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观察还真仔细呀,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唉,你们难道不饿的?”
逻各斯怕引起大家更多的怀疑,使劲咬了一口肉干,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来,妹子,你也来一块……”又有人递给紫苏一块肉干。紫苏见大家对他俩解除了介蒂,便趁机打听起罗布泊情况来。
“各位大哥,我们是来旅游的,就想知道些新鲜事。你们都把罗布泊有趣的,奇异的事讲来听听吧……”
“要说起罗布泊的怪事,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不过去年全西北人都知道的事就是有个科学家在这失踪了,叫彭……”
“彭加木!”
“哦,对,彭加木,我们也不知道他什么来头,反正听说他失踪后,解放军出动了十几架飞机,几十辆卡车,上千个人找了一个多月也没找着他的尸骸。你们说他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宝贝呀,这么兴师动众地找他?要是我们失踪了,就象刮过的一阵风,除了亲人脸上掉几滴泪,啥痕迹都没有……”那人正说的起劲,拉布卡用手肘捅了他一下。他嘿嘿干笑了几声:“你来说,你是罗布人……”
“你们北方人还真是奇怪,就像北京把那么一长条的水就叫成什刹海一样,这戈壁滩居然也能叫罗布泊……”紫苏看得出拉布卡的顾虑,便装作很无知地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罗布泊顾名思义也知道它曾经是个湖泊了。你还别不信,我们祖先不种地,不狩猎,是专门靠打渔为生的。”
“打渔?就这?”紫苏很难将这风沙肆虐的不毛之地与渔歌唱晚的江南水乡似的风景重合在一起。
“每年春季天山,昆仑山的积雪消融,就会有大量的雪水沿塔里木河奔流而下。我们罗布泊因为在这高原上地势偏低,就会留积成一大片湖泊。湖边高高的红柳木,胡杨木成片成片,湖里草旺鱼肥。人们只要把胡杨木中间掏空就能成为一条船,带上渔叉和网在湖里转一圈,就够全家吃几天的……”拉布卡的话带着众人陷入美妙的想像中。“可是……”他话锋一转,大家的心也跟着回到现实。
“可是,随着高山积雪越来越少,上游再造了几个水库。塔里木河再也跑不到我们罗布泊来了……”拉布卡长叹一口气,用脚踢了下白天捡来的烤火用的胡杨木枯枝:“再过几年,我们连这枯树枝都看不到了……”
“……”众人一阵沉寂。
“能不能讲讲楼兰古城?听说它曾是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商贸之地之一。”紫苏忍不住又问。
“楼兰……”拉布卡皱了皱眉,他历经风吹日晒的脸粗黑的看不出实际年龄。“楼兰古城虽然一千多年前就没人住了。我们罗布人一直知道它的存在,我们像怕惊醒它沉睡一样不敢打搅,将它奉为圣地。可是那些可恶的外国人……”拉布卡忍不住看了紫苏与逻各斯两眼,欲言又止。“汉人有句话,叫: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你们还是别去了,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一地的碎陶片,加上几堵断垣残壁。再过几年,估计你们这些外来人只能看到一地的垃圾了,是你们这些外来人自己留下的生活垃圾!”
紫苏终于理解他们前几天的冷落与疏远了。罗布泊的沧桑变迁,自然环境也许是主因,但人为破坏也不容忽视。
“楼兰古城真的只是因为缺水就没人住了吗?现在的若羌县城也离得不远呀。”
“水是人的生命保障,缺水是大部分人都觉得合理的解释,其实一千多年前,楼兰古城的位置并不缺水,我们罗布泊直到原子弹爆炸后才真正完全断水的。”
“我听爷爷说过,楼兰古城是突然间人去城空的。外国人来破坏之前,那里的一切摆设都还保持着生活原样。没有洪水冲刷过的痕迹,也没有战乱造成的混乱,瘟疫倒是最有可能的。”一个维吾尔族汉子突然说道。他蓄着阿凡提式的胡子,看着有些滑稽,但圆脸小眼让人油然产生一种亲切感。
“不是说楼兰古城中间消失过一千五百多年,最近发现它的是维吾尔族农民艾而笛克吗?”那个汉族生意人问道。
