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中浮着棉絮般的白云,骄阳照耀下的海岛显得格外有生机,群抱的山峦中依稀可见城市建筑,海鸟在低空中盘旋长吟。这座岛因为是神谕颁布之地而享有特殊的地位,甚至被称为世界的中心。它原本掌握在泰坦神的手里,上一任主人便是他们母亲的母亲,古老的月亮之神菲柏。
当初宙斯之所以一见面就赐名福波斯,正是希望借着他们的血脉,将这处重要之地掌握在手里。为了给他们撑腰,暗与智慧之神科俄斯一脉做了许多让步,其中就包括让阿波罗继承德尔斐的神谕。
正因此,阿波罗才成为了预言之神,但他如今仅对未来有些模糊的感应。要完全掌握神谕之力,必须是他成为至高神之后。临近海岛,阿波罗建议他们装扮成普通人。
由于德尔斐地势较高,不久前的洪水虽然没有对它直接造成伤害,但各地的流民涌入,给城市的治安带来较大压力。他认为现在还是不要显现神祗真身,以免刺激民众。
阿尔欣然同意,两人跳到一艘运输货物的船上,进入港口。
利用礁石围出的内陆海湾里停满了大小船只,堵车一般被挤得水泄不通,船主大叔神通广大地指挥着船蹿来蹿去,总算找到一处空的码头,拴好绳索后将木板放上去。
岸上热闹极了,摊贩一个接一个地紧挨着,沿海岸一溜排开,每个商铺前都等候着好几个人,生意显然十分好。街道对面有一个广场,尽头便是神庙。广场上挤满了人,远远看去密密麻麻的只剩下一片人头。
阿波罗见自家小妹呆立在甲板上,心知她不喜人多喧闹的场合,但他无论如何也想把她拐骗上岛。他明知故问地对船主说:“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船主边弯腰搬着货箱,笑呵呵地答道:“今天是朔月,每月一次的神庙祭祀,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们怎么会忘记呢,当心触怒了阿尔忒弥斯!”
被他提到名字的女神就站在他面前。阿尔有些尴尬,心道我哪有那么跋扈啊?阿波罗捏了捏她的手,神识传话给她:“是我要求他们必须牢记你的祭祀。”
这人还真是……见缝插针地讨好她!阿尔用力掐了他一把,问船主:“每个月的祭典都像今天这样盛大吗?那得花去多少财物?”
船主大叔爽朗地笑了起来,拍着胸脯说这里物资如何充足,根本不在话下,炫耀了一番城市的富裕后,他告诉她们:“这次刚好赶上神庙选择祭司候补,你们可来得巧罗。”
两人谢过了船主,牵着手走上岸。这时候,大胡子船主迷茫地挠了挠头。
“他们什么时候上船的?好像从来没见过呀……”
又有水手说道:“可我觉得他们有点面熟……”
再回想时,就记不起来那对年轻情侣的模样了,只觉得都是非常漂亮之人。
两人挤进人群,岸边商业街极度繁华,到处都是人,他们站在街边伸长脖子等待着,似乎说是祭司候补们会从这条街上游行,再去广场上候选。
人们兴奋地交谈:“据说今天福波斯本人会现身,亲自挑选他的祭司哦!”
有人表示这是废话:“哪次的祭司不是神祗直接挑选的!”
“你得说除了他那不喜露面的妹妹阿尔忒弥斯!”
“今天又可以见到福波斯了!这次我一定要画出他的画像来!”这是芳心萌动的少女。由于他天赋般的亲和力,哪怕是人类提到他也像在谈起一个多年的好友,这种本事让阿尔自叹不如。
阿波罗从背后搂着她,用胳膊和臂膀替她挡开旁人,唇擦着她的侧脸调笑道:“我为你准备了一个丈夫,因为我找不到一个比我更加好的男人,所以我把自己献给你。你接受吗?”
