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叶澜止背对着庞然大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陪着凤鹜珈畅快杯酒。
叶澜止杯酒下肚子并非一件乐事,在以杯酒论英雄的角度里她完全是一个稚儿,第二杯下肚脑儿便浑浊,如莲雪颊如染胭脂,红透若霞。
她不快活李清基却是苦了好半个时辰,他不像夜澜止是抱着出来玩的劲儿能悠闲的,他还要办事呢。而这事今儿特为棘手,烫伤了手还讨不了好果子吃,苦了半天心里在想着回宫后该如何向王上交代办。
然而正想回宫之际却没了夜澜止的影儿,心底叹了一口气后认命的跑完了大街小巷才得上天垂怜,终于在宽大却寂寥的街道见着了一脸醉意的她。
这下,一张冠玉之脸完全黑了下来,尖细的嗓音如绷紧的琵琶骨音,冷的得刺耳的道:“夜澜止,可否为咱家解释一番?”
“呵……李公公您来了…….嗝!我告诉您哦,这…….”夜澜止还没醉得分不清天南地北的地步,李清基一出声便能辨别他是谁让以手背撑脸凝视着她的凤鹜珈绽放了一抹笑意。
夜澜止说‘这’时手指指向了身后的庞然大物继而让李清基脸色惊变,眸眼眯成缝隙,试图将那躺着的人看细些才不足以肝胆巨震!
是的,身为王上的心腹太监他已在达官贵人、藩王贵族间游刃十多年,见过宦海沉浮,懂得世态风云,又怎会连朝野红人吏部侍郎那独有的胖身影认不出呢?
这躺着的庞然大物俨然是朝野中最胖的吏部侍郎之次子!
凤鹜珈一脸笑意的睨着长得脸如冠玉,唇如涂脂,清风朗月,身材修长,骨架偏纤细的太监。
公公?!他是太监?有意思呢!
李清基给了笑的轻浮的凤鹜珈一记眼刀,冷若寒霜的道:“这位兄台,我不知您有何居心,但是止儿所处位置敏感,心思单纯,性情直率,甚是淑均,劝你莫要拉她下水,有个万一你会毁了她的!”
凤鹜珈为他一言而蹙眉,眯眼微怒,暗忖,这太监长得可以,但心思可真是黑暗。
“李公公莫如此,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夜澜止脸儿染上醉醺醺神韵,但是李清基的话她还是听了入耳,于是跌跌撞撞的阻止道。
“咱家可不管好人坏人,但是倘若让陛下知晓他的诏阙殿主事放着伺候他的事儿不做跑出来与生人喝得酩酊大醉定然不饶你!”
“去!”夜澜止手儿一挥,素白的袖儿莲雾般飞舞,接着不屑的嗤笑一声:“我们喝得正酣畅呢,你莫提那头冷血阴暗、阴晴不定的野蛮狮子!”
野蛮狮子?!凤鹜珈为此话鬓眉一挑,唇角抽搐几番,她说的是西阙万民敬仰的狮王陛下么?
“夜澜止!你在发什么酒疯?!”李清基为夜澜止的不知轻重而激怒,为了不让她陷入一潭稀烂的沼泽与诋毁陛下盛誉,果断的手掌一抓,捏着她的臂膀,稳着跌跌撞撞的她就往宫门的方向走去,留下一脸怅然的凤鹜珈对影成酌。
第五十章 被抓个正
在决定拽着夜澜止回宫的一刹那李清基已经做好了悲哀的准备,想着自个儿定要累的趴下来的。
然而,这个猜想还是挺客气的,因为夜澜止虽纤细娇弱,然而李清基身为男儿也并非是个乾坤朗朗之人,身子虽说比夜澜止高了那么几厘米,然而身材确是与夜澜止相仿的,所以要如此一人扶着几乎整个散架之人前进还真的是一件苦差事。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玄武门守卫今儿正午后不知为何极为深严,驻守之人皆训练有素,一身铮铮铁骨,浩然正气丝毫不因为李清基是王上的心腹太监而有所松懈,要求其亮出令牌才放行。
但是,问题来了。夜澜止是遁地钻狗洞在后山躲过最严的那一轮才得以出来的,这会儿最不严的地带都如此了,醉醺醺、礼仪不周的她还能回去么?
答案是不能的。
所以李清基方才已经丢了半截气,现在又是费神的头痛,最后没有办法只好让玄武门之人照顾一下,自个儿先回去向王上要着口头圣旨再说吧。
话说李清基跪在风宇涅面前恭敬的垂首叩,说了一番巴结之话才开口道:“王上今儿清晨派奴才出宫办事时偶遇夜澜止,她得知奴才出宫便要求一起同行前往大街看市井郎中,奴才见她昨儿脸上红肿未退便心软答应了,然而回到玄武门之际被禁军拦截下来了,可否请陛下开恩…….”
