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墨隼微微皱眉。他的人生中从无寂寞二字,并非他不寂寞,而是不认为需要为寂寞烦恼。世界再大再热闹,他也只有一人,惟他自己最可信任。曾经有一个女子闯入他冷清的世界,带来一丝暖风,但很快就消失了。倚赖别人给予温暖和陪伴,都是不可靠且难以掌控的事,与其最后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期望。
他平淡地将这一个观点道出,龙朔听完一脸困惑,道:“怕失望,就不去期望?可是我一直期望着,将来会有一个人来伴我。因为心有希望,所以我虽然寂寞但还是很快乐。”
“如果那个人永远不出现,或出现之后又离开,你会如何?”墨隼语气很淡,唇角轻扬,带着一丝丝自嘲。他竟和人谈论这些无聊话题,他的世界根本不需要另一个人,有他自己陪伴自己就足够。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我就等。”龙朔脸色酡红,笑得傻乎乎的,“等一百年,等一千年……如果那人来了,又走了,我再接着等……”
他醉意浓浓,眯着一只眼觑伍儿,问道,“伍儿姑娘,你呢?”
伍儿微笑,只道:“你醉了。”
他一听就不服气了,蠕动着爬过来,哼哼道:“我没醉,我知道你就是那个人,你已经来了,对吧?”
他仰着迷糊的眼睛,冲她憨笑。
伍儿还未回答,他咚一声倒头落在她的膝盖上,醉死过去。
伍儿戳戳他的后脑勺,他闷哼几声,挪动着寻找舒服姿势,大喇喇地枕在她的腿上。伍儿有点尴尬,推也不是,不推也不是。
墨隼瞟了一眼,默默饮酒。直到两坛酒都见底,他忽然衣袖一动,疾风突起,龙朔被猛风刮到一边,翻滚了几下。他大概醉得厉害,嘟嘟囔囔,摸到一块平坦石头,枕上去就继续呼呼大睡。
“跟我走。”墨隼走向伍儿,面无表情地拉她起来。
“去哪?”伍儿疑看他。他喝了那么多,这会儿是醉了没?
他不吭声,扯着她一路走。到了一处山涧,他停住脚步,指着长在水边的紫色小草,开口道:“这是嵩山治疗外伤的良药。”
“哦?”伍儿瞅了两眼,问,“谁受伤了?”
他冷横她一眼,顾自采集紫草,用小石捣碎,才再道:“把面纱摘下来。”
“做什么?”伍儿猜想他应该是醉了,好言解释道,“一般的疗伤草药治不好我的脸伤,就连东海龙王帮我医治也要费时十年八载。”
“他做不到,不代表我做不到。”他面色更冷,猛地拽落她的面纱,动作粗鲁,一巴掌贴到她脸上,手掌里的细碎紫草粘于她坑坑巴巴的伤处。
等到糊满她一脸,他才放了手。
伍儿无奈,劝自己道,别和醉鬼计较,反正没有害处,敷药就敷药吧。
山间的溪涧水流清澈,汩汩流淌,月光倒映其上,柔光粼粼。伍儿不经意低眸望见水里的影子,吓得顿时弹开。她简直比鬼还可怕!紫色的脸,草药底下细小肉瘤隆起,脓水又开始渗出,极其恶心。
墨隼瞥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起薄唇。
伍儿泄气地坐在溪边,口中低低道:“治不好的,你别白费力气了。”
“你自己见一次就吓到一次,何况别人?”他不留情地嘲笑,“若被小孩子看见,岂不从此夜夜做噩梦?”
“你!”伍儿怒瞪他,却无法反驳。他说得刻薄,可事实如此,她丑陋恶心的脸,自己都被吓到,何以见人?
他不理她,手掌中突然出现一柄匕首,刀光闪烁。
伍儿想他醉得厉害,难保不会狂性大发,出尔反尔杀了她。她急避数丈,他也不追,持刀落下,寒芒一闪,光影绰约之间似有一块东西掉落。
伍儿凝眸细看,大吃一惊!
“你你你……发什么酒疯?”她目瞪口呆。
他神色冷漠,放下卷起的袖子,盖住血肉淋漓的手臂。
“你为什么削肉?”伍儿只觉他是疯了,这人喝酒后的疯狂症状未免太骇人!难道他有自虐倾向,以自残为乐?
他蹲下身,举着匕首剁肉,眼也不眨,眉也不皱,好像那并不是从他身上割下来的肉,只是畜肉罢了。
伍儿扭过脸去,不忍卒睹。这场面太诡异,大魔头削下一大片他自己手臂上的肉,然后用刀剁成肉泥,还有什么比这更变态的?
“过来。”他冷淡的嗓音响起。
“不去。”伍儿背对他,一股欲呕的反胃感涌上来,恶心想吐。
他伸手扯住她裙角,举动无耻,用力往下拽,她若不蹲身,衣料就会被他撕破。伍儿大怒,霍然回身蹲下,愤怒道:“你要做变态的事只管去做,别拉我下水!”
