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书,难道你要违背朱雀之神?如果他降罪百姓,你如何承担的起?”
君尛洧厉声截下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地反问,更多的却是说给台下百姓听的。哼,这些老东西那百姓要挟他,那就让他们尝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
“。。。。。。。”
台下再无一人敢开口,现在不论说什么都会犯众怒,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皇上居然想出这样残虐的法子……
“那么,从谁开始呢?有没有人自愿上前的?”
君尛洧笑得肆意冷酷,每当他看向一个妃子,当事者就会迅速低下头去,有的甚至怕的簌簌发抖。也难怪,这些娇生惯养的女人,哪里经历过这种阵仗?
“仪妃,你素来是宫中表率,相信朱雀之神会眷顾你的。”
缓缓地走到那美丽的女子面前,看着她施了脂粉的娇颜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几乎是有些恶意地道。暗叹已经向他汇报过,万言书的事,仪妃“功不可没”啊!
“皇上,我……”
仪妃想要拒绝,却在那冷酷的目光下失声,她心里倏然明白,他是故意的,想要置她于死地。目光迅速地扫过通红的铜柱,身子终究是忍不住发抖。她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走过铜柱而安然无恙?
“去吧,朕相信你。”
君尛洧双手按在她肩头,语气中充满了期待,无比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道。
所有人的视线都投注在这传说是天下第一美丽女子的身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绝望地向铜柱走去。
仪妃停在了铜柱前,像是看着一个狰狞的怪兽,一只伸着猩红舌头随时会把她吞掉的怪兽。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勇气,在这怪兽面前都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台下的百姓全都屏息地看着这一幕,那白色锦缎绣鞋只是稍稍地贴近铜柱,便升起一种烤焦的味道。若是踩上去,踩上去的话——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仪妃有些恍惚地瞧着这个男人,清冷幽深瞳眸里一抹近乎于仇恨的情绪,让她的心狠狠揪紧。
身体深处蔓延出一种绝望,伴随着无止境的恐惧,她咬牙让左脚踏了上去,然后是右脚。
她尽最大的努力向前奔跑,像一只离弦的箭,或许这是她生平最快的速度。
她善舞,平衡度很好,似乎也不必担心会掉下来。滋滋的声音不断响起,即便那双鞋是宫廷最有名的师傅缝制,仍旧抵挡不了铜柱的温度。
刺痛瞬间来袭,她的脸瞬间惨白,身形紧跟着摇晃。
“小心——”
“坚持一下,就要到了——”
下面的人情不自禁大喊起来,那铜柱上的女子踮着足尖在铜柱上跳跃着,随着鞋底被烧穿,她的脸上渐渐生出一重又一重的狼狈。
“他是我的,我不想死。。。。”
因着这样的念头,仪妃更加拼命地向前跑,可以感觉到脚上一瞬间起泡然后血肉模糊。脑袋处于放空的状态,除了疼还是疼,她只是机械地向前。
近了,更近了——只差最后几步,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特别是那些一个个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妃嫔,并不希望她就此成功。
“啊——”
铜柱上的人脚步越来越虚浮,脚下一个不稳向铜柱下方栽去。尖叫声几乎要冲破所有人的耳膜,不甘和痛苦交织着,她下意识地用手抱着铜柱,却又因为太过灼烫而松手,脸不期然碰到那刻着花纹的柱体。
“她过去了,真的走过去了!”
沉寂许久,一个男子突然大吼,就算是满身伤痕狼狈不堪,她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奇迹,对一个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而言。
双足和手被严重烫伤,左颊被烙上了粗浅的花纹,头发也变得凌乱,这样的仪妃,哪里还有一点儿第一美人的风姿?她缓缓地仰头,对着沉默不语的阳国皇帝,露出大大的笑容。
“我做到了——”
不管有没有那朱雀神的庇佑,总之她成功了,这一刻她已经顾不得自己是什么鬼样子,只想欢喜的大叫——“从今日起,我就是他的皇后。”
君尛洧静静地和地上的女子对视,她的眼中有庆幸有欣喜还有微不可查的自得,毫无顾忌地向他炫耀着。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佩服她的勇气。他身后的那些女子,没有一个有这样的胆量。
可是,她不该招惹他,不该招惹君雪,所以他微勾着唇角极其遗憾地道:“太医,好好帮她治伤,下一个。”
“。。。。。我成功了,你不能反悔。”
失控地抱着男子双腿,她大声吼道,只是音量却不如预想中洪亮,她早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台下那些百姓也都看到了,难道他想要食言?