“要口谕?”风宇涅俊眉一挑的打断他的一番话,执笔挥毫的姿态丝毫未变。
李清基轻颤身躯,暗暗叫苦道:“……是!”
“准!”意料之外的,风宇涅并没有寻根问底,为难李清基让他大为吃惊,直觉得不像风宇涅的性子。
为了不让王上不经意的碰见夜澜止,李清基是谨慎的扶着已经开始疯言疯语的夜澜止抄小径回去。
说实话,方才连他自个儿都觉得自己编的谎言漏洞百出而做好了被王上怒斥的准备,谁知英明神武的王上此次却不假思索的便下旨了,让他颇为费解,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便快速的领旨了。
然而,纵使是绕小径行走的,依照王宫建筑的构造始终还是要从正门才得以进入宫中,这令李清基心里更是忐忑,心里暗暗祈祷着今儿王上已用午膳,不会再出来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就在他步进正门几步后就感到了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他一震,不假思索、不用抬头就径自慌张的跪了下来。
“王,王上,奴才该死……”
“啊!呜…….”也是由于李清基的慌乱懊恼,这时候的他无暇顾及夜澜止让脚步不稳、醉醺醺的她一屁股跌坐在青葱微刺的草坪上,不舒坦的憨声抱怨的叫起来。
“止儿!”李清基头一痛,兵荒遇上马乱,让他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距离他们十步之遥,一个身穿晋锦色龙袍,双手抱于后面的风宇涅则一言不发,瞳仁幽深的打量着身穿素色男装跌坐在地上,了无昔日淡雅清幽气质的夜澜止。
第五十一章 撩动狮毛
夜澜止拢眯着眼儿,一袭素容若涂脂清幽妍美,醉醺醺的以双手撑地,极其不优雅的从地上滚爬起来。
“酒……酒……嗝!”醉者思绪迟钝恍惚,酒品各有差异,而夜澜止偏属酒品极差之人,一醉便胡言乱语。
打了个嗝,夜澜止便忘却所有的跌跌撞撞的往一旁走去,完全无视风宇涅怒气蓄势待发的俊脸。
跪在地上的李清基白皙的额头飘上了缜密的汗丝,垂下的青丝被沾湿个遍,脸部苍白如纸,不敢多言。
正门入廊,地势开阔,小街两边是绿韵苍苍的清浅华贵软草,软草一丈左右便有各式景观,左蓄清池,小桥流水,咚咚愔愔;右矗假山,墨色巍巍,傲然挺立。
夜澜止因醉酒而步伐不稳,像只撞桩的兔儿般偏离了小街那正常的轨道,双手垂两侧,脸儿迷糊如浆,软趴趴,吹离离般眼看就要往假山上撞上去了。
“止…….”李清基很像上前制止她的自罚,但碍于王上的威严不敢有多一些的动作,硬将脱到口边的话儿吞回了喉咙。
“啊!呜呜……痛!”果不其然,‘磕’的一声夜澜止真的撞在了假山上,小巧的雪额有那么一块被磨破了皮,这一撞将毫无防备、全身软趴趴的她再次撞倒在地,跌坐在地上装饰的几块小石块上,顿时像被戳了马屁股般难受的呜咽出声。
额头与屁股的疼痛让她委屈极了,不知想到了什么,扁着嘴儿,小心翼翼的爬了起来,在鬼鬼祟祟的朝着四周,再脚儿一跺,小人得志的开口骂道:
“哼!狗王帝,叫……嗝!叫你让人杖罚我,你,你以为我夜澜止真的慑了你龙威么,我要一脚,脚踹死你!”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李清基扶额,对夜澜止悲情的下场不忍卒读…….
对于夜澜止脸儿的素白光洁,外加醉酒风宇涅本就火冒三丈了,现在还被人扬言要一脚踹死他这个西阙帝王,怎能不将怒气爆发?
冰眸瞬时绽放冰激无数,齐齐向李清基进攻:“还跪在那做甚!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抓起来到我诏阙殿醒酒去?!”
话毕,宽阔袖口一挥,头也不回的怒气冲冲的往诏阙殿走去。
送到诏阙殿醒酒?!
就,就如此?!李清基眸子圆睁,不敢置信的目光直追风宇涅俊挺的背影,一时间,失了神……
西阙狮王,嗜血狠厉,惟我独尊,待不崇权者,皆以蔑视圣威,藐视君主为由拖到五门斩首么?王上何时如此仁慈,仁德了?
所以说,意外的,风宇涅的冷言冷语对李清基来说这并非是冰凌,而是春天绽放的极美的茉莉花,得到香气便醉了似的叩首谢恩。
待风宇涅走远李清基放谨慎的站起来,再速步上前抓住醉醺醺、一派胡言乱语的夜澜止的皓腕,拉着她往诏阙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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