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喾呵呵又一笑,指着杯中的茶水说:“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你可知道要喝下一杯水,需要多大的勇气?每逢刮风下雨的日子,我便彻夜不得安宁,潇潇和那奸夫死后,宫中再无刺客,后来死的人,都是我失去控制时候,亲口咬死的。我已经翻下无法挽回的过错,也从不祈求获得宽恕,只希望活着一天,再多为朝云之国的百姓们做点事,只要有贤能之士堪担大任,辛愿随时脱下这身王袍,遁迹山林,再不害人。”
相似的话,唐小棠也从少昊口中听到过,此刻回想起来,倍觉感慨:“你和少昊大人……都是心里装着百姓的好人,只有颛顼……唉……”
帝喾不以为然地一笑:“那家伙不过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空比我长了几岁,心智却还停留在几岁的阶段。”
唐小棠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了:“也不要这么说,大家都不容易。”
“姑娘有所不知,”帝喾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少昊大人从来偏爱高阳胜过自己的儿孙,我父出生时,因皮肤黝黑相貌丑陋而遭嫌弃,直到长大成人,都无缘见自己生父一面,而我出生时,天降祥瑞,百鸟齐鸣,连伏羲陛下都遣人送来贺贴,少昊大人却对前去请他的下人说,蟜极丑陋,能生出什么好东西,不愿来见。”
唐小棠一下子没话讲了,没想到少昊看起来平易近人,却还有以貌取人的恶习,幸亏他现在看不见……不,等等,难道少昊他就是因为做人有失公允才遭到天罚的?嫌弃相貌丑陋的儿子,连带着不待见同样身为五帝的孙子高辛,反而对仪表堂堂的侄儿高阳格外青睐,从为人父母的心态来说,也太过分了点。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她无奈地想。
帝喾嘴上只说不屑于与颛顼为伍,心里或许也不太看得起少昊,大家流着一样的血,帝喾的五官就和少昊颛顼、甚至伏羲都不是一个风格的,这种家族排斥感……唉,要不是和帝喾不熟,唐小棠真想拍着他的肩膀说一声“老兄其实我很懂你”。
“姑娘刚才说上神之劫可以化解,”帝喾突然换了话题,“现在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姑娘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我的劫该如何解了?”
“呃……这个……”唐小棠本打算听故事的时候慢慢编个借口把谎圆过去,结果一听就不小心陷进去,到帝喾提醒为止,都还什么也没来得及想。
帝喾微微一笑,似乎早就知道不会有什么解决之道,也不责怪,只问:“少昊大人还能开口说话吗?”
唐小棠点了个头:“可以,不过已经看不见、听不到也闻不到了。”
帝喾淡淡地嗯了一声,沉默几秒,语出惊人:“日后有机会,我也该去拜会一下新的祖母大人。”
“噗——”正在喝茶的两个人同时喷了出来。
帝喾袖子一抬,挡住了扑面而来的茶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我是个知礼守节的人,若日后他二人要成亲,请务必给我送张请柬过来。”
朱槿呛得眼泪都咳出来:“我说你也、咳咳咳咳……真够孤陋寡闻的,囚牛是男的,你要是当着他的面叫祖、祖母大人咳咳咳,我估计他咳咳会羞愤而死的。”
唐小棠比他稍好一点,也一边擦嘴一边说:“估计到那时候囚牛大哥就能体会到嘲风负屃那俩二货叫哥夫大人时候少昊大人的心情了。”
“我知道囚牛是男的,从他开始在大泽吹笛子的时候就知道了。”帝喾脸色很不好看地掸着袖子。
他敛下眼来,随意整理着袖摆:“带我转告少昊大人一句话,东皇钟虽能令他恢复原状,但要不要用,还请他想清楚,若是失败了,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
唐小棠有些惊讶地反问:“这话怎么说,东皇钟不是能令一切受损植物都恢复原状的吗?”
帝喾脸上露出讥笑的表情:“是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若真那么简单,上神之劫还能称之为劫吗?他只要钻进去一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连头皮屑都能消失不见。”
“啊哈哈哈……”冰山脸加冷笑话,杀伤力还真是强呢。
朱槿挠着脸颊道:“我好像听说过以前有人进了东皇钟,然后没能活着出来,难道是真的?”
帝喾点点头:“是真的。人心若不诚,进去就是死,少昊大人商末就已经派人将高阳请去,不用说,那时候他就已经目不能睹耳不能闻了,短短几百年间就失去了嗅觉视觉和听觉,为何却至今也没有变成哑巴,你们想过吗?”