她一弯腰,他立刻抬手抚上她的脸,还旋转糅合,将肉泥分布均匀。
伍儿干呕一声,尖叫道:“你疯了!”
他抹匀血肉和紫草,淡淡道:“如此敷脸三次,你就能蜕皮换肤。”
伍儿愣了愣。
他并不看她,洗净双手,采摘一些紫草收起,便转身径自走远。
伍儿迟钝地跟上,讷讷道:“我的脸真有这么碍你眼?你不惜割肉入药,都要治愈我?”
“是,我不想每次看到你都反胃。”他冷声回答。
“你可以不看……”伍儿心情莫名沉重起来,他为她报仇,又自伤来替她治疗,她欠他的恩情不就越来越多?
“少罗嗦!”他身形一顿,扭头看她,目光愠怒而躁动,“吵得我头疼,滚一边去。”
走到一棵树下,他靠着树干斜躺,闭目养神,眉间凝着未散的霾色。
伍儿隔着一点距离望着。他是喝多了吧?醉酒的疯举?他说需要敷药三次,等他酒醒了,会不会马上就会反悔?
他似睡似醒,身上隐隐散发出暴躁的气息。伍儿不敢妄动,耐心观察。
“天亮后再找神器,你若敢走就走,嵩山和尚的性命就在你一念之间。”他薄唇轻动,吐出一句警告。
听他冷酷的话语,伍儿不由怀疑,他是清醒的?
今天这一切完全不在她意料中,难以分析他奇怪行径的原因。算了,就当他是一时神经错乱,做出善举。
第四十七章:一剑穿心
夜阑人静,山涧旁古树苍翠,月光穿透树叶洒落,莹白的微光被横枝绿叶切碎,星星点点地落在斜躺树下的那人脸上。他侧着身子,一半面容隐在黑暗中,高挺鼻梁便成了分水岭,勾勒出线条完美而冷峭的半边侧脸。
伍儿静静望着,时间点滴流逝,他好像是酒后好眠,呼吸声逐渐平缓,沉沉睡了过去。她想了想,折断几株紫草,轻轻走过去,撸起他的衣袖。
先前他削下自己手臂上的一片薄肉,伤口约有一指长,半指宽,皮肉外翻,底下少了块肉,隐见森白的手骨。他却似乎不知痛,不疗伤不敷药,放任自流。
伍儿无声叹息,捣碎紫草敷上,再撕下一截裙摆替他包扎手臂。做人恩怨要分明,这次他的确帮了她,她多少都该尽点心意。
处理完他的伤口,见他仍沉睡未醒,她绕道往山上行去。路过之前三人喝酒的地方,看见龙朔还在原地睡得香甜,她微微一笑,不去惊扰,独自攀上山巅。
嵩山的大小庙宇被烧毁成苍夷,惟有山顶的无相寺完好无损。伍儿踏入寺内,住持方丈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女施主,请随老衲到内院。”
伍儿静默跟随,方丈领她到寺后的屋院,请入一间禅房。关闭房门,方丈才开口:“嵩山遭遇灭顶之危,老衲迫不得已打了诳语。女施主,听说你是蜀山上一任掌门,亦是仙门弟子,老衲有一不情之请,还望施主成全。”
“方丈请说。”伍儿微微含笑,神色沉静。从龙朔拎着两坛子酒出现开始,她已经有所怀疑。
“白日的时候,施主同魔君离开,老衲已安排众弟子陆续离山。嵩山是山,亦非山,若有心向佛,在何处修行都一样。”方丈低念几句佛语,再道,“霞光佛珠事关重大,老衲给龙施主的酒是曾经一位同门前辈留下,此酒极烈,素有‘三碗下肚,神仙也酣然’之称。女施主现在既能来此,应是那酒起了效用,老衲趁此机会把霞光佛珠交给施主,希望施主代为保管,切莫落入邪魔之手。”
他老迈的手握住伍儿纤细的腕,一串紫檀佛珠戴了上去,隐隐泛起紫霞之光。
伍儿默念仙诀,隐去佛珠的形体,轻声道:“方丈请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保护神器,将它带回霁月山给我师父保管。”
方丈叹了一声,犹有忧虑:“霞光佛珠是老衲的师祖传下,师祖圆寂之前曾说,霞光佛珠非同一般的神器,手持佛珠者必须六根清净,否则,一旦动念就将遭反噬。”
“什么样的反噬?”伍儿疑问。
“老衲并不知晓。”方丈摇头,蔼声道,“施主只需保持心明气静,一切自有天定。老衲要趁天色未亮,带领剩余弟子离山,施主保重。”
“方丈保重,后会有期。”伍儿相送。
清一色僧袍的嵩山弟子离去,山巅只剩下蜀山派的众人。伍儿唤掌门林维和天生前来,略作交代。
“林掌门。”伍儿温声,却是肃然正色,道,“小天根骨奇佳,将来必定大有作为,请你好好教导。等我回到霁月山,恳求师父赐予修仙圣典,到时再送去,希望假以时日你们能够光大蜀山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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