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颤抖的抱着孩子,哭的样子,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绯颜早已泪流满面,手死死抓住陌子痕的衣摆。陌子痕面无表情。无悲无喜。
“擎苍我们的孩子。。呜呜。。真的很像你。。不是野种,是你的儿。。为何不信我?”哭的渐渐岔了气,□血流不止,少妇抱着婴儿,声音渐渐微弱,直到死亡,那最后一问也没人回答。情之一字,何人能解。
将少妇与婴儿一同埋葬,绯颜红着眼睛问身边无声的男子道。
“师傅,情爱是什么?为什么凡间的男女都要成婚,却都互相伤害?”
“这世间有的不仅仅是情爱带来的痛苦,你看的只是其中一面,为师心中没有情爱,只是见得多了,自然,也就麻木了。”
“那徒儿以后若是寻的良人,成婚生子,唤名烟萝可好?”想起那婴儿刚出生,弱小的姿态,再次感觉到生死的无常。也许。。他们早来一步,那婴儿便不会死,取名烟萝,也算是一种纪念吧。
“你若是成了仙,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仙,无情,无爱。只有一颗心系众生万物的心。也是灵台的责任。”
微微一顿,陌子痕似是没想到绯颜会说出这番话,负手而立,语气些微无奈。使命,责任,万物,众生,都像一座大山死死压住,喘不过气。灵台的无量仙尊,其实,也只不过是一颗守护苍生的棋子而已。
“不,这跟责任没有关系,我只想祭奠那逝去的小生命,唤名烟萝,也不行吗?”
“你若喜欢,便叫烟萝。”若有若无叹了口气,陌子痕没有去看身后绯颜,兀自离去。
烟萝笑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心痛的几欲爆开般疼的状况下还能笑出声,很好,什么都是假的,不属于她的,流汐琴是,名字也是,就连爹爹。。也是。她岂会看不出爹爹对绯颜那细微的感情。那双只温柔看着她的眼,却印着另一个人的影子,那绝美的笑靥,对着另一个女子绽放。额角的青筋突兀跳动,烟萝脸色涨得通红,心像是被人狠狠撰住,握紧,捏碎。
“噗!”哇的吐了大口鲜血,烟萝一阵抽搐,为何会这么疼,爹爹,回头看看我,烟儿好疼。眼睛瞪大的看着那人远去,烟萝伸出手无力的抓着,这梦境,怕是走不出了。
突然,衣襟里一颗碧绿的小珠子滑出,烟萝朦胧间看着,想起那妖美的少年,花瞳。。花瞳。。伸手抓住碧花瞳,不断轻念。
“花瞳。。我好痛。。我是不是要死掉了。骗我的,一切都是假的。。花瞳。。救我。。”唇边不断溢出血丝,烟萝笑的脆弱极了,相信爹爹。。就算这世间毁灭,回忆的尽头,始终是爹爹清冷的身影。这世间。我最信任的人。。便是爹爹。。
☆、梦里不知身是客(四)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妖界,满山的精怪时不时啼鸣,而在妖王的洞府中,地上铺着华丽的兽毯,硕大的夜明珠镶嵌在顶,照亮了最上面一道人影。暗金绣纹的紫裳,墨发用金冠高束,面色苍白的可怕,眼眸微闭,似在小憩。
突然,指尖一颤,猛地睁开双眼,翻身而起。只见一只眼碧绿如翡翠,而另一只空空如也。
“笨丫头。。”刚才耳边那一声呼唤,那脆若近乎无声的低喃,花瞳顿时慌了,笨丫头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匆忙起身往外走去。
“妖君留步!妖王有令,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不得离开幻玥洞府!”门口两名妖将上前阻拦道。
“怎么?他妖王还想禁我的足不成?快让开!”花瞳眉角一挑,顿时一股怒火蹭蹭涌上来。他妖王虽是他哥哥,但也不是他的傀儡!
袖风凌厉一扫,将二人推开,便化作一道碧青流光消失在天际。
在洞府不远处的石柱后,一个妖艳妩媚的女子看了看花瞳消失的方向,唇边笑意愈深。
风在耳边嘶吼,花瞳一颗心忐忑不安,感应到碧花瞳的位置,便火速往那边赶,那里是仙界的边境,笨丫头在那做什么?
