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竹顿时惊讶地回头,脸上还带着傻傻的呆愣,似是被她狂野的行为吓了一跳。
一双眸子中暗光浮动,辰竹看见身后的人死死盯着自己背部看,突然很愉悦地勾起唇角,却佯装疑惑地问道:“我后面有什么东西吗?”
此时逆九邪已经无心回答他的话,只是双眸紧盯着他背部泛着蓝光的一处。
那里……仿佛曾经被冰蓝色的墨笔画了几只修竹,颜色浅淡,如月下新竹。
这个竹纹……她曾经见过。
是被武皇追杀时,在一名同样一身蓝衣的男子背部看到的。
而且……那男子,好像也是用弓的吧?
两人背部的竹纹不仅一模一样,连印刻地位置也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男子背部的新竹只有轮廓,而辰竹背部的蓝竹则是缺少了轮廓!
只有两者背部的竹子结合起来,才是一副真正的清竹图!
逆九邪眼睑微垂,细细地看了辰竹一眼,他与那被她定义为圣母的蓝衣男子长得并不相似,就连性格也可以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但是莫名的,逆九邪总觉得两个人拥有着不知名的联系,无法逃脱地羁绊。
“你有哥哥吗?”逆九邪抬头问道,看着辰竹那模样再加上那脾气,逆九邪怎么也不会认为他是当哥哥的料。
“哥哥?”辰竹一双澄澈的眸子中一片迷茫,摇了摇头:“没有啊。”
“哦。”逆九邪淡淡地回答了一声,默然不语,同样喜穿蓝衣,同样喜欢用弓……而且背部还有同样的竹纹,这如果是巧合也太牵强了吧?
辰竹看着逆九邪一脸漠然的模样心中疑惑,但介于自己刚才还惹火过某人,所以只好压下心中的郁闷与疑惑独自带路,不过他却小心眼地多带了逆九邪在竹林中遛了几圈,比原定的路程多用了整整三天时间。
也许……是想多吃几顿每餐,或许……也是心中的一丝不舍吧?
“到了。”待在一片旷地之中,四周是茂密的竹林,中间,则是用细竹建起了一个竹屋。
辰竹呆在旷地之中,不情不愿地指着前面的竹屋道:“白就在里面。”若是以前,这个时候他应该早就冲进去找白了,只是此时他反而不想带逆九邪进去,因为,这意味着此后他除了白之外又要孤身一人。
“进去。”五指有力地拽住辰竹的蓝衣,逆九邪看都不看他一眼便拖着对方往竹屋走去。
辰竹一脸不情不愿,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进去竹屋内。
“白!”一进竹屋,辰竹就大大咧咧地叫喊了起来。
“咳咳……辰……辰竹大人。”屋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但两人耳力都不同于凡人,自然很清晰地听到了这道声音。
辰竹大人?这个称呼让逆九邪心中又有了一点计量。
“白,你怎么了?”辰竹面上闪过一丝诧异,带着逆九邪来到竹屋里面的一个小房间,只见那房间中一张竹榻上一须发皆白的老者躺在榻上,眼睛却丝毫不显浑浊反而如一潭池水,带着岁月沉淀出的宁静。
此时他一双眼睛正带着慈爱与……恭敬(?)地看着竹。
只是他目光在看到逆九邪时,那一双如潭水般的眸子却泛起了惊讶的涟漪。
“白,她是我在竹林中偶然发现的人,正在寻找出去的路。”看到白的目光落在逆九邪身上,辰竹连忙解释了起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咳咳。”白却是惊异地看向逆九邪,急急地问道。
这里被他布了结界,竹林里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除非他死,不然结界不可能解除。
“不知道。”逆九邪摇了摇头。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白仔细打量了逆九邪一番,看对方好似不在撒谎,复而问道:“咳……你想出去?”
