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闻言略有些激动,她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从来没有与人深谈过,见师傅对她说了心底的话,嗫嚅着将自己的身份来历也对朱洪照讲了一遍。
朱洪照听了,愣了半晌,叹道:“如此,也未尝不是你的一番奇遇。”
张晓点点头,“虽然我宁愿留在家人身边,但我很庆幸我变成一只狐狸。我当时即使不死,也只有一两个月好活,自己要吃药打针手术治疗不说,爸妈明明伤心欲绝还要在我面前谈笑风生,那时我就恨不得自己早点死了免得让他们多受煎熬。现在虽然变成狐狸,但是我能修炼,不管能不能成仙,我本来也不是奔着成仙去的,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有足够的法力,找到方法回到前世的世界去看看父母家人。”
朱洪照说:“听你说起来,你的前世倒是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的确完全不同。”张晓想到生病前爱吃的肯德基,爱看的韩剧,爱追的小说,忍不住对朱洪照讲了许多前世的生活。
饶是朱洪照见多识广,对这许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物也大叹奇妙,追问了许多那个世界的事情,张晓则一一作答。二人如此这般交谈了许久,朱洪照见天色有些擦黑,再三叮嘱张晓不要将前世的事情对他人提起才放她离去。用朱洪照的话说是免得引起诸多人的好奇之心,虽然一时无法到达那个世界,难保有些修炼有成的人找到方法,到时给张晓口中那个科技的世界增加了变数就不好了。
张晓别过朱洪照,自去回房休息不提。
却说次日张晓将两盒茯苓都吃完了,又通过朱洪照在其他青云阁弟子那搜刮了许多药材,法力虽然大增,却依旧无法变成人形。关于这件事情,朱洪照实是无法提供更多的帮助。
这日,朱洪照拈着一张纸条急匆匆的拎起张晓就向山下走去。张晓在朱洪照手里又踢又咬,见师傅完全没有反应,大惊道:“师傅,你不是要丢掉我吧?”
“说什么呢?”朱洪照先是有些好笑,继而交代道,“为师想到一位故人,带你去看看他,说不定他对你有些帮助。”
张晓这才安静下来。
出得青云阁,朱洪照祭起如意向青云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山谷飞去。路上对张晓将此去寻访的故人的生平来历一一交代。
原来他带张晓去见的是一个五百年的槐树精,朱洪照年轻时一日路过这里,见山谷中妖气缭绕,然后一道绿光过后,竟然妖气减弱了许多,忙入内查看,正见到槐树精初次化成人形,待要斩妖除魔,那槐树精却说他一棵槐树,刚刚化成人形,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被除掉?
朱洪照一听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毕竟万物皆有灵,自己也想修炼成仙,槐树成精又有什么稀奇的?加之槐树化成人形之前又无法移动,哪做得出什么坏事?于是只是隔三差五来此看望——说是看望,实是监视,但时间久了又不见槐树精做什么坏事,反倒是二人交流之下让他对修行上增加了许多了悟。一来二去的,两人倒成了莫逆之交,两年前槐树精说要外出游历一番,嘱托朱洪照代为照看原身,今日槐树精回来第一个就传书给他。朱洪照想到槐树精对化成人形这事比较有经验,忙带着张晓前来探访。
说着,朱洪照落地收起如意,槐树精栖身的山谷已经到了。
槐树精听说朱洪照的来意,对着张晓看了许久,奇道:“你这个狐狸的法力已经足够可以化成人形了!你还来问我作甚?”
朱洪照师徒闻言面面相觑,张晓恭敬问道,“那我究竟该如何化成人形呢?”
