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听见了银元的乞求声。
三下两下,她与狐姑就挤到了最内的圈子里。她之前在讨伐军中呆了一年,用的是化名不说,脸上还总是裹着一层纱。现下她换了一身南服,微微露了些妖气,从一路同行的八子老儿到方才打了个照面的微真道人,都只当她也是个从南域里出来的妖怪,倒是全无一人认出她来。
被两个姑娘轻易挤到后头去的几名修真者虽有些恼怒,可实力高下摆在那儿,对方又是传闻中“带来了解蛊灵水的妖族贵客”,便也就默默地忍了。
在众修士围成的圈子里,银元正一身狼狈地死命磕着头:“仙子饶命,是小的没长眼睛冲撞了仙子,仙子有什么气还请尽数往小的身上出,只求仙子收回言灵,别叫我这不孝子不能在爹娘膝下承欢不说,还给他们惹来了祸患!”
“这是……怎么啦?”狐姑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
银元确实长了一副乖巧机灵的好面相,说是有仙童之貌也不为过。此时,这么一个灵生生的小孩儿趴伏在一个婀娜女子的脚下,将自己的额头磕得血肉模糊却不敢停,这场景的确有些触目惊心。
“这小童提水时冲撞了妙语仙子,妙语仙子大怒,便用言灵咒了他阖家上下不得好死。”旁边有位爱搭话的修士顺着狐姑的话头给她解了惑,“至于如妙语仙子一般厉害的角色又怎么会轻易给这小童子撞上……呵呵,那就谁也不知道了。近来,死在她手下的凡民可不要太多。”
那修士讲起这妙语仙子的行事之道时明显有些不以为然,可他却依旧双手笼袖,一脸兴味地瞧着热闹——这也是在场大部分修士的作态。
妙语仙子……言灵……
窦蓝眯了眯眼,往左轻挪了一步,恰好能够瞧见这妙语仙子的小半张脸。
……桑子,果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论孔雀王数千条围脖儿的由来————————————————
孔雀追着青耕拔了好些年的毛。到后来青耕见着孔雀就能两眼一泡哭出来。
他有次苦口婆心劝道:“孔雀王,这天下至善的绒绒儿呢,凤凰列其一,你便是其二。你何苦执着于我这劣等绒毛,而舍了你自己的呢。”
孔雀答:“天天把自己的一团子毛挂脖子上太奇怪。”
青耕血泪两行:“你我相识千年有余,称得上一句老友。你,你天天围着老友的绒绒儿,也不算什么寻常事儿吧?”
“我乐意,就寻常。”说着,孔雀趁青耕专心哭着的一刹那施法将人家捆住,逼回了原形,手脚麻利地撸起绒来。
☆、63【二二】营地闹剧
【二二】
言灵一术,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的。不说别的,窦蓝就曾经在这破事儿上栽过跟斗——起码她自个儿坚定地相信,鬼将出世那夜,她之所以三番五次都差一点儿没能杀了那皇帝,和桑子那句凄厉的“功亏一篑”必然是有些关联的。
再者,若言灵无用,骆纷飞也不会花大代价治了桑子的喉咙,又好心好意地将她养在身边。
如银元这般不懂仙术的凡民,是连一句忌讳话都要呸个半天的,想也知道,他们对言咒这样的玩意儿是有多么的忌惮。
而桑子偏偏一开口就要咒银元全家不得好死……也难怪始终机灵隐忍的银元会豁出命来,用这种有些莽撞的方式求情了。
“让本仙子收了言咒也不是不行,可你终归是冲撞了本仙子……总得拿出些补偿的诚意罢?”桑子悠悠然上前两步,猛地一脚将跪伏的银元踹了个人仰马翻,拿小靴子踩住银元的半边脸很是大力地碾了一番:“……还当真长了张叫人不高兴的脸。”
桑子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唯我独尊,善妒贪婪,和天生一副草菅人命的恶毒心肠。窦蓝想。
待桑子一收回脚,银元便咬着牙一骨碌爬了起来,又是一个端端正正的姿势跪了下去,掷地有声地磕着头:“仙子不喜欢小的这张脸,那小的就刻花了它;仙子还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并做了绝无二话,只求仙子收回……仙术,还让我那对贫苦的爹娘有个温饱日子过!”
