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什个。他的哭声让夜澜止一顿,但几秒之后再度挣扎,兴许涅寒帝被儿子的哭声给影响了,夜澜止后来一施力竟然挣开了。得到自由,她看也不看他一眼,只在襁褓中的辰王子身上扫过一圈后旋身就跑了。
心里乱成一团,胸口燃烧着熊熊愤怒,缓缓的放开苋儿,对苋儿说一声:“苋儿,等等……”然后身子摇摇欲坠的站了起来。她向着涅寒帝走去,她要问一下他。问一下为什么,他为什么如此残忍,为什么要这样伤害她的家人?“
“澜儿,你……别走……”曾经极为好听的声音异常沙哑,带着微微颤音。涅寒帝痛苦地望着她,眸中不再凌厉,好象怕她真的就这样爬走之后便不再回来,脚步不禁跟了上去。
夜澜止爬到苋儿的身边,咬着唇,冰冷的秋风从裙摆处飕飕灌进,无情地打在她的肌肉上。她四肢冰凉,心脏一阵紧缩,张大眼茫然地望着妹妹,木然的看着四周。
“除非你现在说苋儿说的不是实事,不然……”她的声音沙哑,仿佛是从肺里挤出来的:“不然,就,就放开我……别碰我“滚……”
难道认识涅寒帝就是她人生最大的不幸,与他相爱现在演变成了最大的错误么?如果没有两人的认识,没有相爱,爹娘还可以活得好好的……
其实,她一直都希望涅寒帝走过来,走过来跟她说这事儿与他无关,这事儿他并不知晓,但是她等了那么久却还是没有等到,被冻得结冰的心脏还是再度有血流了出来。
她明知道她最担心的就是南口家里的家人,也曾想过回去看看,但是他倒是狠心,竟然连人都被他杀了还不愿让她回去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啊?“
谁说她是得澜妃者得天下?谁说她温和善美,宽仁厚道,为人造福,谁说她是最好的人?她连自己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反而因自己害死他们……
将辰儿宝贝交给旁人,自己牢牢的搂紧怀里的人,身后的御医乱成了一团。
深秋的夜风总是格外清幽缠绵,归去复还来,方才离去不久又再度袭来,一時间马车上的车帘被风吹得啪啪作响,一股朔风直卷进来,声音就更大了。
他想运气止住疼痛,无奈内力受损,只能勉强抑制住喉中的低哑呻吟,一张英俊的面容惨白近乎透明,似乎下一刻就要断气。不过这些夜澜止都看不到,她只是被苋儿脸上那绝望似的伤痛与苦苦压抑的哀痛呻吟给弄得眼睛全是泪水,遮住了视线……
侍从看不见涅寒帝的示意,指尖颤巍巍的直指着夜澜止下半身,声音都不稳了,“王上,娘娘流了好多血……”
其实这痛自她跌倒的時候便感觉得到了,但是这痛和她心上的痛相比,不算什么。现在心痛已经麻木了吗,为何神经的痛越来越明显?她呼吸沉重得想。
“澜儿……”涅寒帝的心因她无助的表情蓦地一沉,肝胆俱裂,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抱着苋儿的头儿想着这一切不能自己的摇头,这一切怎么都变成了这样?她不要啊,不要,不要……仿佛这样可以摇去一切的悲哀、伤痛和记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样?爹……娘……苋儿……这太残忍了……如果,如果这一切都是涅寒帝所为,如果,如果因为她害死了爹娘,害了苋儿,那自己……不就是间接害死爹娘的凶手,害苋儿被玷污的凶手?
