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阮湄裳袖中滑出一枚暗标,飞快射向对方。
智太方丈不料她半途使用暗器,猝不及防,顿觉右臂传来一股酥麻剧痛。
“方丈……”梅素娥赴至身旁,回首咬牙切齿,“这可恶的妖女!”
阮湄裳两手负后,眉尖得意,一副伫立天地的睥睨之姿:“说过了,兵不厌诈,对付们,自然要速战速决,况且就算单打独斗,们也绝不是本宫的对手!”
智太方丈发觉手臂的麻痛逐渐蔓延全身,情知这标上有毒,再加之前的毒瘴,额头上开始冒出豆大般大大小小的汗珠。
阮湄裳冷笑,声如万渊冰潭:“本宫再问们一遍,究竟肯不肯归降。”
智太方丈正欲上前,却被梅素娥阻拦道:“方丈乃主持全局之,万不可再有闪失,快坐下调息。”随即二话不说,率领众弟子围攻上前。
阮湄裳哼了声,施展出“阴劫破天”,两名琼门派弟子须臾肢骨碎裂,而后方袭来的一名弟子被她右腿疾踢出数丈,脑浆横飞,鲜血喷洒。
梅素娥与她十几回合后,发觉对方的武功简直前所未见,委实奇诡难测,下刻不甚被她擒住左腕,骨骼咔嚓一响,蓦地失声惨叫,左臂已然被废。
“哈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声响彻九天云霄,回荡山谷之间,刺入每个的耳中,摇动骇神,带来惊怖悚然的震慑感,恍如邪魔降世。
当花以怜他们赶到洞前,入目却是血流遍地,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而阮湄裳一袭黑纱茕立,正狂笑不止。
70胜败
“梅道长!方丈大师!”乔臻当场惊呼,迅至旁侧,将梅素娥慢慢搀扶起来。
花以怜环顾四周,只见大多数脸色惨白,趺坐调息,还有不惜消耗自身真气替对方疗伤,搏斗厮杀声仍是不绝于耳,没想到他们晚来一步,目睹到的却是这般血流横尸的惨局。
祈云修也几乎目不忍睹,别过脸庞,而封衣遥静立原地,美若白玉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瞳孔色泽,似乎被那地面上的血染红了,变得很深很深……
“梅道长,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怎么会这样?”乔臻焦急失措地问。
梅素娥左袖上殷红一片,强忍剧痛道:“妖女施毒暗算,跟大伙儿都上了她的当……”
花以怜闻言,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枚瓷瓶:“这是师父所炼制的丹药,具有解毒保命的灵效,道长先请服下它吧。”
梅素娥目光落花以怜身上,略微疑惑地皱眉:“这位姑娘是……”
乔臻解释:“她就是龙云岭大会上提到过的花姑娘,当初命悬一线,幸亏得她相救,并且是她提供的西月宫内部线索。”
梅素娥眼睛一亮,点点头:“原来是花姑娘。”遂放心启口,咽下灵丹,过后果觉胸口一畅,坐下来运气调息。
花以怜让她服下的灵丹,正是楚寒子花费多年心血采集各类奇药所炼制成的保命灵药,花以怜身上总共不过五粒,当初两粒都是乔臻性命垂危时给他使用,现梅素娥服下,还剩余两粒,但眼下中毒之多,实顾暇不了全部。
智太方丈摇首:“老衲尚能支撑,还是留给其他服用吧。”
卢尘吃下后,原本苍白痛苦的脸色稍见缓和,张淞元欣喜之余,连声道谢。
还剩下最后一粒,智太方丈万分诧异地感慨:“此丹丸具有如此灵效,实为宝贵,眼下情形,还是请花施主留为己用吧!”
这厢阮湄裳冷哼一声:“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妖女…………”乔臻愤欲起身,却被花以怜死死按住肩膀。
阮湄裳也不理会,眸华宛如幽冷月色,从他们几身上淡淡地流泻而过,那种轻描淡写、浑不意的神态,似乎他们只是尘沙草芥,根本不值得她放眼里。
然而当她望定封衣遥时,眼波却似泠泠月华流入了水榭阁楼的杯盏,被那酒的暖香熏染得轻柔涟荡,连眸角处的锐利狠辣,也此际转化为了似水柔情。
谁也不曾想过,这个杀不眨眼的女魔头,竟须臾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衣遥,过来……”她语调轻慢又透着宠溺,仿佛对方是她心头上珍爱无比的宝物,受不得一丝损伤。
山风吹起乌檀长发,轻香绯衣,恍若华丽的暗墨缎匹,落一地妖红桃花间,衬得眉浓、眸深,唇色赤红,完美无瑕的容颜愈显惊心动魄,封衣遥长身静立,默然不语。
阮湄裳满含担忧,如哄着小孩子一样:“站那里,小心他们会伤到。”
封衣遥突然眉峰一紧,如刃出鞘:“阮湄裳,这些年来为祸武林,造下无数血腥杀孽,今日,就将是的死期了!”