“是。”逆九邪毫不犹豫地回答。
老眼阖上,白静默了半晌,然后笑道:“进了这里就不可能出去了。”
辰竹听到这句话,心中暗喜,但逆九邪却是蓦然紧紧蹙眉,眼神凌厉如刀地看向白。
就在逆九邪刚要说话时……
“轰!”天际之上猛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地面都抖了三抖。
外面……响起鸟兽惊慌地逃逸声。
又是……震动!逆九邪眼睛一眯,这股震动她在天玄时已经感受到许多次了,只是那震动却很细微,没有这么强烈。
而且至从她来到竹林,那股细微的震动便消失了,没想到此时却……震动得更加强烈了。
白一双眼睛中闪过些许莫名的恐慌,夹杂着点点愤怒,哇地一声,咳出点点鲜血,生机流逝。
“白!”辰竹一双清澈的眸子闪过点点涟漪,眉头微蹙,略带焦急地说道。
“辰竹大人……咳……你想出去吗?”白却安静淡然地看向辰竹,丝毫不担心自己现在迅速流失的生机。
“想。”辰竹想也不想脱口而出,他早已在这个地方呆腻了,怎么会不想出去呢。
☆、第两百零五章:浮空城池。
“大人……记得……我曾经与你说过的话吗?”白沉静沧桑的眸子看着辰竹,微笑道。
“……记得。”
地面的震感越来越强,外面响起山石崩裂的声音,两人却旁若无人地在对话。
“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让他高兴的事情,白如释重负地一笑,仿佛已经对人世再无留恋。
“大人,你是我们的希望……”白用他那苍老的声音缓缓述说着他的心情,“我很高兴,我能陪伴大人走到现在……只是,以后白恐怕不能再陪大人走下去了,见证大人的荣耀了。”
白的一番话听得逆九邪满头雾水,辰竹则是心一沉,一股压抑沉闷地感觉蔓延至他全身。
“大人,这……这把匕首给你……”白伸手在竹榻上摸索了一阵,摸出了一把银色匕首,用布满沟壑枯皮的苍老双手虔诚而恭敬地递给辰竹,从那枯老的双手就可以看得出这名老人时命不久了,“请……请用它刺入白的心脏,这样,大人才能出去这片竹林,去追寻属于大人的辉煌。”
吓!逆九邪被这一幕吓了一跳。
这个老人家,是不是疯了?
不过逆九邪的目光却没有放在白的身上,而是放在一旁的辰竹身上。
他的一双眸子依旧澄澈,现在却泛起了波纹,却难以猜测他的心情。
据他的叙述,逆九邪肯定白在辰竹心中绝对有着非同一般的地位,要让他亲手杀死一个陪伴自己多年的人,他如何做得到?
不过令逆九邪睚眦欲裂的是,他竟然真的伸手接过了匕首。
白满足一笑,“大人……动手吧。”一双眼睛渴望着看向辰竹。
辰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举起匕首……落下!
他选择满足这个老人最后的愿望……
一阵刺目柔和的微光从老者心脏处迸射出来,他用一种虔诚、敬畏与恭敬的目光看向辰竹,唇角微微蠕动,发出只有离他最近的辰竹才能听到的微弱的声音:“大人,请您带领光族将那些邪狞的恶魔赶出初辰……
白的灵魂,与您同在!”然后,像是光荣完成了自己的使命,白的唇角安详的勾起,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才是他追随的王,心系苍生,所以不计较个人感情得失……
这是……他追随了万年的王啊!
总有一天,他的王会带领他的子民,将那些邪狞污秽的魔物赶出他们的家园!
只是……白没有荣幸看到那一幕了……带着心中最后一丝留恋与不舍,白的身体化成一道道光芒,向四周飞去,互相缠绕交织,织成了一张奇异的大网,整个竹林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绝世大阵法,地下能量回路凸显,密布交织。
不过一眨眼功夫,逆九邪便觉得一片眩晕。
下一秒,她已经站在了她熟悉的那片草原之上。
只是,这片草原的震动显然比竹林中的还要强烈,大地疯狂地颤抖,隆隆作响,裂开一道道骇人的口子,仿若世界末日。
逆九邪环顾四周,火炎与欧阳鸿羽的军队早已消失,四面荒芜,一道道裂痕从地底开裂。
而她身边,则是跟着出来的辰竹。
他眼眸澄澈依旧,看不出是伤心还是悔恨,只余一片如止水般波澜不惊的宁静。
逆九邪几近惊骇地看着几乎面不改色的辰竹。
白养育了他那么久,可以说与父亲无异。
虽说是白的要求,但他亲手杀了白,难道就不感觉一丝后悔或痛苦悲伤吗?
再一想到之前他只是犹豫半晌后果断凌厉的动手,逆九邪心中泛起一阵凉意。
这个人……没有心!
别看他一副清澈、干净、阳光友善,仿佛对万物生灵都极好极亲近的模样,其实他的心比谁都冷硬!
这种人,看似多情,实则最为无情!
“白死了,你……不伤心吗?”心中的惊骇让逆九邪暂时忘记了周围恐怖的景象,她小心地看了辰竹一眼,语气微凉的问道。
对方顿时一眼奇怪地看向她,很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要伤心?白很高兴啊,那么我为什么要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