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以为路好走,其实却更难行。”
“呃,我不懂。”
“你想过为何不能引领七星归位么?”
“因我不知怎么把他们弄上南天门。”
“你为何不能将他们弄上南天门?!”
我就摇头,心道您还真是问题多多。我要是知道问题出在哪,早想办法解决了,至于这样被动么!
病美人就叹了口气,慢吞吞坐起身来,双手交叠着放在膝盖上,开口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对付魔界?如何与陆少卿抗衡?”
终于说到正题了!原来与寞离一般,是要利用我与魔界抗衡呢!难怪如此在乎我身体是否无恙呢!
可我又不是凡人,您与我讲所谓的十一个时期有何用?难不成我还要一步步重头来?那还真不如死了算了!我可不想同一群孩子在一处,每日打坐练功。
于是就赌气道:“若引领七星归位这般麻烦,我便不愿做这个没油水的天枢星君了!”
那病美人就笑,道:“生在天地间,总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许多的不可选择,这是劫数。”
“既然是劫数,那么我猜,其实不用一步步来吧?只要我渡劫了,便是真正的归位?”
“可以这么说。”
“可您三千年都未迎来天劫,更冲不破大乘,我凭什么做到真正的归位?!”
他便叹了口气,道:“我生了茸耳朵并非畜生,我是凡人修仙,所以必须经历天劫;你乃天枢星转世,本不必走凡人修仙的路数,可惜你如今法力被人抽走,与凡人并无两样,所以也要经历一场天劫。”
正说着,却又见我揉腿,他就细心道:“坐。恐怕接下来我们要说的话,需要浪费你很多时间。”
“呃。我如今似个没头苍蝇般,时间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难道你听不出我这话的重点?不担心自己渡不过天劫?”
“我无论做人还是做仙都糊涂,可糊涂有糊涂的好,人不是说,知道的越多才越害怕么。我又不懂天劫,怕甚?”
“果然是个痴儿。我还是头一回见识,听说天劫来了还能面不改色的修仙者呢。”
“面不改色有时不止因为不知者不惧。”
“是因为心如死灰了么?”
“你也知晓?”
“花锦绣与陆少卿的事,早已在三界六道传出无数版本,还有谁不知!”
“嗬。的确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其实我很奇怪,堂堂灵山七子之首,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嗬!有时我比任何人都奇怪这一点。只可惜再奇怪,事实也摆在眼前。”
“他会不会有苦衷?”
我脑中一乍。又是问我此问题!为何每个人都在问我陆少卿是否有苦衷?为何每个人都在关心陆少卿的苦衷?!
难道,这位病美人连带着他师弟,都是‘它’的人?
☆、同/居
我越瞧越觉得像,碎嘴的襄子是否太过关心陆少卿了?而这位老祖美人,甫一见面,便与我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扰乱我心智不说,最后还不是拐到陆少卿苦衷问题上!
但,就算他们当真是‘它’的人又怎样?它虽然强大,却并未做过任何坏事,难道就因为太强大,所以要遏制?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的阻止它继续发展下去?!
突然就对寞离起了一丝莫名之感,这位九重天正主,保不准只为自己的至高无上权/力着想。可我的儿还被他留在九重天,所以无论他到底为的是何,我都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便觉得无比头痛,却又不敢表现出一点半点。幸而老祖美人居然在此时又歪倒棺盖上,缓缓闭上眼,瞧那样子,似乎很累。
“您今个说的话技术含量实在太大,我这颗笨头却是一时半会消化不掉呢!不如这样,您也累了,回头找机会咱们再深入探讨,可好?”
我试探着问他,美人就以手撑头,微微将眼翘开一线,道:“我只怕没有回头了。”
“呃?不是来日方长么!何况我又没地方可去。”
“我已算到大劫将至,恐怕随时都会应劫。”
“老祖的大劫?不是三千年都没来?!何况你方才不是说我的天劫?”
“是花锦绣的天劫,也是我的天劫。本三千年没来的天劫,可你来了,我的劫数就来了。”
我不由挠头,他就又道:“三千年来我一直等不到天劫,却在瑾辰救起你那日,意外用六爻八卦算出,天劫将随你而至。只是卦象显示此次天劫,你我命系一线生死相依,想来也不知是吉是凶。我活了这么久倒也不怕灰飞烟灭,只可惜了这一身修行!”