“只要多想想人是什么样的就行了。”顿了顿,槐树精说道,“说起来我当日能够化成人形,也是见洪照兄从半空飞过,这才有所了悟成功化形。”
朱洪照闻言捶了他一拳,“好呀,原来你是从我这偷学的。”
槐树精略有些惭愧的笑道:“所以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件事想拜托你的。”
“什么事直说好了,咱们之间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
“我这次外出游历,见人人都有名字,即使是碰到的妖类也都有名字,我不知道自己该叫什么好,就回来想请你帮我起个名字。毕竟我能够化成人形,与你也是有些渊源的。出去见识过才知道,原来草木成精如此艰难,我这次出去两年几乎走遍中州,也只碰到一个竹子精和一个桃花妖。”
朱洪照沉吟半晌,“你就叫云天德怎样?你既然是生于青云山,就以云字为姓,天德是希望你时时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要做有违天道的事情——对你修行无益。”
槐树精闻言躬身一拜,“如此多谢洪照兄赐名了。”说完,有些喜滋滋的说,“从此我就叫做云天德了。”
张晓见机忙对槐树精道声恭喜。
槐树精看了看张晓,又说,“关于洪照兄的这位高徒,兽类化形本就比草木化形要容易许多,我见你法力道行已比我化形当日高出许多。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其实要说做人,这世上哪有比人本身更懂得的,不如多多到尘世历练一番,能够有所顿悟也说不定。”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初次下山
“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就多下山走走吧。”朱洪照大手一挥就派张晓下山去历练。
当着外人,张晓只躬身称是,心里却有些不忿。她本来就是人,做人还有什么好学的。
朱洪照看张晓的脸色也晓得她心中所想,虽暂时不想对云天德说出张晓的来历,对他的建议却觉得可以尝试一下,当下也不多言,别过云天德携着张晓就飞回了青云阁。
张晓虽然并不愿意去学什么“做人”,但对能够下山见识一番也很开心,回了青云阁就急忙向朱洪照打听如何下山。
朱洪照却并不急着放她走——张晓毕竟初来乍到,对这个世界尚不了解,于是将下山需要注意的事项一一道来。
张晓也意识到自己这副狐狸面貌下山去难免惹来各种麻烦,青云阁又不好对外承认阁内有一个妖怪弟子,当下按捺住性子听朱洪照的讲解。
这才知道中州地理上是一个跟前世的中国差不多的地方,自己下山去主要要避着一些修行门派,大的有荣枯洞,华离岛,鬼谷,轩辕台,小的则多不胜数。其中荣枯洞位于中州西侧的荒漠上,说是洞,其实只是戈壁上的一片较大的绿洲。荣枯洞的弟子都是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每除掉一个妖就把妖怪的内丹串在珠链上,所以每个人都带一串很长的珠链,多的有上百颗,
尤其上次刺了张晓一剑的吕正是荣枯洞的长老,听说他除了身上带的,房中墙上还挂了许多条长长的珠链。而华离岛位于中州西南的碧波湖,是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以绣花针为武器。轩辕台则是中州正东的一座城,也可以算是一个小国,自成一体,官员都是轩辕台的人。至于之前提过的鬼谷,却是中部的一处隐秘的山谷,奉鬼谷子为祖先,是一个王姓的家族,几乎不收外来的弟子,主要以炼器来辅助修炼。
朱洪照讲解一番之后,想了想又不放心,叮嘱张晓每晚戌时之前必须回到青云阁。
张晓由于身份尴尬,不好直接搭缆车下山,幸而朱洪照想到此节,将随身如意赠予张晓。“这个也是鬼谷的朋友送的,只要念了口诀并默想要去的地方就能飞过去,不需要什么法力的。”
张晓大喜,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那师傅您怎么办?”——难得她也会不好意思。
朱洪照笑了起来,“为师只是觉得这个好看带着也方便才用的,其实论功能并不如飞剑。只是你现在的法力并不足以御剑飞行,再说狐狸带着一把剑也太奇怪了。”
张晓这才喜不胜收的收下如意,回到房中学着朱洪照的样子念起了口诀,只见白光一闪,手指大的如意就变成二尺长升到半空,刚好足够张晓跃上。张晓就直接跳了上去,却忘记在心中默念位置,如意没得到指示,只是升到一人多高,就停在半空不动。
张晓想了想,指着床铺道了声去,如意立刻一晃飞落床铺之上却把张晓摔在原地——原来张晓初次飞行,尚掌握不好平衡,如意一飞她就掉到了地上,只摔得七荤八素。
如此练习了几次,张晓总算掌握了其中的门道。她倒也有些小聪明,既然站不稳,索性趴在如意上,四只脚死死的盘住如意,这样就不会摔下来了,还可以用尾巴甩来甩去来维持平衡。直到此刻张晓才觉得自己的四只脚和尾巴多么的实用。
渐渐,在房中飞行以满足不了她,看看天色已近午时,想到自己虽然能够下山行走,不过每天还是要给李思忠送饭,只是时间要改为早上了,也应该去和他打个招呼,于是带了食篮飞去朝露洞。
李思忠听说张晓即将下山历练,又是艳羡又是担心:“你毕竟是妖身,下了山可当心不要被人捉去。”
张晓不以为意,“师傅叫我每天戌时之前回来,就一天时间我能走到哪去,也就在青云山附近逛逛,能碰到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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