“只是这一千多年没有历史记载而已,它一直都在,从未消失过。雅丹鬼城让许多心怀鬼胎的人都送了命,但还是没能挡住盗宝人贪婪的脚步。他们自称是自己发现的宝藏,堂而皇之地运到自己的国家。为了让宝贝升值,更是把楼兰说的那么神秘邪乎。结果引来了一批又一批自称是科学家,考古学家的家伙。他们如果真的懂楼兰的价值,就应该让它保持原样!罗布泊的风都没有将古城刮倒,却毁在了自以为是的人们手上!”拉布卡越说越激动,逻各斯莫明其妙地看着他,紫苏用意念传达给他。逻各斯也点头沉思,没有历史记载并不代表它就不存在,其实当地人的心里存着一部活历史,不仅是楼兰古城,也是罗布泊,甚至是整个大西北的沧桑历史。
“拉布卡,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这样说。我还以为若羌县的人都希望外地人来参观旅游呢,这样他们可以多挣不少钱。”另一个维吾尔族男人说。
“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包括我自己,我走商队,贩货还不是为了挣钱养家。但有时,我还是会心痛,会有种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我们做错了什么,很不对劲……”拉布卡低下头,拨弄着快要熄灭的火堆,又加了块胡杨木。
紫苏觉得拉布卡有些与众不同,他懂得内省,能看透很多事物的本质。但他还是被困在了生活里,需要一种力量,一种精神来点化……对,就是这样,其实不仅是拉布卡,所有人,包括紫苏自己都一样。
第一卷 初识世界 第二十七章 无底洞
走了近十天后,地面上的土坡渐渐多了起来,拉布卡说这是楼兰地区雅丹地貌。土坡一个连着一个,高低起伏,连绵不绝。有的像被人用镰刀割过一样,土墩上一圈一圈的轮纹。有的像被斧头劈成了两半,有的像被巨型钻从中间钻出了一个大窟窿。而这些都是风与水的杰作,水将地面冲出了无数道沟,风又将沟雕琢出了各形各异的土堆。人们穿行在这样的土坡阵中,有如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即使你有指南针也没用。因为你必须得在土坡间蛇行穿绕,转几个弯不小心就又回到了原点。
拉布卡让众人将骆驼的缰绳都结接在一起,串成一串,在他的带领下小心前进。
“不好,那两个外国人不见了。”突然走在后面的一个维吾尔族男人喊道。拉布卡忙回头看来,一路上紫苏和逻各斯两人一直走在队伍后面,什么时候掉队了居然也没发现。
逻各斯其实早就想脱离队伍了,只是怕引起怀疑,他们一路上看到过不少军界碑,如果当着他们面往军事禁区走,万一他们报告解放军就解释不清楚了,很有可能还会升级成国际事件。而现在这鬼城刚好为他们失踪创造了合理条件。在刚绕过几个大土堆后,他们悄悄地往回走,转而一路向西。
“快了,我能感应到前面不远处就有个大能量场。”逻各斯很确定地告诉紫苏。紫苏一直反对冒险进入军事禁区。
“为什么我没反应?”
“也许是因为我从小带着灵石,对能量波动更敏感吧。”
他们往西走了不到半天,正在庆幸没有碰到解放军巡逻队时,突然从远处刮来一阵狂风,在阳光照耀下竟然好像金黄色的。极像巴丹吉林沙漠里平空移来了一堆沙丘。那风瞬间就到了眼前。
“趴下!”逻各斯眼明手快,将紫苏一把撞倒在地,迅速地从骆驼身上的包里抽出一条毛毯。他像东北二人转耍手帕一样将毛毯转了起来,然后拉着紫苏就跑。一切发生的太快,紫苏还没摸出什么头脑,稀里糊涂地被逻各斯拉着一气狂奔。跑出几百米后,逻各斯用毛毯将紫苏与自己包住,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回张望。紫苏也忍不住扒开毛毯,从缝隙间向前看去。
只见一阵黄沙刮起后,他们的骆驼变成了两具庞大的骨架,皮毛丁点不剩,只有少量的血迹留存在骨架上,触目惊心。
紫苏吓的大叫一声,紧紧地抱住逻各斯,脸埋在逻各斯胸前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那阵黄沙到底是什么呀?”
“不知道是什么昆虫。还好我们有两只骆驼吸引住了它们,要不然估计我们现在也只剩下两堆白骨了。它们是顺着风势飞的,没有来追我们。你在这等一下,我回去看下行李还在不在。”逻各斯留下毛毯给紫苏,紫苏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不一会逻各斯拿着两个背包回来了。“还好,我们的背包里没有食物,基本没有被破坏。”
紫苏强迫自己不去想刚才的事,接过一个背包,默默地跟在逻各斯身后。她突然想起在明道宫时问玄机,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如果你是大树,你就为开花结果而活,如果你是蜘蛛,你就为结网捕虫而活,要想知道人生的意义就得先知道自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