绻残云 (秝子)

　　“再厉害……还不是让你抓着了。”桔云气喘不已，身子也越发虚软无力，他搧了搧长睫，脑中不停打转，望能想到能让他逃离这危险情况的方法。
　　其实他是不惧死亡的，但是这灭魂丹会抹去他曾存在的一切，让他自大家的记忆中完全抹去，这样的死亡让他无法接受。
　　默宇用力捏住他的下颚，逼着他将唇掀开，见那闪烁着死亡的灿白丹药，越往自己的嘴里靠近，桔云心脏的速率便越发增加。
　　“哈哈哈哈……”骤然间，桔云转头大笑出声，那突如其来的笑声，顿令默宇停住了动作。
　　“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为了一个一心只想逃回天界的神祇，浪费了你的传家之宝。”桔云敛了笑容，垂下长睫，掩住眸瞳内一闪而逝的锐炯。“身为影卫的你，应当知道我与残天定了六十年的血契之约吧？”
　　“我当然知道！”想到这着约定他就有气，王上越是让步，桔云就越是得寸进尺，最近竟还想要与王上再下一个废除隐天的血契！
　　“那你应该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残天。”
　　“以前我相信，可你现在已接受了王上，我怎可能会相信。”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权宜之计。”桔云摇了摇头长叹一息。“想来你一定不曾谈过恋爱，当一个人为另一人付出的时间长了，对方仍是无回应时，付出的那人心底便会不好过。”
　　“你的意思是……”
　　“我必须给残天一些甜头才行，当然，若即若离也是必须的，因为暧昧比起恋爱还让人更具挑战性。”感觉到默宇手上的力道减弱，桔云吊着的心也缓缓放下，他不着痕迹地自默宇的手中挣脱，态度从容地转过身面向他。
　　“你是怕王上腻了你？”
　　“当然，若他真是腻了我，便可杀了我，毕竟到时破了血契之约，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伤害。”语落当下，一股强烈的晕眩袭上了桔云的脑袋，他神色苍白用力地眨了眨眼，心底暗叫不好，若在此时晕厥过去，只怕会让默宇给杀了，不行，得再加把劲说服他才可以。
　　“我真的不喜欢残天，若可以，你帮我离开这里吧，我老早就想回天界了。”桔云眼眶泪光闪烁，状似哀愁。“不瞒你说，我会施行改革不只是为了天界，也是为了让残天知道他与我是不适合的，我知道现在我在魔界名声不佳，我这么做就是希望残天明白，我待在魔界会使他的威望降低。”
　　语落，他凝盯着默宇又道：“也是为了引诱你们这些全心希望魔界繁荣的高手来伤害我，进而使残天发怒出手伤你们，如此一来我与他的血契也就破了，我便可返回天界。”
　　“你……当真是心机沉重，王上爱上你真是不幸。”
　　“让他喜欢上才是我的不幸！”桔云夸张地摇摇头，一脸嫌恶地道：“也不想想他碰过多少女人，肮脏极了，这阵子还得假装喜欢他，可装得真累人。”
　　“你！”默宇闻言心头一股怒意，猛然执起软剑朝他挥了过去，桔云见状赶忙侧闪过，急挥手道：“等等！若让残天发现你伤我，你可就糟了，不只会除去官职，还会让你默家蒙羞！”
　　“你……该死！你根本不配让王上喜爱。”默宇手指紧握成拳，怒瞪眼前人。
　　“我说了，我也不想他喜欢我，倒不如你帮帮我，想办法让他破了血契之约，送我回天界如何？”
　　默宇未曾想到，桔云竟是这样对待王上的一颗真心！不杀了这个人，难除他心头之恨！只是真让此人吃下这唯此一颗的灭魂丹着实浪费，倒不如依他所言，诱使王上破坏血契之约，然后在送桔云回天界的途中杀了他，也不失一个绝佳的办法。
　　思及此，默宇深邃的眼瞳染上一抹狠意，那样的神情也未让桔云忽略。
　　“这也不是不可以。”默宇唇角略扬，面容不如适才杀气十足。
　　“喔？所以你会帮我了？”这样好说话？
　　“我会想办法的。”
　　默宇收回软剑，并不打算再逗留，他望了窗外一眼，旋即转身离去。蓦地，他步伐一顿，转过身将怀中一个小瓷瓶掷向桔云。“这是解药，虽然我知道你有办法自己找到解毒配方，但是这配方极难调配，想来单靠你也不可能找到解药。”
　　桔云拔开瓶塞，小心翼翼地将瓶口靠近鼻端轻嗅，方闻瓶内的清香，忍不住蹙眉问道：“为何你要这么做？”竟然真是解药！
　　“这解药已落下约定的阵法，若你将这解药吃下，又抖出我和莫斯联合下毒这件事，这解药会化成剧毒，用不着三天你便会毙命，当然，倘若你同王上告密后再吃，这解药虽能解去现在的毒，却也会当即化成剧毒，后果如何……不用我说你也知晓。”
