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是小伤呢?流了这么多血。”烟如丝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心惊胆颤地帮慕容凛擦拭着血迹。
“真的没事,我不骗你!”慕容凛一把握住烟如丝的手,强行将体内的脉息调至平稳,并用剩余的斗气将内伤掩盖住,他不想让烟如丝担心,也不想在赫连佑面前露弱,刚才那一击,若是平日,他自然确信无疑,赫连佑不会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但他现在只能发出平日两成功力,而对于赫连佑的实力也没有确切把握。
“不信你摸摸。”慕容凛竭力笑得淡定。
烟如丝愣了愣,缓缓地移向慕容凛的手腕,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不禁喜极而泣,一把抱住慕容凛,叫道,“太好了,太好了!”
“小如,你怎么来了?”
“腾蛇送我来的。”烟如丝说着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慕容凛,当然隐瞒了她吐血的事。
只剩半口气的赫连佑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一阵酸涩,他终究还是败在了慕容凛手上,原本想着纵使不能取胜,也要来个两败俱伤,他得不到的,也不能允许慕容凛得到,哪怕留烟如丝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上,也在所不惜。
“师妹。”赫连佑拼尽全身力气喊道。
烟如丝扭头,冷冷地看着赫连佑。若是凛有个好歹,她做鬼都不会放过赫连佑。
“师妹,我就要死了,你不过来看看我吗?”赫连佑可怜巴巴地道,脸上满是悲戚,声音也格外低弱,心里却冒出个阴狠的想法。既杀不了慕容凛,那就杀了师妹,她现在怀着身孕,行动不便,又比平日虚弱,他还是很有机会的。
“益州那战结束后,我说过从此恩断义绝,再见只是陌路人。”烟如丝不为所动,看着赫连佑的眼眸没有丝毫同情,和对往日的眷念惋惜。
“师妹当真如此绝情?”赫连佑苦笑道。
烟如丝义正严词地道,“是你绝情再先,怨不得我!”
“是,是我一手摧毁的我们之间的情谊,但唯有如此,我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过。我好悔,后悔没有早点向你表白,后悔没有在天山的时候赢得你的芳心,后悔放你离开我的身边……”赫连佑半躺在地上,喃喃哭诉,眼中满是落寞和悲伤,说完剧烈地咳嗽起来,随着声音一去吐出嘴里的还有暗红色的鲜血。
烟如丝的心狠狠地抽动了下,想要走过去又犹豫了,回头望了望慕容凛。
“去看看他吧。”慕容凛柔声道。看赫连佑的样子,恐怕撑不了半分钟,以小如的性子,若执意不送他最后一程,只怕来日定会后悔。人死,恩怨也会烟消云散,何况赫连佑又没有来生。
“我去去就来!”
“嗯!”慕容凛点点头,盘膝而坐,开始调整体内的脉息。由于伤得很重,他不得不先将分身招回。分身正玩得不亦乐乎,听到本尊的召唤,就如世界末日地哀呼,然而再怎么叫都是惘然,不过半秒,他就回到了慕容凛的体内,紧接着沉默地睡去。
“师兄。”看着赫连佑虚弱不堪的样子,烟如丝到底没能忍住,不禁潸然泪下。
“师妹,我就要去见师傅了,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责怪我!”赫连佑说着陷入了沉思。
烟如丝还以为他在追忆往日,黯然长叹了声,慢慢俯下,正要抬手扶住赫连佑时,手忽然被他反扣住了,一股阴沉的气息自赫连佑身体里发出,扑扑地往烟如丝奔去。
就在这时,慕容凛赫然睁眼。有了分身的帮助,他体内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看到赫连佑出手,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用最快的速度朝着烟如丝飞去。
然而,慕容凛再快,却快不过赫连佑的手。眼开赫连佑就要拍到烟如丝的胸口,而慕容凛还有十米之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赫连佑面前猛然跳出个白色影子,不是呆呆却是哪个。
呆呆双掌击出,硬生生接下了赫连佑的攻击,而此时慕容凛也赶到了,他一把揽过烟如丝,一掌拍向赫连佑的头顶。两边夹击,赫连佑还来不及摆出惊愕的表情就当场死亡。
“小如,你没事吧!”慕容凛仔细查看着烟如丝。
“没事,他根本没打到我。”烟如丝抿嘴一笑,却多少有些勉强,若不是她早有防备,只怕这会已成了赫连佑的手下亡魂了,一尸三命!
