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草成妖 (妹姒)

　　他抬起头，惊异地看着黛丝女士，道：“大师，这是？”
　　不必看，黛丝女士也知道这是自己制作的卷轴。她没有回答斯蒂文，而是看向了斯蒂文一旁的索尼。
　　索尼并不认识黛丝女士。
　　不过，既然是来救治他们的，又被阿黛拉和斯蒂文所尊敬称为“大师”的……恩，虽然他眼前这位的面容实在过于年轻了些……索尼还是很谨慎地让自己的态度变得恭敬一些，开口道：“回大师，我最后没能黑衣剑圣的攻击，当时受伤陷入了半昏迷，只听见百丽儿说用卷轴走，但却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了。”
　　说实话，他胸口被刺破一个大洞，身上腿上不知道断了几根骨头。身体的疼痛让他的脸色一会儿煞白一会儿又是潮红，艰难地说出这些话后，紧紧咬住牙，头上冷汗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留了下来。
　　斯蒂文因为是弓箭手，不必近身攻击，除了内力熬尽而显得格外的虚弱外，身上只有后来被石块等物摩擦而成的皮肉伤。
　　梦露女士见状皱眉，对黛丝女士摇摇头，道：“我先给他治伤。”
　　然后，她对索尼温婉一笑，道：“你身上骨折太多，不能直接用魔法治疗，我先给你正骨。会有点儿疼，你必须要忍住。喏，这个给你咬着。”
　　说着，她手中出现一个白色的布带条，里面好像还包着什么。将布带条塞入索尼口中让他咬住之后，梦露女士再次柔柔的一笑，随即低头肃然正色，手中出现一团淡蓝色水雾将索尼整个人包裹起来离地，一双素手在索尼身上眼花缭乱地拍打起来。
　　“哼”“哼”
　　不停索尼那痛极的闷哼声，只那从他身上不断传来的“嗑吧”“咯吱”的渗人声音，就足以让人牙齿发酸头发发麻。
　　斯蒂文神色更加白的吓人，往一旁悄悄地移开着身子。
　　——梦露女士果然可怕。
　　就在梦露女士专心替索尼治伤之时，欧德院长已经彻底检查了阿黛拉的身体，一直皱着眉，上下看着阿黛拉。阿黛拉心中某名一虚，低了一下头后，又抬头问道：“爷爷，你们怎么赶来了？”
　　欧德院长没有回答她，而是送手将她放开，一个瞬移移到崩裂塌毁严重的平台中间，朗声道：“两位也是圣者，不出来见见么？”
　　随着他这句话，一片石砾雪粉缓缓动了起来，一个风化苍老人一点一点地升了上来，看着欧德院长，呵呵笑道：“原来是大陆第一院校的校长来了啊……唔，那一位是被称为“圣手”的梦露前辈吧？这一位，空间魔法，应该是黛丝了？说起来，我年轻的时候，还曾远远看过你一眼呢，你现在和当年几乎没差么……真是让人羡慕……”
　　他笑了一笑，又冲自己一旁淡然道：“你跑不掉的，又何必躲着？好歹你现在也是位剑圣了，别总给这两个字抹黑。”
　　“剑一，你！”
　　随着气急败坏地这一句，一个人也冲开石砾雪粉出来，落在平台上，谨慎地戒备着。
　　灰衣老者又是一声轻哧，缓缓在身边一个大石之上盘膝坐下，撇了一眼他的同伴，道：“在欧德院长几位真正的圣者面前，你戒备又有何用？到底不是自己苦心修炼出来的呀……差距就是差距。老板他……唉。”
　　欧德院长紧紧皱眉，看了一眼那满面涨红的黑衣人后，目光定在灰衣老者身上，问道：“请问，阁下是哪位？”
　　那个黑衣人明显是像在帝都绿龙商行坐镇的那位剑圣一样，实力弱的古怪。而听这位灰衣老剑圣话里的意思，黑衣人的剑圣实力并非自己修炼而成的，而是用某种方式硬提上去的？
　　难怪会弱。
　　但，这灰衣人又是谁？他好像认识自己这几人？
　　“呵呵……”
　　灰衣老者又是呵呵一笑，坐在那里毫不设防。只见他抬头看了看蓝色的天空，神色间露出一丝缅怀来，轻声道：“我现在的名字，叫剑一……曾经，我还有个名字，叫巴图尔，‘铁血’巴图尔……只是，欧德院长大人未必会知道罢了……”
　　“铁血”巴图尔，欧德院长自然知道。
　　这是一个和他们同时代的闪耀名字。若是他们这些从学院接受系统教育一步步走出来的是学院派强者，那巴图尔就是民间的英雄人物。据说他一生中，从未接受过半点学院教育，只凭借着一本任何书店都能买到的《剑士训练入门》书籍，在不断的战斗中修炼成长，最后终于在近六十岁的时候突破成为一名圣者。
　　他一手创建的起来的铁血佣兵团，至今依旧是大陆上排名前二十的佣兵团之一。而“铁血”巴图尔这个从佣兵中成长起来的圣者，至今仍是很多佣兵奋斗模仿的偶像，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关于他的成长、他的战斗这些各种各样的事迹，一直在佣兵界广为流传着。
　　只是，欧德院长好像听说，在一百年前，铁血巴图尔离开了他一手创建的佣兵团，失踪了……
　　“你是巴图尔？你……为何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欧德院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巴图尔是和他同时代的圣者，才两百多岁的他，即使不曾刻意维持容貌，也不该腐朽苍老成眼前这个样子。二百多岁的剑圣，还正是壮年时光，一生只才渡过了一半不到。
　　他的问话，换来的是灰衣巴图尔的一阵怅然。
　　这的时候，阿黛拉突然站起来冲到欧德院长身边，急急地道：“是百丽儿的魔法！她……”
　　阿黛拉的话尚未说完，就被欧德院长从未有过的冰冷眼神给吓的一怔，嘴巴嚅动几下，讪讪后退几步，再没有说出话来。
　　而她这一开口，也成功地让巴图尔从怅然中脱离出来。他叹息道：“的确是因为一个小姑娘的魔法……欧德院长，我能问问，那个百丽儿小姑娘，到底有何与众不同之处么？”