“等等,您的话我不懂。但我知晓,应劫也未必就是失败么!要我说您也不用太悲观,说不准就飞升了!”
我混说着,心中却暗自揣摩老祖美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而他就又道:“承你吉言,希望你我都可安然度过吧。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希望在此次天劫到来之前,你不去任何地方。”
“呃,我本也没打算走。却不知要多久?”
“兴许十天半月,兴许更长。而且我说的不准去任何地方,是一定要在我视线范围之内。”
“呃?!这有点难为我了!您是说吃喝拉撒皆在一处?那也不方便么!”
“美的你。这玄空洞洞内有洞,穴里套穴,我身后这面墙就是活的,你拉撒时可以去那里。”
我便朝他撇嘴,心道这便是软/禁了!说什么等待天劫,我如今法力被废,不过一介凡人,你浑说出一套修仙法则,又编个天劫出来,不过欺负我痴笨。说不准是要留着我做饵,钓大鱼呢!
但我明知他目的不纯,偏没法反驳。倒是越活越精,竟也知凡事不可硬拼,却是该先审时度势了。
只是,丢了当初的简单心,换如今一副花花肠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下只好先应承下来,便想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这命却是硬得很,既然连番经历大事,都未咽气,眼下这小河沟又怎能翻船?
于是就狠狠踹仍旧晕厥的襄子一脚,暗骂您还真是演技派,居然能装晕装这般久!那碎嘴的便长叹一声幽幽醒转,而后说出经典台词来:“我这是在哪儿啊?!”
我翻白眼,道:“您早已过了山海关,恐怕到天涯海角了。”
“嗯?!”他坐在地上,不由搔头,而转动头部,便故作一副乍见老祖美人的样儿,惊得翻身跪倒,一叠声道:“掌门师兄,襄子失礼了!”
暗自腹诽碎嘴一万遍,我朝他假兮兮笑,道:“不失礼不失礼,你师兄让你回去准备吃食呢。”
“怎么?师兄有胃口了?!”碎嘴的大喜,一双眼热烈地望向美人,美人却也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他便一个高窜起来,直奔外走。
“两人量哦。”
见他身影重又没入黑暗中,我不由尖着嗓子在他身后唤。便闻得他的音悠悠荡荡飘来:“师兄大好了?!居然连胃口都好起来了!”
后话便已低不可闻,显然这碎嘴的因太激动,而脚下生风了。
我这才回首,仔细打量起接下来要常住的地界,方发现实在条件艰苦。
却是偌大的空间,除了入口处一片漆黑以外,其余能见光的地儿仅有一把椅子一只脸盆。而椅子无靠背,脸盆恐怕年岁比我还大。唯一能入眼的唯有美人身下的巨大棺材了!直到此时我才想起仔细打量这超豪华家什,就发现棺材一侧板子上刻着一阕词,却正是:东君虽不语,年华事、今岁恰如期……又不是、山桃红锦烂,溪柳绿摇丝……
正瞧得入神,便听得一阵轻微流水音,不紧不慢在洞内响起。
循声瞧,就发现流水之音在头顶十几丈外,看不到的黑暗中响起。我便忆起自打下这玄空洞,走的却是‘之’字形路线。想来只要守住唯一的入口,又有水流做天然屏障,这玄空洞毫无疑问的易守难攻。只是想想头顶凭空的一道水源横亘着,我就觉得头皮发麻,哪怕早已想到这水源之所以可以悬空而存在,定然是被高人法力加持过,我仍觉得担忧。
于是不时抬头瞧,我生怕水源突然倾泻下来,将我们活活淹死在该死的玄空洞中呢。
杞人忧天了好一会儿,又无聊地东瞧西看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发现此处实在没什么可以再看的陈设了,便郁郁地问老祖美人:“我晚上睡哪?不会睡在放着屎/尿/桶的房间吧?还是与您同挤在这棺材板上?”
一句话气得正闭目小憩的美人老祖挑了挑眼皮子,就叹气,道:“你完全可以利用等待天劫的这段时间,好好打坐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