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还说,他和师娘有个很小很小的孩子,叫……叫……程云亭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混沌,他似乎也不急切地分辨自己到底在那里,只是一点点,一点点地沉沦在那温热的水中,放佛再也不会醒来。
厉荷在远处看得不算分明,那小狐狸施了甚么法子,一下子进了那片白花里,带着自己的云郎也不见了踪影。她暗自磨牙,运劲闪至那片花中,哪里还有二人踪影?
厉荷愤愤地抽出腰间的软鞭来,对着曼陀罗花一阵猛抽,扬起碎花瓣和雪雾一阵。难道就这么跟丢了么?他二人自此处进山,自有他们的歪理,若是自己从旁处入山,灵毓山脉如此之大,处处险要妖族横行,只怕捉妖姬一脉会断送于自己手上。
她蹲下身子,正苦思冥想愁眉不展,不料觉得雪堆下有活物。她虽然泼辣狠戾,到底还是个女子,跳将起来用鞭子护在身前,另一手紧紧按住剑柄大喝:“出来!”
那声音中含了内力,将四周蓬松的雪震坍了下去。细细碎碎的一阵声音后,竟然现出了个人形。厉荷在空中虚抽一鞭,将那人形上的冰雪击碎,露出了个青年男子来。
厉荷瞧他双目紧闭,似乎是被埋在雪下冻得休克了一般。她本待不管,却许是刚刚瞧见云郎和小狐狸又一同失踪被刺了一激,竟难得起了怜悯之心,从袖袋中取了一颗活血丹,用鞭柄拨开那人的嘴,喂了下去。
☆、第二十四章
活血丹果然有效,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那青年男子醒转过来,面色虽然青白得唬人,但是总算有了些活气。厉荷瞧他有了知觉,本待不管他,心念一转,用鞭子指着他道:“喂,你可晓得如何进迷心谷?”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臣安。自从那日在食肆同九商分别,他虽表面极是镇定自若,其实心中又一次翻江倒海。
细细说来,柳小郎君从幼时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不曾受过甚么磋磨,因而心智极是脆弱。当年在青淮庄,实在禁受不住九商已有夫婿的事实,不辞而别了一回,将母亲和兄长弃下四处乱闯。也算他运气佳,遇上一位云游道人,得人青眼,授了他些许本事。
后来他也曾悄悄回过庄上见母亲,却遇上大哥娶亲。短短一些时日不见,原本气宇轩昂的大哥竟已是满目沧桑。他正纳罕为何大哥遇上喜事却如此愁苦,好巧不巧,一阵风刮过,教他见着那新娘子。在轿中揭开盖头得意洋洋的那新娘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松泉镇上设计自己的那个暗门子!他再蠢也晓得大哥这是被那暗门子所迫,为弟弟收拾残局。
他不禁满胸怒火,躲在自家附近的树上打算见机行事。可是见从小一起长大的大哥颓丧消沉的模样,实在遏制不住心中的邪火,于是折下身边一截树枝,暗暗运劲向那暗门子掷去。他本修习内功不久,无法控制自己的劲道,只听啊一声惨叫,那些抬轿子的人慌忙放下轿子去查看,喜娘揭开轿帘,发现新娘子双目圆瞪,心窝子上鲜血直流。
一下子柳家喜事变丧事,青淮庄数百年自诩圣人之后,受祖宗庇佑,竟出现这等不吉利之事。一身新郎官装束的柳臣康在马上瞧见身后这溅血一幕,不禁也是呆若木鸡。
柳臣安在树上看的真切,不禁慌了神,却也晓得这时候不能现身,否则便是做弟弟的杀了刚过门的大嫂,还要连累了大哥取不了功名!这一回,才是真正是四海茫茫无处去,庄中有家不得归。慌乱之中,柳臣安似乎觉得大哥与他心有灵犀,向他藏身的枝桠处看了一眼。他只得死命咬住衣襟,不教自己被人发觉。天黑之后含泪朝着母亲卧房方向拜了三拜,朝北方去了。
那日,他正在一家小食肆捧了一罐热茶取暖,不料竟瞧见了多日不曾见到的胡九娘。此时他习得了一些法术,已然知晓胡九娘同她夫君不是常人。他本欲遁走,却被店伙计拦了道。九娘子一如当年的娇媚温柔,对自己却依然是那般不冷不热的态度,她那夫君甚至还客客气气请了自己一碗面,可是那神情,仿佛在嘲笑他想要得到九娘子的青目,就如蚍蜉撼大树一般。
他勉力将那碗面吞下肚,已然觉得胸腔中郁郁之气要冲破胸膛一般。待到自己走出那家食肆,他浑浑噩噩地回想起来,放佛一切都是在渡湖时遇到九娘子开始的,从那时开始失意,甚至连一句爱慕都不曾出口,就已经身心俱疲。到如今,也再不能回庄,也再不得光明正大地见母亲和兄长。
柳臣安心中悲苦,一路上疾驰,也不曾分辨东南西北,竟然跑至灵毓山的脚下。他全身力竭,倒地不起。正值天降大雪,将他封在雪中几近休克。若不是厉荷那颗霸道的活血丹,只怕现在柳臣安已然被冻成了一具冰人。
柳臣安初初醒时,只觉得一股极霸道的劲儿推动着四肢百骸中的血脉。那样火烈的劲儿,放佛是幼年时偷喝厨房里阿财叔的酒,辛辣又酸涩,教人时而眩晕时而清醒。他瞧见面前有一张女子的脸,心中本来是欢喜的,以为是九娘子来救他。
可是……柳臣安渐渐看清楚,那女子的脸上,五官是分明而艳丽的,和九娘子那秀气的脸庞大相近庭。再者,九娘子就算再讨厌他,也不会用那样轻蔑而不耐的神情瞧着自己。他的头脑清晰起来,挣扎着支起身子问道:“你是谁?”
