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白昼,桔雪有派人去九层天探看,却不见人影,只好在竹屋里留下字条,殊不知白昼身陷魔界的公文山中,短时间内无法离开。
今夜,桔雪因事出去,云称自己想睡觉不想外出,是以,炎冰的耳根和眼睛终于可以清净了。
悠漫熏香盈室,寝殿内安静沉淀,炎冰躺在长椅上,身旁搁着一盆玉葡萄,他脚丫子高抬,一手托着侧颅,一手执书卷,那头银白长发沾有些许水露披地,是因适才沐浴又未特别风干所致,如此姿态再配上那张带着稚气与魅惑的脸孔,颇有一股特别的清然风韵。
“温水……我想要温水。”蓦地,躺在床榻上的云出声划破了这片沉静,他身拢被褥,眼眸半瞇,探出被子的手轻轻地晃了晃,语气透着乏力。
炎冰美眸上抬,瞅了云一眼,继续低头看书,并不想搭理他。
“我快受不了了,我要温水啊……没有温水我会死掉的。”云语含暧昧,有气无力地缓缓说道。
炎冰望着书卷,正看到有趣的地方,却因这没由来的一句话给震慌了,他小 脸微红自椅上要了下来,紧攥书卷的手劲一大,竟将那本新书给握皱了。“你在说什么!”
“温水救救我……”
“你要干嘛?”
“我要温水啊……”
“要我干嘛?”搁下书本,炎冰眉头蹙起成折,他缓步上前,总觉得哪里好似有些不太对劲。
“谁要呆瓜温水……我是要温水,喝的温水啊……”云眸子半掀,眼底浮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媚波,那媚态比起酣醉的桔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他滴酒未沾怎会如此?
“你才是呆瓜。”炎冰眉头拢在一块未松,伸出小手放到他的额上,当下眉宇更皱。“你发烧了。”
“昨晚我不小心跌了一跤,让树枝划破了脸,我不敢让桔雪大神知道,怕他会拆了绷带要帮我擦药,所以只得躲起来偷偷抹药,可能伤口没清洗好感染了。温水,我的喉咙好疼,头好晕胀,给我一杯温水可好?”云话声似含在口中,虽不清楚却也听得明白。
“不找天医?”
“不,不能让他们见到我的样貌。”云长睫半敛微微颤动。“桔梗大神说去找神药,要让我的样貌变回来,可是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却还没回来……如果他在这里我就不用怕了,桔梗大神。”云浮于眼眶的微红泪光缓缓滚动,他闭上眼睛,珠泪自眼角滑动。
桔梗?又是桔梗,桔梗在他心中当真这么重要?竟在难受时思念着他。
炎冰心头有些气,却不知自己在气些什么。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以前发烧时,窝在小巷内只用几个竹篮子盖住身子,以此当被子来遮,大概痛苦个两三天便好,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过呢。”云抱着被褥微微发抖,怅然地喃喃道:“现在日子好了,反而变得更加脆弱爱哭了。”
炎冰将神情敛住,踱至一旁,执起搁在桌上的水壶,将茶倒入杯内,背着云以手指朝空画咒,突见红光自杯中绽生,那冰凉的水于瞬间冒出白烟。
其实他大可不必理会云,给他凉水便可,可是见他这副神情,炎冰心里就觉得不太舒畅,还有些烦闷以及……一丝丝的怜惜。
见鬼了!吾怎可能会生起这种想法?
“喀”地一声,炎冰将杯子搁回桌案上,转首看向表情痛苦的云,眼神忽然深邃起来。
吾身为魔帝,竟会升起怜悯之心?还是对一个曾经伤害过吾的敌人,这莫不是一大笑话么?
炎冰冷视眼前神色痛苦,冷汗沁于绷带上的云,他抿唇不语,下巴微扬,带有一股傲睨之态。
吾是什么身分,你又是什么身分!吾不可能会因你这个丑八怪而牵动心绪的。
炎冰长袖一摆,旋身朝门口而去,蓦地,他步伐一顿,似想到了什么,那双冷寒的眸瞳染上精锐,森冷的表情也骤转邪佞的笑。
炎冰手指晃过,一瓶紫色酒壶凭空而降,落在他的掌心之上。
绝魄,药酒之王,短时间内可恢复灵体不适,其酒精浓度只消一口即可晕醉,这样不只能让桔云现身,又可医治他的身体,可谓一举两得。
阖眸,再睁眼,他手执壶瓶旋身朝云缓步走去,浓郁的酒香含有药草的味道,更有一股芳醇的酒味,萦绕在偌大的宫殿之中。
他故意忽略自己想医治云的心绪,不去多做想象,若再钻牛角尖下去,他可能会找不出自己为何仍会在意云生死的答案。
“温水……”云长睫抖 颤,泪珠跳于上头,因闻酒味扑鼻,使他拧眉睁眼。“酒?我不喝酒。”
“这是药酒,能治你的病,说不准连脸上的疣都有得救。”
“啊?这怎么可能!连桔梗大神都没办法的脸,哪可能因这点酒就好起来?”