☆、175 言尚在，人风逝

　　看见欧德院长没有开口，他淡笑道：“我反正没有几个魔法时就要归于尘土了……而他，相信你也不会放他离开。你解了我的惑，我也替你解惑，将我所知道的，关于绿龙商行背后的组织，都告诉你。”
　　“剑一！你敢背叛！”
　　黑衣人这句话脱口而出，面色变幻不定，不知是急是怒。灰衣老者闻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讪讪，神色中轻蔑更重，道：“我曾承诺他，在我有生之年都听命于他……只是剑五啊，我此时生机已尽，只因疑惑未解才不甘就此归尘。既然已经死了，算什么背叛呢？”
　　灰衣老者的话语中充满难以言名的哀伤。只听他静静地说道：“我做了近十二年的剑一，临死之前，我希望我还是那个被人敬仰尊一声‘好汉子’的巴图尔，而不是一个只听命令是非不分良知泯灭的剑一……若是时间能够倒转，我相信自己宁愿永远残废着……”
　　巴图尔说了一个充满悲哀和无奈的故事。
　　百年前，他因自己爱人和兄弟的背叛被持续下了毒药，一身圣者修为只留在大剑师水平，并且还在持续缓缓下降，身体一日差过一日，于是不得不以“失踪”之命离开。
　　任何人遭遇这种背叛和伤害，都不会无动于衷。巴图尔心中同样充满了无尽的恨和怨。身体上的折磨和无力报仇的心理折腾伴随了他近百年的光阴，于是，在一个年轻人说能够治好他的病毒让他恢复圣者修为时，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报仇后一生供其驱使的要求。
　　在那时候的他看来，自己无亲无故。哪怕那年轻人的目的何在，将来会做什么事情，又与他有何关系呢？只要能亲手报了仇，他这一生的愿望也就了了，将来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那年轻人很快治疗好了他的暗伤毒伤。巴图尔在报仇之后。也如约投奔到其手下，顶着代号“剑一”这个名字，直至今天。
　　“他的医术有独到之处，对于植物也有极为独特的见解。人及其聪明，悟性也是罕见的高，但可惜的是。他即没有学习魔法的天赋，也没有精修战士职业的天赋……这种现象，让他极为不甘。一心想要研究出所谓‘天赋’到底是什么，如何才能够通过外力提高……”
　　“他总说，世间万物总是能够具体到某一点上的，而不是用‘天赋’这种虚无缥缈的说法，来禁锢人类的思想认知……很疯狂，也很让人敬佩，如果不是他的实验手段过于残酷的话。”
　　“他在哪儿？”欧德大师听罢。看着巴图尔，道：“你作为一个曾经让人尊敬的圣者。相信也知道为何世人都厌恶死灵法师的原因。你口中的年轻人，他的想法疯狂而让人敬佩，但无论如何，用活人做实验，都是不被允许的。更何况，因他而死的无辜者无数。”
　　“所以我才会坐在这里，告诉你这些。”灰衣巴图尔淡笑道：“组织的实验基地在泰坦帝国的北部小城雄狮城中的一个小型半位面中……如果你们找到那里，我希望你们不要留他一命——作为一个研究者，他虽然在魔法方面没有大的进展，但在武者这方面……恩，你们看他……”
　　巴图尔转向剑五，道：“他原本不过是一个中阶剑士……十年之内，被硬生生地打造成了现在的蹩脚剑圣……虽然他一辈子的再不能有所成就了，但按他原本的资质，只怕连晋级高阶剑士都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