗里不知躲了她多少次。
在九天神族,八卦传千里,从天的仙婢们每每茶余饭后总少不了一番调侃。凤栖梧闲着无事便喜欢与好姐妹紫鸢一同听听。此番神识具开,回想起驭之曦以往对瑶喜的劝诫,他还是有些对连朔微微不满的。此刻驭之曦这番问她,她若是答了,定会有些尴尬。
她走神之间,他淡淡的说:“刚刚成年便学会说谎了么?”语气里难得带了些宠溺,“你如何穿了身紫衣?”
……
她傻傻吐了吐舌头,才发现驭之曦手中多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
似乎做什么他都不会怪罪她。说谎这事估计也算小事了。
这一万五千年,烧了多少他的古籍,践踏了多少他的百曦花。最严重的,有次瑶喜在驭之曦面前说凤栖梧母神的坏话,连带着说她是拖油瓶,她猛得跑过去趴在瑶喜身上大咬了一口,瑶喜哭了好几天。他最多也是对她叹了口气,还对瑶喜说今后不可再出言刻薄。那次过后,从天之上她便出了名。
在从天,他虽教导她书画五音、术法口诀,可对于其他却是放任她自在逍遥。凤栖梧最喜与仙婢们嗑瓜子听八卦,或者叫上紫鸢捉弄神将,要不就捣驭之曦的乱。
对于他,她总改不了口叫什么族君或者君上,也毫无礼貌可言,从天的神君们习惯了之后也就忽略了她的没大没小,并且还表现出对她的有求必应。现在自己仔细想来,未成年之前果然是骄纵顽皮了些,今后不得不收敛。
☆、第三章 无痕
回从天的路上,她伏躺在云边,呆看云下那些后退的山川景色,俏眉微皱,她想起今日与连朔谈及驭之曦是她什么人。
虽跟在他身边一万多年,却从未听他对自己说过一言一语的体己话。看似当她是不相干的小女娃,却又百般纵容。或许他仅仅是应承了对她母亲的诺言才将之养育成人。
一万五千来年相处,感情不浅。今日她神识具开,竟是发现他在她心中占据的位置,未曾有丝毫改变,他依然是心上举足轻重的人,可说是最亲近之人。
一万年前暗暗虽下过决定,不再做傻事惹他注意,却还是违背了决定,照样会损坏他爱惜的东西。她逐渐看清那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认为的“爱惜”,他曾说过,一切外物在他看来都不过尘土,没有在乎的意义。或许自己也如那些外物,不过尘土。
她与他看似这么亲近,至少在从天之上,没有其他人能像她一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近他。可是,她始终感觉,驭之曦待她却是有着一层捅不开绕不开的隔阂,显得那样远。
凤栖梧陷入沉思中,忽听驭之曦唤她,她回过神来,却见驭之曦双手负立站在云头,风中飘着他毫无情意的话语:“你可是想试试凭虚御空之术?”
她呆愣,不知他指的是什么,低头一见,身下的云雾不知不觉被自己扯得乱七八糟,稀薄见底。要是再这么扯下去,自己准会从云上坠下去。自己这么点儿灵力,哪会什么凭虚御空。说着便向驭之曦那头悄悄挪了挪。
回到从天,凤栖梧便急匆匆去寻紫鸢。紫鸢是凤栖梧在从天里最好的姐妹。她是从天战神牧胥之女。凤栖梧与紫鸢同辈,几百年前紫鸢便去了瑶池完成了她的成神礼。这次凤栖梧去找紫鸢的同时给她看看自己成年模样,顺便去问问她怎么在自己去瑶池之时没嘱托她多带一件大衣裳。
“紫鸢!紫鸢!”还没进门便在紫鸢住的玉鸢阁外大喊。
“大声嚷什么呢!紫鸢小君跟牧胥神君到沈天会友去啦。”仙婢思思从玉鸢阁里出来,惊诧道:“我滴神,你咋成这幅俊模样了?”
“怎么不等我回来就自己去玩了呀?”凤栖梧蹲下抱头懊恼道。抬头却看到仙婢一脸的惊诧样,薄嗔着:“看什么看?还是那种直勾勾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