阮湄裳脸上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静默一阵儿,才开口:“衣遥,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封衣遥咬住牙根,似是忍无可忍,两侧的手紧握成拳。
阮湄裳入目了然,轻叹一声,宛如花瓣落地:“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心意……”
“不错!”封衣遥眸角略微合起,蕴着讥诮冷然,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一切都无需再遮掩,“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阮湄裳遥记当年他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从与自己齐肩,到现超过了自己一头多高,原本明耀的黑眸变得冷静深沉,纤浓的眉毛变得细长犹如剪画,看着他一日日出落得高挑俊美,从青涩腼腆的少年,到现眉目阴柔,姿带妖华的男子,那张无可挑剔的五官,足可使天下女子为他心摇神迷,黯然神伤。她面前,他永远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然而就是现,阮湄裳清楚地看到,那一贯冷漠黑邃的双眸中正暴露着仇怨的火焰,正因恨而煞亮耀极,仿佛天端一点炽星,欲将整个夜穹焚遍殆尽!
那种情绪,阮湄裳忽然感到十分熟悉,想到了七年前山崖边,他注视自己时的眼神。
阮湄裳既没冷笑,也没诧异,反而平心静气地讲:“衣遥,以为死了,他们这些就会放过吗?其实他们眼中,别无一二,同是西月妖孽,同是沾满血腥无恶不作的邪道妖魔。”
封衣遥身体轻轻震了下,继而启唇:“所犯下的罪孽,自然会偿还!”
“阿弥陀佛。”智太方丈一声低念,讲道,“佛慈悲,容纳众生,这位施主一心向善,万恶俱消,虽是罪孽满身,难乘慈航之舟,但日后托佑佛门忏悔,便可摆脱愁忧烦恼。”
封衣遥闻言,突觉压于胸口沉重的积郁被一扫而空,两手合掌,垂首虔诚道:“多谢方丈。”
阮湄裳冷冷一笑:“老和尚,算知时务,们若敢伤他分毫,本宫现就让们身首异处!”
封衣遥抬首,目光锐利好比冰刃铁戈,直拖她脸上:“妖女,当年杀害义父全家,灭掉整座村庄,害死多少无辜生灵,这些年来,恨不能生啖尔肉,生饮尔血,今时今日,便该是血债血还的时候!”
直视着他煞气逼的眼神,阮湄裳依是傲然而立,恍若掌控万恶生灵的幽冥魔主,尊华盛威不可言喻,只当浓密的鸦发拂过眉梢,她眼睫微垂瞬间,却似乎遮掩了让难以想象到的一抹哀伤情绪:“不错,当年是强行把留身边,恨本宫,也属之常情,本宫不会怪。”她投眸微笑,目中流露出浓浓的惜怜情爱,“衣遥,之前也说过,无论做什么,都不会伤害……”
她因动了真情,说起话来,满是柔婉真切,动听悦耳,好似林中春莺啼啭,又好似榻前召君唤郎,深挚中又掺杂着一丝软绵靡媚,直听得心荡骨酥,魂魄难安。
花以怜迅速赶至身旁:“衣遥,妖女巧舌如簧,莫要听信于她!”
封衣遥转首,眼神温柔而明亮,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阮湄裳翠眉耸立,瞬现一抹杀机:“到底是什么?”
花以怜循声抬头,阳光照映下,那张容颜仿佛廊桥幽绽的浮水白蓉,皎皎夺灿清新绝丽,声如玉坠,清脆至极:“是谁,自然猜想不到,七年前若不是把们逼到悬崖,暗施诡计,又岂会掉下悬崖!”
闻她所言,阮湄裳拧眉思索一阵儿,尔后恍然:“是那个小女孩?”
花以怜死死盯着她,衔恨至深。
当年那个天真烂漫的三尺女童,现已经长大成,念此,阮湄裳忽然放声大笑:“本宫万万没有料到,居然还活世上,而且还借机混入了西月宫中。这么说来,本宫的三位护法,俱是被所杀?”
花以怜冷笑,纯净的脸容因激动而闪现出异样的红晕:“没错,们这群妖孽罪恶多端,死不足惜,害娘倍受玷辱而亡,与衣遥分离数年之久,这笔血海深仇,今日定要让加倍奉还!”
“哈哈哈哈……”阮湄裳发飞衣动,笑得轻巧而张狂,俨然不将她放眼里,“想杀本宫,只怕没有这个能耐!”
花以怜取出剑柄,按动机关,一柄三尺寒峰清鸣出鞘。
“师兄!”她偏过脸,祈云修早已守候身旁,像是一缕无声无息地风,总会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白衣胜雪,神容端肃,清湛若水的眸子里映着她,蓦然间,便有了镌心烙骨的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