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童话 (醉墨花间)

容君点了点头。“她阳气未散，又怎么可能死，八成是被什么吓得魂魄离体了。”

“灼碧去通知萧衍，让他来接人。”

手捧账簿的少年单膝下跪，应了一声‘是’后立刻消隐无踪。另一个少年回禀道：“君上，碧流君来访。”

容君微微挑眉，“方碧流？他来作甚？”

“属下不知。”

“带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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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刚被服侍着躺下的苏郁还在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情，突然听到门外有些响动，她坐起身来，“谁？”

门被推开，一个小孩子怯生生的探进来半个身子。那小孩长得倒是十分精致可爱，穿着对襟长衣，就像个送福童子一样。

“姐姐，你是容君上的妾室吗？能带我去见容君上吗？”

43第四十二夜 一方土地（三）

苏郁抱着被子，摇了摇头说：“我不是容君的妾室，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帮不了你。”

那小男孩儿眼睛眨了眨，有些落寞的说：“是这样吗……”

苏郁想了想，扬声喊道：“黄儿，黄儿你在吗？”

在墙角里慢慢显出了一个侍女的身形，嫩黄色的衣衫，眉目宛然。“苏姑娘，有何吩咐？”

“这个小孩大概是容君的客人，你能带他去找容君吗？”

黄儿俯身应了一声是，然后走向门口对着小男孩又是一礼，精致的脸上不带一点感情，就像是一个上好的人偶一样。“请跟我来。”

小男孩仰头看了一会儿她，然后很坚决的说：“不，我不要你！我要那个姐姐！”

苏郁抱着被子一动不动，显然没有带他去找容君的意思--两个不熟悉地盘的地方瞎摸找主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干啊？！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听话，跟这位姐姐去找容君上。”

小孩儿巴着门框，特别可怜兮兮的来了一句。“我不要。”

“听话。”苏郁无奈得很。“我也不知道容君上在哪，可是这位姐姐知道，你跟着她去就能见到容君上，可是你跟着我就不行。”

“不，我就要姐姐跟我去。”

“我不认识路。”

“就要！”

苏郁投降，跟着这小孩讨论要还是不要的问题还不如直接将他带去找到容君，然后再回来睡一觉。她掀开被子下床，随手将搁在架子的一件衣服披上了，她对黄儿说：“算了，就带这他去找容君吧，你在前面带路。”

“是，苏姑娘。”黄儿的神色一动不动，眼神无光，似乎真的只是一具人偶而已。

小男孩儿看苏郁出来了喜笑颜开，笑得那叫一个花容失色（似乎有哪里不对），伸出手就要牵苏郁。

苏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容君说的话，又看了一眼黄儿——有黄儿在应该没有事，然后她身上牵上了小男孩。“真是没办法……”

“姐姐，什么没办法？”小男孩眼睛眨巴了几下，粉雕玉琢的脸上满是疑惑。

“没什么。”苏郁干脆利落的回答。

两人跟在黄儿身后，由于小孩子的步伐小，苏郁只好跟他一起慢慢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说实话苏郁现在累极了，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姐姐，为什么你一开始不愿意和我一起出来呢？”

“因为容君说不要出去啊……”苏郁走着走着就觉得越来越困，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一样的漫长，眼皮子忍不住往下掉。

“那你为什么还要出来呢？”

“因为……”还未说完，苏郁已经倒了下去，身体落在了一个成年男人的怀里。

男人半抱着她，容颜与小男孩儿像极，他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看我捉到了一只多好的猎物，味道想必是十分美妙……”

在前面带路的黄儿突然转过身来一礼，道：“碧流君，这是君上的客人，还请手下留情。”

方碧流微笑，倒是显示出一些颇为奇怪的味道来，似乎他在看着什么美食一般，语气温和，可是意思却无比坚定。“这可不行，我抓到的就是我的。”

黄儿不可否置，苏郁的头发从碧流君的臂弯里滑了出来，随着他的步伐荡漾在空气中。

黄儿问：“您还要去见君上吗？”

“自然是用不着见了……”碧流君抱着苏郁转身离去，只见他上一步还在土地庙里，下一步却已经踏在了外面的土地上，他扭头，眯着眼睛对黄儿一笑道：“不用送了，对了，告诉容君他的客人我接收了，让他别担心。”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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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碧流呢？”容君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问道。