与此同时,陌子痕唇抿成一线,弦月剑在脚下轻颤,手臂上的灼痛愈发明显,不禁加快的速度,渐渐进入昆仑山的境地,陌子痕蹙眉看着笼罩整个山的气罩,气势渐渐弱了下去。
挥剑劈开一条缝,眼前的一幕让陌子痕眯起了眼,只见原本的如桃源的昆仑山底,此时全被海水淹没,不少灵台弟子与魔兵都淹没在海中,空中弥漫上一层血腥,衍俢与百骨枯等人纠缠在一起,而视线却停在众魔兵层层保护下的红衣男子身上。
像是有感应般,冥莲抬眸,一眼就看见了那万年不变的容颜,唇边的笑有些微凝固,手不自觉的将怀中之人搂紧,眼含挑衅看回去。
看到烟儿面色苍白的躺在那人怀中,陌子痕眼眸幽深,执剑缓缓走过众人,满身肃杀之气,白衣似雪,银发三千如瀑。
“仙尊!仙尊来了!”不知有谁喊了一声,不少人都停了下来,看着那绝美冰冷的容颜,失神。
“仙尊,烟儿在他们手上。”拭去唇边血丝,衍俢看着那人急道。
陌子痕越过衍俢,只是看着相距数十米的魔君不语,手中的剑在风中低吟。
“冥莲,你伤我灵台弟子上千,又盗走海族神器水图腾,置万物苍生于水火,你说,这帐我们该怎么算?”
“哈哈哈,陌子痕,你我也算是熟人,这就是你对老熟人的态度么?”冥莲漫不经心的逗弄着烟萝的发丝,笑道,只是眼神愈发危险。
“你已堕了魔道,逐出灵台,与我再无瓜葛。”微垂着眉眼,陌子痕面色无悲无喜,手却丝丝握紧。思即当初灵台寒池,相生相伴数万年,这份兄弟之情义,早已刻入骨髓,至今,也未能忘却。如今,这般相对,又是为何?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可怜了这女娃,被他的爹爹一直当成替身,真是可悲呢。”笑的邪肆张扬,像是故意做给陌子痕看,手轻抚过烟萝的眉眼,勾起一缕发丝,轻嗅。
“把她还给我。”没有反驳冥莲的话,陌子痕面色微沉,执剑相对,一字一句说道。
“还给你?我做不到。”面色倏地沉下来,冥莲起身将烟萝放下,设下结界。一手在空中一挥,缓缓拔出一把通体燃烧着焰火的剑,轻挽剑花,指向陌子痕道。
“如此,那便死。”陌子痕眼神凌厉似剑,薄唇轻启,吐出几字,身上散发的寒气似要将这天地冻结。他,灵台仙尊,惟一的逆鳞,便是他怀胎十年生下的女儿,烟萝。
飞身上前,剑锋夹杂着寒气,如破竹之势劈下,所过之处皆如狂风卷过般,海水被刮出一条深壑,溅起无数水花。冥莲眼眸微眯,用剑画地一周,一团火焰燃起,随即也一剑劈下,海水被那火焰吞噬的‘滋滋’作响。
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气相撞,整个昆仑山都为之动荡,百骨枯、梦魔等人也回神,梦魔加强攻势,手中的琉璎链叮铃作响,更加如魔魅般控制着人的心神,沉浸在梦中。
不知过了多久,烟萝恢复了些许力气,爬起来,刚才,她好像听见爹爹的声音了。踉跄起身,看了眼四周,还是之前那片荒地。不禁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的碧花瞳握得紧紧的。身边的景物如有实质的退去,换上一片紫色,这是。。紫竹林?眼前这一幕,正是烟萝熟悉无比的紫竹林,记得在灵台时,她老跑来这练琴,那里有块大石台,光滑圆润,正对着紫竹,夕阳斜下,晚霞透过竹影洒下一片旖色,只是,为何我会来这?
顺着路往前走了几步,隐隐听见人声。越走近,烟萝呼吸愈发困难,那是。爹爹的声音,那另一个声音是谁?不禁缓下脚步,揪紧衣襟。
“师傅!你已为灵台为天下牺牲的够多,为何还要用自己的半壁守灵封印沧澜之魂?以血为引将圣魔压至噬魂崖底?师傅!他们都只当你是工具!你也是人!有血有肉有心!为何他们那些人还要摆出悲悯的嘴脸,要你一次次牺牲?!师傅,放弃这天下,这众生可好?徒儿,徒儿愿永生伴您左右。”绯颜早已哭红了双眼,跪在那人面前哭道,随即深深的磕下头。
“傻徒儿,这是为师的宿命,为师本就是为这天下而生,为这众生而活,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陌子痕面色苍白,唇色泛青,眉头蹙紧,有些隐忍道。
“师傅!如此,我便毁了这天下如何?我若是成了魔,定要除去师傅身上的枷锁,不让师傅为这天下所困。”绯颜抬起头,死死盯着陌子痕一字一句说道,双眸赤红。
“孽徒!今日这番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快离开这为师。。为师撑不住了。。”陌子痕一怒,喝道。随即身子一颤,唇边血丝溢出,这封印与血相连,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圣魔陨天不断冲撞着封印,而自己也只能死死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