二人一愣——还真没想过。
“在无量深渊的时候伏羲陛下曾经这么对我说,”唐小棠思索着重复道,“他说:‘想和做之间的鸿沟绝非意志力可以填补的,有时纵然知道会万劫不复,却依然无法自持。’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只要知道错在哪里,后悔了,并且改正了,就有机会躲过天罚?”
帝喾赞许地微笑起来:“姑娘悟性很高,不错,正是这意思。——怎么,朱槿,原来你还不知道是这样的吗,那之前说陛下让你问我一句话,也是假的了?”
朱槿一时语塞,找不到理由了,自己问的那句话只是为了引诱他说出咬死宫女的原因,哪想得到会歪打正着,正好命中要害啊。
唐小棠幸灾乐祸地挤挤眼睛——你撒的谎也穿帮啰~
“囚牛在大泽外吹了这么多年笛子,据我所知,他也没少到金天神树去求见少昊大人,你们知道少昊大人为何一直不肯见他吗?”
唐小棠摇头,朱槿却把眼一眯,像是想到了什么,慢吞吞地说:“丫头,你说过你和囚牛第一次见到少昊时,他哼着囚牛每晚吹奏的曲子,是吧?”
“是啊,那又能说明什么?”
朱槿面色骤然冷下来:“说明一开始少昊眼里的囚牛就是个屁。”
唐小棠才一怔,就听帝喾抚掌大笑起来:“说得好,说得真好!这世上也就只有你朱槿才敢把实话说出来。”
“什、什么啊……你们说的,我还是没太懂。”
“其实不难懂,”帝喾一手支颐,嘴角噙着冷笑,“少昊大人向来以貌取人,囚牛此人我也见过,和我差不多是一类人,和美字完全不沾边,他在大泽外向少昊大人求爱……呵呵,恐怕少昊一直都把他当成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吧!直到后来自己逐渐失去五感,变成了半个废人,不知情的囚牛仍然情深不改,他那颗不知什么做的心,才有那么一点融化了。”
帝喾闭上双眼,仿佛看到了未来会发生的有趣场面:“因为对外面那糙汉子的心意发生了改变,所以天罚的沙漏静止了——那他,究竟是真的爱上了人家,还是仅仅因为害怕死亡,而不得不攀着这棵救命的稻草?东皇钟的答复,还真令人期待呢。”
207、想要问问你敢不敢
只要后悔了,改正了,劫难就会停止。
——大丈夫立于世,行的正坐得直,无怨无悔。
但也有人宁可被天罚反复煎熬,也绝不后悔,这大概就是伏羲所谓的“身不由己”。
该说的都说完后,帝喾就以政务繁忙为由起身送客了,来朝云之国的目的也不知算是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加上明天就是周一,学生党也不可能再到处晃荡,唐小棠便告辞了帝喾,和朱槿一起返回现世,等待下一个周末去金天神树,和大家交换信息。
黄绮回不愿意离开幽慈,唐小棠也只能回来替他请假,反正这家伙所在的学院课程不紧,他也经常请假不在,倒是没花什么功夫。
唯一令她硌心的,也就是手里那枚东皇钟了。
要不要给少昊?她实在拿不定主意,有了它,少昊确实可以恢复健康,但也有可能会死,如果他真如帝喾所说,只是怕死才依赖着囚牛的爱而活,那么他一定会拒绝使用东皇钟。
——可若真那么简单,上神之劫还能称之为劫吗?
帝喾知道东皇钟能令人复原,少昊一定也知道,为何却直到她出发前,都只字未提借东皇钟的事呢?真的是因为不敢吗?
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如果少昊过去一直是个以貌取人的人,那么他就算从东皇钟里活着出来了,未来的某一天,大概也会在心底里嫌弃囚牛吧!
少昊死,少昊不敢用东皇钟,少昊将来变心——无论哪一个结局都是唐小棠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说东皇钟对于少昊来说危险占四分之一的话,那么对于囚牛来说,就是幸福占四分之一,只要不是“少昊活着出来并且永不变心”,以上三个分支都会让囚牛痛苦终生。
无论少昊犯了什么错,囚牛都是无辜的,有时候给一个人希望,再让他绝望,比一开始就不给他希望要更加残忍。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唐小棠捧着东皇钟发出了今天的第N次叹气。
“咦,小棠你头上有乌云耶。”秦萌萌睡完午觉从床上爬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突然说。
“唉……别提了。”唐小棠把脑袋磕在了桌上。
秦萌萌好奇地凑过去:“怎么了嘛?”
隔壁的温婷将耳机一摘,吸着奶茶说:“一定又是朱槿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不是啦,”唐小棠无力地爬起来,扒着椅背问她们俩,“问你们一个问题哦,如果世界上有一台会杀人的验谎机,你只要不是真心喜欢现在的男朋友,它就会把你杀了,你们俩会希望我把这个东西送到你们面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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