“你喝喝看便知道。”当然,对于能否治疗脸上痼疾,炎冰也无把握,不过这酒定能治疗他脸上的伤口,连同发热的身体一并医治。
“我怕会醉。”云缓缓坐起,噘起透红的唇有些恍神,一泓晃着水波的眼眸子,透出可怜胆怯的模样。
“你只需要喝一口,那身病痛明早便好。”
“当真?”云眼眸微瞠。
“嗯。”不再多说,炎冰将酒塞到他怀中,云眼珠子转了转,思考片刻便倒头饮下药酒。
死马当活马医,总比到时候让桔雪大神拆了绷带,发现自己假扮思雪来得好吧!
仅饮一口,云脑袋便悠晃晃地,扣酒的指陡然松开,下一刻,酒壶落地的破碎响声起,说是清脆,在此安静的寝殿内也是突兀。云望着炎冰,唇瓣一启一阖,觉得头沉似有千斤重。
“头好晕……好似醉了,可是才一口罢了,怎会如此?”云晃了晃脑袋,晕厥前,他确定见到炎冰那得逞的笑容。
“你干嘛笑得这般邪……”恶字未下,他两眼一翻,指向炎冰的手臂一落,仰头倒下,那陡然倒下的身子,掠起垂纱雾幔,红褐细丝如瀑布般散撒而披。
见他睡得酣然,炎冰在旁踱了踱步,捺了许久却无回应,不禁跳到床上踢了踢他的身子。“喂,快起来啊!”
无有回应。
“别再装睡,桔云,你可别以为吾不懂你那点小聪明。”炎冰故意弯身拆开他的绷带,就想等他睁眼抗拒,孰料拆到一半,云连点动静都无。
“喂!起来,吾有话同你说。倘若你还是不起来,吾便将你脸上的绷带拆掉,唤大家进来‘参观’你的容貌!”炎冰小手揪住他的衣襟,用力地晃了晃,云仍是无丝毫知觉,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不可能啊……”他不是只要喝醉了便会变成桔云么?难不成纯度太浓,连桔云也醉了?
可恶!吾就不相信拆了绷带后,你还能不清醒!
作者有话要说:一切都是劣根性啊╮( ̄▽ ̄)╭
☆、第三十七章
思及此,炎冰手上动作增快,将缠在他脸上的绷带卸下一圈又一圈,未几,露出了他潮 红的脸蛋,还有那几粒碍眼的肉疣和黑毛,然而定睛一看,他脸上的肉疣有比上回见着还小了点,甚至正逐渐缩小中,隐约变回当初在中央界所见的容貌。
如此见着,炎冰不免大惊,未曾想到绝魄真能医治他脸上的残缺,他垂眸凝望眼前越发清美的脸蛋,不禁有些走了神。
忆起当初在中央界见着那抹自信且俊逸的身姿,知道他的身分也无半分畏惧,在手无寸铁、灵力不及他的条件下,还能空手夺白刃,将他反制于地,逼他定下血契,纵使嘻皮笑脸的回应,也无法抹去他与身俱来的沉稳气度。
他讨厌云那双湛蓝的美眸,却又不时会望了失神,他一直告诉自己那是云当初在血契里偷加的一项计谋,可他心里却又明白,这委实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但凡深究此事,炎冰就会不想再探,若是所有的可能都被自己推 翻,那还有什么可能是可能的?
因为这双眼睛很美?不,与吾比起来,这样的眼睛根本不算什么,那又是为何呢?
袅袅熏香,自紫熏香炉绻绻上扬,熏白的暧雾隔着两人揉和在一起,梦幻且氤氲漫绕。
呼吸吐吶间,炎冰将香浓的熏芳嗅入口鼻,似醉非醉失神未醒,却不知是深凝眼前这张端秀逸朗的美颜,还是因闻香息而醉,只感心脏跳动越加快速,胸臆胀着一股吐不出的气息。
视线缓缓下移,炎冰瞅向那张红得似能沁血的唇瓣,他睫扉轻颤,狭长细指抚上云吹弹可破的樱瓣,下意识来回摩娑。
如果、如果吾……
静默。下一刻是惊骇的抽气声,低啐的咒骂紧接落下:“该死!”
炎冰缩曲手指跳下床铺,几乎是逃难般地奔出寝宫,他长指握着细白绷带,指间还留有适才触碰云软唇的温度,一张小 脸腾地发红,连同耳根子也赤红得能与晚霞媲美。
吾怎会这般想!吾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么?宫里美妃上千,比他美的也不占少数。
刺凉的风刮颊,似在嘲弄他脑中浪荡而过的想法,炎冰急匆匆地穿过人群,踮起脚尖疯狂地往前奔驰。长发在银白月光下洒然脱尘,好似晃动的银湖波光,白芒绽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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