烟如丝暗暗地长叹了声,惋惜的同时又有些伤感。她还存在三分希望,希望赫连佑真的有悔改醒悟之心,却到底落空了。
“呆呆,谢谢你!”慕容凛由衷地道。
这是慕容凛第一次感谢呆呆,激动得他咧嘴傻笑,同时又很庆幸及时钻入了烟如丝胸口的玉佩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远处的厮杀声锣鼓震天,烟如丝这才发觉,厉眼一扫,她就明白了大概。
“小如,你有办法让南锡的将士清醒过来吗?”慕容凛忧心忡忡地问道。
烟如丝轻轻颔首,面色凝重地道,“他们是同时中了迷魂术和控灵术,我这就帮他们解开。”
慕容凛担忧地蹙了蹙眉,“会不会影响到你的身体?”
烟如丝嫣然一笑,“只是两个很普通的法术,一点影响都没有。”
慕容凛沉吟片刻,想起烟如丝似乎在小鬼阶段就会迷魂术,这才放下心来。
烟如丝闭上眼睛,开始默默地念着咒语,不一会周身就笼罩着层层青色的雾气。约莫过了半分钟,木偶式撕斗的南锡国大军赫然清醒。看着血腥的战场,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
慕容凛忽而抓起赫连佑的尸体,高高飞起,最后空降到战场中央,锵声道,“你们南锡国的皇帝赫连佑已死。”
看着赫连佑尸体,本就存疑的众将士顿时斗志全丧。
“只要你们缴械投降,我保证不杀你们,并且马上放你们回南锡。”慕容凛继续道。
“圣帝万岁!”慕容凛身后忽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这场战争,让将士们彻底臣服。
肚子猝然一阵绞痛,疼得烟如丝龇牙咧嘴,开始她还能忍着,但几秒后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捂住肚子坐到了地上。
“烟姐姐,你怎么了?”呆呆不能明所以地发问,眼睛移动烟如丝染满鲜血的裙子上,愕然叫了起来,“烟姐姐,你怎么流血了!”
慕容凛闻声而来,未及交待东陵将士半句。
“凛,我恐怕要生了,肚子好疼。”豆大的汗珠一颗接一颗地冒,不过两秒,烟如丝的额头就渗满了汗粒,她话音刚落,就昏死过去了。
“小如……”慕容凛心猛地一紧,大手拖着烟如丝的背,查探她体内的状况。脉息好乱,肯定是刚才施展驭鬼术的时候耗损过多。
他真不该,不该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而让小如受伤!慕容凛心里一阵懊悔。
“烟姐姐的羊水破了,必须马上生产。”呆呆大惊失色。
慕容凛一脸迷茫,呆呆急道,“赶紧送烟姐姐去幽州,找大夫和接生婆。”幸亏每次太医来诊断的时候,他多听了几句,知道些,不然……
“对。”慕容凛慌乱地抱起烟如丝。
这时饕餮忽然来了,“快上来!”
慕容凛小心翼翼地搂着烟如丝跳到饕餮背上,呆呆也唰地回到神物中去了。
正准备返回南锡的将士们看到此情此景,惊得目瞪口呆,暗下决心再也不与东陵为敌。而东陵这边的将士却是与有荣焉,欢呼声一片。
屋内的叫喊声声声凄厉,将慕容凛的心揪得紧紧地。看着一盆盆清水端进,血水端出,他越发惊恐不安,再也等不住,急匆匆地往屋内跑。
柳墨一把拉住他,“产妇血腥味重,男人不宜入内。”
“管不了那么多。”慕容凛一把甩开柳墨,掀开帘子,钻入了房内。
柳墨无奈地叹了口气,安宁望着门帘若有所思,双手紧张地搅弄着帕子。
床上烟如丝精疲力竭,靠着慕容凛输送的斗气才勉强支撑着没有昏死过去,他一把握住烟如丝的手,输送了些斗气,同时柔声唤道,“小如……”
“好痛。”烟如丝哭诉了声,一阵绞痛接踵而至,她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慕容凛的心沉了沉,恨不能直接从烟如丝肚子里把孩子揪出来,狠狠地打一顿。
慕容凛瞪着接生婆,厉声问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
“快了,快了,就快了!”接生婆身子一抖,吓得话都支吾起来。
“王嫂她不会有事吧?”第一次看到生孩子的情景,这还是站在外面,安宁都有些胆颤心惊,怕得不行,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担忧的同时她又紧张起来。
柳墨咽了咽,惴惴地道,“放心,李大娘是幽州城里最好的接生婆,从没失过手,不会有事的。”这话也不知是安慰他自己,还是安慰安宁,其实他也是头次看别人生孩子。
半盏茶后,一个清亮的哭声猝然划破长空。柳墨、安宁执手相庆,还不及开口,又是一个清亮的哭声,只比刚才那个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