“刻花脸蛋儿就不必了,”桑子挥挥手,“仙子我近来恰好在玩儿机关傀儡,明儿你就把这张面皮剥了给我罢,我好罩去我那木傀儡的头上,换下那张不怎么讨人喜欢的糙汉脸。”言罢,她竟自个儿咯咯笑了起来。
“啊,说来,这妙语仙子前些日子刚用类似的戏码捣腾死了一个李姓汉子,听说还是立过军功的呢。”一旁看热闹的修士随口说道,“那时她说那汉子的面皮看着挺憨厚,踏实,没想这么快就不喜欢了?女人还真是喜新厌旧。”
狐姑只觉得被窦蓝抓着的上臂蓦然一疼,这才恍然想起来,她们来这儿问的第一个兵,那个已然死了的兵,似乎就是个长相憨厚的李姓汉子。
那一边,桑子还在得意洋洋地发着命令:“你方才撞着我的,是右边肩膀罢?喏,拿着。”
一把明显有些钝的巴掌小刀被她抛去了银元身前。
“现下,自己将自己的右边肩膀割下来,本仙子就勉强收了那些话。今后,眼招子还是放亮些的好,可不是所有人,都像本仙子这么好说话的。”
要自己把自己的肩膀……生生割下来?用这么一把不足一掌长,明显结了许多锈斑的钝刀子?!
银元的脸色明显白了一层。但他终归是捏捏拳头,口中念着“谢仙子恩典”,一边伸手去够那柄小刀,就要闭着眼往自己肩膀上割去!
待到一阵不可违逆的大力将他的手生生止住,银元才惊疑不定地睁开了眼,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是来不及掩住的、总角孩童应有的仓惶。
“你的爹娘若是知晓了自家的心肝儿子因着一句劳什子言咒,便愣是自行割了一条臂膀,那得有多揪心呐。”
周遭先是静了一阵,随即便爆出一阵兴奋的议论声!
桑子的个性是到哪儿都讨不了好的。她之所以能在散修联盟的大营里横行霸道,首先是因为她横行霸道的对象都是些没根没基的凡民,再者,便是因为她后头站着盟主骆纷飞呢!
如今,这从南域天藏出来的、带着解蛊灵水儿的妖怪竟然为了个凡民,对骆盟主的人发难了!
被撂了梁子的桑子如何可能善罢甘休,但她终究还算有点儿顾忌,瞧窦蓝周身的妖气挺精纯的,只好先咬牙叫了一句:“南域的妖怪,在散修联盟的地盘,我奉劝你还是别多事儿,免得给自己挖了坟也不知道!”
窦蓝甚至懒得回头瞧她一眼,只径自给银元擦了擦流进眼睛里的血,慢声道:“当然,自家爹娘都被咒了不得好死,放手不管也不是为人儿女之道。”
兴许是窦蓝的眼睛叫银元觉得莫名熟悉,兴许是窦蓝周身全然没有一点儿恶意,银元竟愣愣看着窦蓝,下意识便接了话头:“那……该如何办?”
“男子汉大丈夫,被欺负了,自然是要想方设法还回去的。”窦蓝捏捏银元的脸,拍手站了起来。
下一刻,在场众修士只觉眼前一花,连好好抽一口气的时间都欠奉,耳边便响起了重物撞地的闷响!
“好……好快!”
场边的狐姑给了那感叹的修士一个称得上赞赏的眼神,随即甩甩尾巴便是一道淡金色的结界布下!
“唔,这结界是不怎么牢靠。”狐姑双手叉腰,好整以暇地看着一些蠢动的修士,“不过,诸位若是在我狐族幻术的作用下露出了什么丑态——”
想要救下桑子、趁机在骆纷飞面前立功的修士们立即便止了脚步。
罢了,这趟浑水,还是叫天藏和散修联盟自行解决去罢!
这会儿功夫,被一拳击中肚子,痛苦地蜷在地上的桑子,也总算看清了来人的脸。
“是你!窦——”
“爹娘辛苦给取的名字被你这张嘴叫出来,总给我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呢。”窦蓝撇撇嘴,捏住桑子喉咙的手渐渐使力。
新仇加旧恨,桑子眼中的怨毒简直可以泼满窦蓝一头一脸。
在白雾山顶那一年的闭关和灵药加持,倒是当真给了桑子很大的进境。这会儿,她竟然飞速地运起了体内的灵力,想要一举挣开窦蓝的束缚!
显然,这些灵力对于与师父探讨了三天天地绝学的窦蓝而言,完全不够看。她只是稍稍将妖丹转了一转,便有精纯的妖力沁出体外,撩得她乌黑的发如鸦羽一般在她身后展开。她攒住桑子脖子的那只手也慢慢生出了尖锐的指甲,悠悠然地在桑子愈发惊惧的目光中,一点一点嵌入了对方喉间的血管。
“这位妖仙还请慎行!”结界之外,有一名修士沉声喊道,“这位妙语仙子,可是骆盟主的爱将,常年伴在骆盟主身边的。有什么话,大家可以坐下来谈嘛,这拳打脚踢的伤了和气不说,恐怕还得引火烧身。”
“哦?”听了这暗含胁迫味儿的一席话,窦蓝倒是真把桑子给放了——顺带一翻手腕,就这么甩着她的脖子将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这位修士倒是个学问人。拳打脚踢,伤了和气,引火烧身。简简单单三两句话,便把这妙语仙子给从头到脚形容了一遍。”窦蓝摆了一脸真诚的叹服之色给那修士看,还很是实在地鼓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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