　　见他面露凝重，默宇勾起唇梢笑了出来，那笑十分邪佞。“你该知道你体内的毒虽不强，可是已落下了根，外加之前魔界秘药的毒，若未吃下解药，五个月后你必死无疑。”
　　语落，他不再逗留，如一阵风过，窜出了寝殿。望着默宇离去的背影，桔云心底十分沉重，他十指紧握成拳，烦恼交织成网，将他垄罩在一片窒闷的思绪之中。
　　他对默宇所说的话皆不是真心，只是话中多少有最初的想法，他当初之所以改革，不只是为了四界着想，也是希望残天忍耐不住，自动送走自己，只是没想到残天不只未送走他，还忍让他许多。
　　他知道自己面对残天总有许多心计，那是因为他害怕面对，可是内心的自己，却不停吶喊着要他放下过去的伤痛，尝试走出来，尝试去相信残天。
　　但是好困难，他发现自己是矛盾的，他想接受却又使劲地推开，心中明明是相信残天的承诺，却又觉得这样答应他是不应该的，因为残天是天界的敌人，是杀害师尊的仇人，他怎能去爱？
　　念头划过的一瞬间，桔云无法置信地瞠大了眼睛，他垂下头，兀自望着地面，慢慢细琢心中的震惊。
　　爱……原来他对残天已经有这一层面的烦恼了，他还以为自过去遭受夜冥伤害后，这样的心情便不可能再出现了，却没想到感情这回事，是半点不由人的。
　　是罪恶感啊！缠着他的是一股罪恶，因为他觉得自己若不为天界做些什么，真与残天相伴在一起，那罪恶感便会永远地缠着他不放。
　　桔云缓步走回床沿，掀开被毯躺了下去，并将自己紧紧地包裹住。
　　原来是这样……他的心真让残天给攻陷了，却因为那股强烈的罪恶感，使得他不停想尽办法自残天口中得到承诺，为得是保护天界，为得是让心中的罪恶降低。
　　可是念一转，当他帮助天界之时，却是害着残天，因为这样的想法萦绕不去，所以他一直逃避着，或许早在数年前，他就喜欢上残天了，却是被自己给压抑住，便是担心面对罪恶感的蚀心。
　　桔云躲在被窝里，无力地颤抖着，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其实他欺骗残天，说自己中毒严重难以医治，是想要残天为他担忧。桔云短时间内并不打算吃下解毒药，因为他觉得生个病、受个伤，心底的罪恶感会少一点。
　　他需要时间好好沉淀思绪，让自己选择方向。
　　残天还是天界？呵……若可以，他两个都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留言的亲，每撒一次花、留一次言可以长高一公分！急急如律令！
　　☆、第八十章
　　晚风瑟瑟有点凉意，落地的叶片被卷起，沾上了桔云的发，残天伸手为他拈去覆发的叶，下滑大掌，抚上他的颊。
　　桔云长睫一颤，略略侧身，明显躲避他的大掌，抬起双眸之际，桔云的眸底划过一抹精锐的试探，然而那速度之快，未让残天察觉丝毫。
　　桔云嚅唇好半晌，才转过身背对残天，叹息道：“残天，你我关系先缓歇吧，我们恢复原来的君臣关系，其他的就先别提了。”
　　残天闻言身子一震，那搁在空中的大掌缓缓收下，一股阴霾霎那凝聚在眉间，他眼底流泄出痛苦与悲伤，心脏一抽一抽的，好似让人拧着。
　　“桔云……吾真希望饮酒的你能像未饮酒时的你一样，愿意面对自己的真心，吾常在想，喜欢上你真是一大磨难，可是喜欢便是喜欢上了，吾不会去逃避，也不想逃避。”
　　残天低下头，抬起桔云的脸颊，见他撇开眼眸明显想闪避自己，残天忍不住低下头吻住他的唇，感觉到他反抗，残天便将他抗争的手箝在他的身后，另一手环住他的腰肢，无视他的抗拒。
　　“唔……放开！”唇间的刺痛与血腥味，顿令残天深锁双眉，他唇梢上扬带有冷意，瞳眸闪过几丝血红色，是因怒使然。
　　“若即若离么？”残天笑了，笑得很苦，那双蕴着哀愁的眼瞳浮上了薄雾。“是怕吾腻了你，所以才这样做的？”
　　闻言，桔云心下大惊，猛然抬头撞进他那双哀恸的眼眸，心脏便是一揪。
　　“你……”可是知道那日他与默宇说的话了？不，不可能，那日默宇要杀他，若残天在旁边，不可能不出来救他！那么……这只是刚好？
　　“吾不可能腻了你的，你该相信吾，该相信自己。”听残天这么说，桔云吊着的心也才缓缓放下，想来应是他想太多了，若残天真听到他和默宇所说的话，怎可能还这么温柔地同他说话？尤其当初他还骗默宇，说残天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