抱着苋儿,她还在想,不停的想,想着自己以前几番和他说到爹娘还有苋儿的事,想起她几番的焦急和他的应和…….现在意外的得知那都是假的,使劲摇摇头,眼前一黑,手指抓得死紧死紧。不……
夜澜止心口颤动,胸中像被剜了一口,正在滴着淋漓的鲜血。听他的声音近乎哀哀呻吟,她一怔,在听闻熟悉的沉稳的脚步紊乱后蓦地向后大声一吼,“不要过来“”
“为什么?”打算涅寒帝的话,两人靠得太近,她皱眉后退一步,怔怔的抬头,盯着他,眼儿被泪水洗过明亮而湿润,恍如天真的孩子在发问。
她抱着苋儿,也许今天实在太激动了,言子的死,苋儿的一番话儿,都让她无所适从,现在肚子竟然有些忍忍作痛。
对于苋儿方才的一番话涅寒帝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但是夜澜止了解他,他做事无愧于心便是昂然高贵得。以往,夜澜止很喜欢他这种表情,仿佛時间的一切都在他的胸怀,他是世间的主宰,但是他也是最专注的情人。
苋儿这才挣扎着要站起,之前她谁也不让扶,但是她由于刚才跌倒身子好几处都被擦伤了,小掌心正是被路边大小不一的泥沙石头给磕得破皮流血,一动便觉得痛。
她屏住呼吸呆愣了半晌,一动不动,直觉得身子软而痛,打也打不下去了,只觉得肚子一阵阵的绞痛袭上来,她很难受,脸儿苍白的像一张白纸,嘴唇儿都发青了。她看到了侍从的指尖正惊恐的指向自己,她下意识的木然的也颔首看了一眼,鲜红的颜色瞬時间刺激了脑波,然后身子一软,竟然向前倒了下去“
想到这她不禁痛哭失声,手儿紧攥,指甲陷入肉内,风尾卷起的沙尘怜惜的在她湿润的脸上眷恋不去,让她脸儿一時间脏兮兮的。
她知道爹娘的好意,也感激他们,姐姐待她也好,她此生投的这么一门家已经是人生之大幸。后来姐姐被迫嫁到西阙,打乱了一家人的计划……
“苋儿…….”她嘴巴很沙哑,很干涩,叫出来的声音让她自己听着都难受,叫一声就不叫了,磕巴巴的抓着妹妹的手,心如刀割。
“我,我在……”夜澜止说不出话儿来,一股湿热飞快地冲上眼眶,她只觉得鼻头一酸,应声有点颤抖。她站在城门不远处,光暗有些昏暗,神色令人看不真切。
她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她一直被他们一家人保护着,什么也不懂,男人也就接触过她爹爹,她哪里懂得人心险恶,哪里懂得人情冷暖,好好一个姑娘的清白就此被毁了……
“为什么…….”夜澜止痛哭失声不停的捶打在涅寒帝的胸前,再听到辰儿宝贝的哭声应和着她一阵彷徨迷惘。
侍从不识好歹的多次以上犯下涅寒帝目光很冷,狠狠的剜了他一眼,示意他得懂得好歹。
他曾一度恼她为何不识好人心,他一靠近就弹远,一走进她房间她就像只受惊了小鸟,不断的寻求地方匿藏,一直的抗拒,一直抗拒,即使他待她好也要逃走…….
她不是个娇气的人,平日里很懂事,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不事生产只会是家人的负担所以她都是安安静静,乖乖巧巧的,吃喝也不求多,不求好,家人给什么就是什么,心里一直很满足。
听到身边的一声响动,知道有人强大的正走过来,苋儿乌黑的眼瞳瞬间紧缩,如受惊的小兔子惊疑不定,手指将夜澜止抓得更紧,一心只想往外/逃。
今天来这之時本来是要先行回一条绑带的,毕竟那绷带沾上了血水对伤口不好,但是王上急匆匆的,最后莫说是绷带不换了,就连药都还没来得及敷,只自我做了简单包扎便跑来了。
夜澜止全身血液闻言都冻结了,唇儿被牙齿咬得出血。她就知道,她就知道,这世间怎么有可能如此平静,苋儿只是一个盲人,长得那么漂亮,孤身一人,怎么可能不被人占便宜?
夜澜止跌倒在距离苋儿的不远处,虽然很痛但是嘴儿并没有惊叫,生怕他再欺身过来,咬着牙根摸索着苋儿爬去。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豺狼虎豹,又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们两姊妹可相依,她要紧紧的抓紧唯一的依靠。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夜澜止疯了似的尖叫,手儿发狠的挥向他,雨点似的捶打在他胸口,“为什么,你说啊?为什么……”
涅寒帝眸子蓦地一懔,定神一看,差点软了帝王腿儿“
涅寒帝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夜澜止,注视着她,见她急急的离开自己身边,看她无助的挥泪,见她彷徨的跌倒,见她痛哭失声,看她半曲着身子,四肢在笨戳的爬行……锐利不舍的黑眸中闪过亮光。
当時他是恼怒的,她太不识好歹了,怎么偏偏一双眼睛是看不见的呢,为何偏偏在她想要让她看的時候她看不到呢,明明将所有的好都摆了出来,明明用心至此,为何却得不到回应呢?而且后来还是逃了。
一个人活得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肮脏的,恨不得将自己抠掉,将自己放逐,那该是多么的一种痛啊?她该怎么办?怎么办才能让她好过些?
指尖一点点冰凉,血液一丝丝自嘴唇上褪去。稳稳站住的身躯摇摇欲坠,身子强撑着继续站着,却让是摇晃了一下,拖着沉重的步子朝她走进一步,弯下腰,试图再度碰触哭泣不休,脸上痛苦绝望的瘦小身子。
她的声音那么凄惨那么凄厉,夜澜止的心瞬间却冷了,像是置身于冬季之中,置身于大雪飞扬之中,雪花在她心头结成了冰渣滓,直至将她的一颗心都冻的发黑。嘴巴才张开了,声音很轻,却让人不忍细看,“放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