厉荷眉毛一挑:“你管老娘姓甚名谁?我只问你,你可晓得如何进迷心谷?”
她虽然在问柳臣安的话,可那脸上尽是狷狂之色,隐隐还带了点厌弃,教柳臣安极不舒服。可是他念及方才便是这女子施以援手,否则自己只怕是要葬送于此了。因而忍耐道:“我并不知甚么迷心谷。”
他若是不答话倒还好,这一答,反而教厉荷疑心起来。厉荷仔仔细细打量着他,忽然觉得此人身形十分像当初和云郎还有小狐狸一道坐在食肆中的人。那时她离得远,并不曾看到那人的面容,不过定然是个年轻男子。厉荷想到此,用鞭梢指着柳臣安道:“你老实点儿!我且问你,你可识得一只狐狸和一位程公子?”
柳臣安听到“狐狸”二字猛地一震。他早知晓胡九娘不是凡人,可是直到此才晓得她的元身是只狐狸。他的表情波动自然逃不过厉荷的一双眼睛,厉荷玩弄着鞭子,冷笑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是个被小狐狸迷昏了头的?”她嘴角的笑容忽然一凝,“既然如此,你是定然不肯教我知道迷心谷怎么走的!”
厉荷扬起鞭子,狠狠地击了下去。柳臣安刚从休克中苏醒,四肢还麻木着,不曾恢复,只得堪堪举起手臂硬抗着一鞭。厉荷见他不自量力,原本想卸下他一只手臂,可见他满脸无生气的模样,心念电转,觉得此人留着或许有用,手下劲道便猛地一收。即便如此,还是将柳臣安的胳膊刮去了一层皮肉。鲜血一滴滴落在白色的曼陀罗花上,忽然光芒大盛。
厉荷只见那花蕊卷住了柳臣安,想到方才九商同云郎消失时的模样,情知这般便可以通向迷心谷,连忙扑过去死死攥住他的胳膊,二人一道被卷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
厉荷同柳臣安都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幸好是泥土不曾是山石,否则不管是大罗金仙,只怕也要摔成一滩肉泥。饶是如此,厉荷都觉得自己浑身骨架都散了一般。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刚刚想咒骂用这鬼法子进山太过阴损,忽然闻到一阵极甜的香气。
她是久经沙场之人,经验自然比别人要多些。立刻屏住了呼吸。即便如此,还是吸入了不少。她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晕晕沉沉,就在觉得自己快支撑不住时,忽然见到云郎伏在身前。她又悲又喜,忙忙俯下身子去扶他,口中唤道:“云郎,你这是怎么了?”
她见云郎仍旧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心中慌乱,忙忙地扶了他起来,又在袖袋中寻得最珍贵的回神露来喂他喝下。朦朦胧胧中,她觉得这是云郎第一次这般温顺乖巧地伏在自己怀里,竟然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泪水打在柳臣安的脸上,他饮了回神露,觉得身上渐渐有了些气力,血肉模糊的胳膊也不甚痛了。他模模糊糊看到了母亲抱着自己掉泪。他心中大恸,反手搂住母亲的脖子痛哭起来:“娘啊!娘,孩儿不孝,弃下您同大哥,孩儿如今回来了,想不到还能见到娘……”
厉荷捧着情郎的脸,见他满面泪痕,口中喃喃尽是对不住自己之语,心中酸涩,泣道:“云郎莫要再自责了,其实当初,最教我难受的并非你损我修为,而是你伤了我的心!我不料你会这般心狠,为了只狐狸将我哄骗得团团乱转……如今好了,你我好好过日子,若是你不想要我杀那狐狸,我放她走便是,你且随我走,四海之大,哪里去不得!我二人过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
柳臣安听得母亲教自己莫要自责,定是原谅了自己的任性妄为,心中一宽,一时间觉得母亲怀中太过舒适,慢慢地就闭上眼睛,想要好好歇上一歇。厉荷见情郎阖上了眼,似是疲惫,又似是再也不会睁开了,心中恐惧,情急之下连忙摇晃他道:“云郎,云郎!你莫要睡去,你瞧着我,你瞧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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