“我之前怎么说的呢?安然无恙是吧?如果有朱雀神的庇佑,你不可能受伤。”
所以,就算你过去了又怎么样?只是保住了一条命而已,其它的都是徒劳。
“君尛洧,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沾到伤口火辣辣地痛,仪妃绝望地盯着那双清冷的眸子,可令她失望的是,至始至终里面都没有她的影子。
“朕,早已经没有了心。”
悄悄地低下头去,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吹拂,明明像是调情的动作,却让她身子发寒。那声音里没有任何的温度,也没有任何的感情,犹如无情的死神。
在她昏过去之前,耳朵里就只有这道声音不停回荡,如魔音穿脑,时时刻刻折磨着他。心里突然醒悟,把他逼成这个样子的人,也包含她在内。
如花般美丽绽放的女子,在瞬间枯萎,君尛洧脸上仍挂着温和的笑,向下一个女子走去。而在他的背后,似乎挂上了死神的镰刀。
“接下来该轮到谁,来验证朱雀神旨?你。。。。还是你?还是你?”
食指在一个女子柔软娇嫩的脸上滑过,眼睛里是刻骨的冷意,像是逗弄着一只可怜的小猫。那名女子早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牙齿磕磕巴巴乱响,下一刻竟然昏了过去。
“还有谁想要尝试么?想要成为皇后,想要留在朕的身边?你们常常挂在嘴边的爱呢?拿出来给朕看看吧!”
一句比一句尖利,咄咄逼人,君尛洧嘲弄地从众妃嫔面前走过,这些女人甚至没有仪妃的胆识,可有些却比她更加贪婪,让他愈发的厌恶。
“皇上,饶命啊,求求您饶命啊!”
一干女子扑通扑通跪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她们才不要像仪妃一样弄得人不人贵不贵,这还算是好的,谁能保证她们不会被烧死?想要荣华富贵,想着当上皇后的风光,可前提是要有命在。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她们就该老老实实地出宫,只是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
“你们说,要怎么办?”
君尛洧终于大发善心不再逼问那些女人,转而向台下的人问道。他把决定权交给那些大臣和自作聪明的太学生,如果他们要继续下去他也没有任何的意见。但若是不同意,遣散后宫的事,就不能再横加干涉。
“。。。。。。。。”
看着那些柔弱女子活活被烧死,他们这些饱读圣贤书的人做不到,可是也不甘心就此顺从皇上的意见,居然没有一个人肯率先开口。
“求皇上让臣妾离开皇宫——”
第一个女子跳出来,后面所有人立刻应和,生怕待会儿皇上还要让她们经历那恐怖的试炼。三十四个人,一个不拉到底哀求。
君尛洧的眼光始终放在台下那些人身上,然后冷笑着道:“为了不触怒朱雀神,以后所有进宫的女子,都必须经历这个试炼。”
许多老臣都是混迹官场多年,心思玲珑,又岂会不知皇上这是釜底抽薪之计?就算是不遣散后宫,这些女子也活不了。无奈之下,也只有作罢。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听到这句话,君尛洧仍不动声色,只淡淡地扫视众人一眼,冷然地道:“你们好自为之。”
铜柱被撤了下去,一切又恢复如常,只是过了很久,人们经过这里时,还会想到那近乎惨烈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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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再没有人敢把女儿送进宫,即使后来几位皇帝继位,也没有恢复后宫。阳国君主,从来只有一个妻子。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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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阁楼上,一个女子透过窗口看着这一幕,她的手中拿着一根长管,透过清澈的水晶片,甚至可以看到君尛洧脸上细微的表情。
淡漠,冰冷,却脆弱,这样的他,让人忍不住鼻酸。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却发现他和她相隔太远。想要抚平他眉间的皱褶,想要抹去他眼中的忧伤,可是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小姐,沧澜大人不是说了,你一定会好的……”
香菊在旁边扶着她,看到那绝美的脸庞上又泛起浓浓的忧愁,只能徒劳地劝告。沧澜大人的话,总是没有错的,小姐现在已经能够走路了——
“是啊,会好的。”
眼睛仍旧贪恋地注视着那清隽的面容,她喃喃自语道,似对他说,也似对自己说。总归,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