阿尔被他逗得抿唇直乐,心里却也很佩服。
当初交给他的德尔斐仅仅只有一个孤岛,在他的发展下增加了数十万人口,周围的小岛都被开辟利用起来,还与对面的大陆通商,航线遍布奥林帕斯管辖的全境。眼前这一片繁华的景象,都是他亲手建立,太阳神阿波罗的才干和他的俊美外表一样出色至极。
两人兴致盎然地听着旁人的絮语,直到前方人群一阵骚动,神殿的游行队伍慢慢过来了。
祭司的挑选实际只要合神祗的眼缘便够了。但阿波罗觉得祭司素质的高低十分重要。他们是神祗的代理人,管理神庙的产业,有时还需参与本地政务,无异于神祗的管家,人选必须慎重。
在重生过一次的阿尔启发下,阿波罗亲自规定了德尔斐的祭司遴选制度。从本地平民里选出十岁的孩子进入神学院,由神庙出资培养,每年有定期考核,优胜劣汰,竞争激烈。
游行的牛车上站立着六对少年少女,他们穿着白纱裹胸长裙与白色短袍,头戴月桂花冠,容貌十分秀美,下巴都抬得高高的,显然都为自己感到自豪。
因为祭司是不允许婚配的,避免他们因为爱上另一半而疏远神祗,祭司们事实上是神祗的禁脔。为了不让妹妹误会,阿波罗的祭司选的清一色阳刚壮硕的男子,美女和美少年绝对不会在他的考虑之内。之所以岛上还需要女祭司,是为月亮女神所选。
这里是阿波罗最重要的地盘,岛上自然不允许其他神祗进驻,但是在宫殿重重的太阳神庙里,建有一座月神殿。阿波罗将日月相伴的原则贯彻到底,有自己在的地方必须有她。
阿尔也想不到他会做到这一步。他这个人心思细腻,又有些执拗,对一个人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挖出来。他真的是最完美的爱人。
“这次的候选都太漂亮了,这真的是给我选祭司吗?”
阿波罗抱怨神殿不会做事,一边仔细观察怀里小妹的表情,确定她没有多想,暗地里松口气,却见她盯着那几个美少年看,又有些牙齿泛酸。
他把她转过来面朝自己,不满道:“那有什么好看的?他们能比我更好看吗?”
太阳神本人多才多艺,他对祭司们的要求也很高,广场上与其说是祭祀,不如说是祭司候选们在进行表演。学院每年会公开考较他们的才艺,包括弹琴、作诗、歌唱、算术。
阿尔收回了注意力,确实没什么好看的。说到弹琴唱歌,她身旁这位是大师中的大师,连带着她的眼光也变得很高。看了半天,阿波罗情绪低落,向她抱怨不休。
“阿尔,这批人都不行,但我现在急需一个大祭司。”
他一脸苦恼,令阿尔有些不忍,他不失时机地说道:“甜心,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阿尔点点头,他立时眉开眼笑,脸颊上绽放两个梨涡,看上去似乎有点狡猾。
“宝贝儿,这次,你给我当祭司好不好?”匪夷所思的提议让阿尔张大了嘴。
阿波罗一口咬定这没问题,说她已经答应了帮忙,不能出尔反尔。
“宝贝儿,你太偏心精灵了,你几乎从不到我们的神庙里巡视。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因为精灵族里以女性为尊,所以你讨厌推翻了女性统治的人类社会?”
这是无中生有的指责,阿尔自然不肯承认,可对方立刻一脸哀怨,无声地指控她抛弃他。俄里翁事件的亏欠使得她再也无法对他硬起心肠。最后,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阿尔勉强点了头。
祭司考核进入最后一环,通常选中者的名字将以神谕的形式颁布,但自从换了一个亲民的神来管理德尔斐之后,他都是亲自出面,把这场盛大的活动变成他个人的政治秀场。
十二名候选者面朝神庙跪拜,一列士兵在他们身后维持秩序,熙熙攘攘的人群安静下来,渐渐的,只能听到一片呼吸声响。人们绷着心脏,等待着神的莅临。
伴随着清晰的脚步声,神庙内走出来一名金发青年,他的头发在阳光下就像融化的金子,深邃的眼眸,英挺的鼻梁,俊美得直击人的心脏,当场就有少女捂着胸口晕厥过去。
“是真人!他竟然真的到来了!”人们爆发出惊呼,后面的人开始推挤。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通常他只在天空出现金色虚影,片刻后就消失了,谁会料到他竟然大驾降临?
他说的每个字都像金玉相交,大家头脑眩晕,只觉得他的声音宛如天籁般动听,几乎没听懂他究竟说了什么,可是却不由自主地照办。广场中央的人们让开了一条通道。
大家用敬畏的目光,看着一名黑发黑瞳的少女,仪态优雅地从他们面前经过。
阿尔收敛了神光,改换了眸色与发色,而她肤色似雪,嘴唇红润,墨色的长发更衬得她美丽非凡,犹如画卷中人。道路尽头,神庙的两根殿柱中央,金发的太阳神长身玉立,俊颜含笑,朝她举起金色权杖,亲自为她赐福。她把手交到他掌心,准备跪下亲吻时,他却用力拉住她,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红唇上印下一吻。沉稳和煦的嗓音充满整个广场,他向众人宣布。
“这是最后一名候选人,我赐予她太阳的神力,选择她做我永远的祭司。”
殿前候选的十二名学院高材生瞬间心碎了。在神学院苦读数年,却被一个半路冒出来的人打败了,而且太阳神不是从不要女祭司的吗?这是开后门,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