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点点头,一边看着这场夜宴,一边流泪。
谢书贤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心疼。
叹息一声,他握在胭脂腰上的手更紧,然后,微垂眼眸,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那一吻,不带任何轻薄意,只有虔诚与怜惜,就仿佛拾花之人,手捧落梅,落下满是爱怜的吻,怜之零落泥泞,但更爱之志存洁白,心怀玉璧。
“今天是最后一次,日后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缓缓睁开眼,他眼中写着决然,笑着抚摸着胭脂的脸,道,“你有我。”
冲冠一怒为红颜,但为卿故舞长剑。
留下锦衣卫收拾残局,谢书贤扶着胭脂走出黑楼。
“这是什么?”胭脂打了个冷战,然后轻轻抬起手,一枚雪花就这么轻飘飘的落进她的掌心,她皱了一下眉,“下雪了?”
谢书贤却是迅速抬头看了一眼楼上,然后苦笑一声:“不……是他来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谢书贤的话,那阵风雪来得更加猛烈,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雪由始至终都只围绕着黑楼转。
方今世上,唯有一人能将内力练到如斯境界,含怒而发之时,竟可影响天象。
天才百年难得,妖孽千年一出。
楚国国师凤血歌,便是这样一个妖孽。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这次没出场,给腹肌图吧,这货是他自己分割的。。。还沾沾自喜说是黄金分割啊= =这次是工作忙加卡文,卡太久了这章就不好意思V了,顺便开始日更
★黄雀在后是何人
十六岁闯江湖名,三十二岁掌天下权,世人想起凤血歌,便会想起一方染血的玉玺,被他把玩于指尖。
“想不到你这样的人,真的会来赴这场明显是陷阱的夜宴。”云邪抬起头,望向窗沿,勾唇一笑。
十六岁白发如雪,三十二岁清浅笑颜,凤血歌立在窗前,对云邪怀中的花艳骨露出恒古不变的笑颜,身染半身花香,仿若月下谪仙。
月华将他的长睫染成淡淡银色,他望向云邪,笑容清贵如月,“可以放开我的爱徒了么?”
花艳骨立刻就想往他怀里扑,无奈云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抓了回来。
“师徒情深,真叫我感动。”云邪嗤笑一声,朝身前的八仙桌抬了抬手。
那桌上空无一物,唯有一只白玉杯静静立着。
“喝了这杯毒酒,我便将她还给你。”云邪拧着花艳骨的下巴,对凤血歌笑道,“却不知国师敢不敢……”
他话音未落,凤血歌已经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呵,好酒。”他笑,将见底的白玉杯放回桌上,修长的手指,叩响的声音,仿佛闲落一子白棋,然后坐等黑子入盘。
云邪双目灼灼,望他很久,突然一甩弯刀,割向他的首级。
洒然一笑,凤血歌抬手拔下脑后乌木发髻,白发三千,飞流直下,宛若银河落九天。
然后,他随手甩出簪子。
那簪子化为一道乌光,刺向云邪。
云邪转攻为守,将弯刀往身前一横。不料簪子撞在弯刀上,竟像明火遇宣纸,直接在上头烧出一个洞来,然后去势不减,一头扎进他的右肩。
云邪闷哼一声,整个人直接摔出窗外,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艰难爬起,看了一眼高
楼,他喷了一口血,然后狼狈的转身逃离。
花艳骨却没有心情痛打落水狗。
“师傅!”花艳骨扑进凤血歌怀里,着急的说。
“何事?想为师吸毒么?”凤血歌一边运功逼毒,一边笑道。
“……”花艳骨嘴角抽了一下,“师傅你正经点。”
“好,说正经的。”凤血歌道,“礼物呢?”
“……”花艳骨楞了一下,“什么礼物?”
“逆徒!你只记得送寒光香蕉,却忘记送师傅礼物么?”凤血歌立刻睁开眼睛,一副马上就要毒发身亡状看着花艳骨,“怎可厚此薄彼至此……师傅一伤心就会经脉逆转,毒气攻心,一命呜呼,命丧九泉,鬼哭十里……”
花艳骨迅速拔下髻上玉簪,双手捧到凤血歌面前,苦着脸喊:“师傅!礼物在此,礼物在此!!”