站在墙角的婢女微微一躬身，回道：“碧流君已经归去。”

“那他来做什么？”容君皱了皱眉头，还未等他想完，便有一人登堂入室而来。

那人穿着苍青色的长衫，手持一柄纸伞，容君看他的时候，他正斯里慢条的将伞收起来。看见容君看他，他抬起来头微微一笑，端的是温文如玉。“容君，这次又要欠你人情了。”

“萧老板你来得倒是挺快。”

“那是自然。”萧衍笑着回答。

容君一反平时的雍容华丽，看上去有些肃穆，眼神冷冷的，冷然道：“你还要因为她欠我多少东西？”

“你倒是不怕死……啊对了，我忘了萧老板神通广大，手段通天。”容君冷嘲他。“第一次你拿风皇羽来，我接了，第二次你又拿了冥狱血晶来，我有所需，自然是接了……你还有多少这样的东西能让你拿来还我人情债？”

萧衍听了并不愤怒，反而越发的温和起来。“容君不必担忧，萧某还是有些老底的。”

容君气势汹汹而来，偏偏被萧衍戳得没脾气——任谁一拳头打在了软垫子上也会有这种无力感。

“萧衍，我等着你被那丫头害死的一天，到时候看在你我相识许久的份上，本君定当为你亲自引路！”容君说完，揉了揉眉头，接着说：“既然那丫头这么容易出问题，你为何不找人看着她？”

“我每次见她都是暗藏杀机之处，这次若不是我反应快，她都要变成孤魂野鬼了。”容君拂了拂长袖落座于主位，绣满了牡丹的衣摆铺了一地。

萧衍一手握着伞柄，并没有落座，就那么笔直的站着。他似是苦笑似是挣扎的说：“我何曾没有想过？这几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我怕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一直护着她了。”

“你是怎么想的？既不教她防身的本事，也不完全不放着她不管……”

“阿容……”萧衍突然叹息了一声。“我所学非正道，若是沾了我的气运，这孩子恐怕死得更快。其他人来教却是我不放心，她那双眼睛……若换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也会毫不犹豫的取了。可是若让她什么都不知道，我走了之后，怕是也岁寿不长。”

“我并未感觉你大限将至。”

“我入了非道，自然没有大限一说。”

“你说什么？！你入了非道？”容君愕然道。“萧衍！你居然入了非道？你居然敢入了非道！”

所谓非道，非人非鬼，非仙非神。堕入非道，永出轮回。

莫说是人，就算是器物，只要生出点灵智就有属于自己的轮回，如何定论生死薄上轮回镜前自有定论。如他容君，生前半只脚踏上了仙道，之后陨落后又转修鬼道，现在属于鬼神一流，应土地之位。若是再上一步，容君就不能用生死来定论了。

而非道就是将自己的轮回硬生生抹去，从此之后非人非鬼，非仙非神，不像别人死了，还有个魂魄好轮回，萧衍若是死了一回，那就什么都不剩了。

震惊过后，萧衍半笑半叹道：“阿容不像是一个非道都没见过的样子。”

“并非不曾见过……”只是没想到萧衍如此人物居然会将自己逼入非道之中。容君话说到一半，另一半却硬生生压了下去。

萧衍也猜到容君想说什么，并没有解释什么，此中缘由太过复杂，多说无益。“阿容，我将苏郁托付给你，可否？”

他接着说：“本来你不说我也要说了，我时间到了，不走不行了。”

“……”容君挑了挑眉。

“年轻的时候得罪了个大能，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

“什么人物？！”容君脱口而出。

萧衍又叹了口气，“不能说。”

“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过将她交给你，阿容你好歹也算是名门正派出身，教个徒弟不成问题……可是……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

萧衍拉住容君，容君只觉得周围的空间一阵扭曲，再出现的时候却已经在一间病房里了。

那里面是坐着一个女孩子，也只有二十来岁的模样，头发披散着，明显没有打理过的样子，却不是很杂乱。女孩子的周围有七面镜子，每次女孩子看向某一面镜子的时候，身上的气质就会完全不同，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