凤血歌呵呵一笑,目光从玉簪上一路滑向她的乌髻。
十六年前他抱她在怀,为她梳发,看着那柔软的短发在他掌心慢慢变长,渐渐变黑,一晃眼,那梳着双丫髻的黄毛丫头,便到了云鬓花颜的年纪了。
“……过来,给为师挽发。”凤血歌缓缓闭上眼睛。
一双小手代替象牙梳,一下又一下的梳理着他的头发。
十六年后她倚他身后,为他梳发,掌心的白发明丽的仿佛一把月光,一如当年,从未变过……是啊,岁月流逝,她在长大,他却从未变过。
“小艳骨。”他叹息一声,无奈道,“还好你没事。”
梳发的手顿了顿,花艳骨哽咽一声,从他身后伸出手,将他紧紧抱着,眼泪如夜露,沾湿了他的白衣:“师傅……你也要没事。”
“恩,为师没事。”凤血歌任由她抱着,将从不示人的腹背轻易的交付给她。
“不然我就去找那云邪拼命!”花艳骨狠狠的发誓。
“让寒光去拼。”凤血歌云淡风轻的说,“你是女孩子,要学会向我们撒娇,寒光是男孩子,脏活累活苦差事全部都让他干去。”
“……厚此薄彼至此,大师兄会哭的!”花艳骨嘴角抽搐。
“为师看他是乐在其中。”凤血歌笑了起来。
我愿征战一生,换她一世专宠……这句话,可是寒光自己说的。
黑楼之外,寒光率一群锦衣卫埋伏在原地,见云邪从上头摔了下来,立刻狰狞一笑,
令人跟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寒光想要的,是一次性端掉对方的老巢,将所有与师傅,与妹妹为敌的人全部斩草除根,血洗干净。
那云邪拼命逃窜,怎知身后跟了一队虎狼之兵,他受凤血歌重创,一路跌跌撞撞,竟
是逃向皇宫!
“大人………”一名锦衣卫看向寒光。
“哼,果然是他!”寒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深宫内院,一群全副武装的锦衣卫自然不好进去,不是怕人追究,而是怕打草惊蛇。于是寒光点上三员猛将,令其他人原地守候,然后带着三人追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云邪一路摸爬,最后进了东宫。
那是楚国新帝,楚子复所在。
凤血歌挟天子以令诸侯,楚子复父子两人都活在他的掌控之中,但在寒光眼中,师傅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以他的意思,是干脆把这两个窝囊废给扒了,然后直接把皮换给自己人。
一将功成,尚需万骨来铺,更何况是帝位?仕途染血,成王败寇,师傅的慈悲,寒光不懂。虽然不懂,但是他愿意为师傅忍耐心中的狂暴与嗜血,直到楚子复自己露出马脚……那一刻,他必定露出獠牙,将他撕成碎片!
“终于露出马脚了么……”寒光露出可怕的笑容,打了响指。
三名猛将心领神会,一个前去通报消息,两个留下听从命令。
然后,他们破开了东宫大门。
寒光的笑容却凝固在那一刻。
东宫的夜晚冷冷凄凄,没有宫人愿来讨好失势的新帝,凤血歌拨来的宫人也不把楚子复当回事,一到晚上,便偷懒的偷懒,睡觉的睡觉,赌博的赌博,大家都笑着说,再过十年,楚子复就算是死在宫中都没人知道,也没人会在意了,因为那个时候,上至权臣,下至百姓,都知道楚国已经改姓凤了……
年轻的帝王被老太监扶着,静静的立在原地,青衫单薄,俊眼修眉,笑起来的时候,
像一轮暖烘烘的烈阳。
“寒光,好久不见了。”他笑。
寒光面色不善,目光从他身上,落到地上的尸体身上。
领口一圈黑色兽毛,脸上覆着一张半面具,连右肩上的伤口都一点不差,正是刚刚逃进东宫的云邪。而今,他眼睛瞪的大大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剑身清澈如流水,剑柄上纠缠着一头玉龙,此乃楚氏皇族代代相传的名剑,水龙吟。
“此人夜闯皇宫,手持凶器,想来是刺客无疑,孤便出手诛了。”楚子复抽出水龙
吟,反手擎剑,对寒光笑吟吟道,“只是,还请寒兄转告国师,朝中故老还在,勤王党亦未死绝,若是此时孤丧命于宫中,国师恐怕会很难做……”
寒光看他很久,才冷冷淡淡的说:“我明白了,明天我会让人加强东宫守卫,请皇上放心吧。来人,把刺客尸体拖走。”
“不送。”楚子复笑吟吟道。
“恩。”寒光懒懒的拱拱手,便带人退去。
一出宫门,他就气的脸色狰狞。
“壮士断腕,小皇帝好魄力,比他老爹强多了。”身旁的锦衣卫啧啧道。
“大人,以那黑衣人的身手,就算受了伤,也不会被小皇帝一剑穿胸。”另一名锦衣卫也道,“依我看,他分明就是小皇帝的死士……”
“我知道!”寒光烦躁的揉揉头发,懊恼道,“管他去死,我现在烦的不是这个!”
两名锦衣卫奇道:“大人,那您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