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仙 (高楼望月)

“不过才早了十一年…”郭明玉嘴硬，十一年，不过是她入定一次的时间，人类就是太脆弱了。

第七十章 代替

人类是很脆弱，但人类却是人间的主宰，在这天与地之间，妖族的寿命虽然长，但架不住世间规律上更偏心人类。
郭明玉很委屈：“她是因为追我才掉下池塘，但马上捞上来也死不了，见死不救的是她娘亲…”
听郭明玉详细讲了事发经过，和尚仍然说道：“但事情仍由女施主而起。”
“所以呢…”郭明玉发现跟这和尚讲不了理。
不讲理的和尚回答得一点都不绕圈子：“那郭姓女孩早走了十一年，许多事的变数都会受影响，女施主何不再替她活个几年？”
“你要我替她嫁人生孩子！？”郭明玉吓得毛都竖起来了，连大师都不叫了。
和尚悲悯的否认：“人与妖如何能有子？小僧怎么会让你去祸害人类，其实女施主只要替那郭姓女孩活七年便可，而且还能得天大的好处呢。”
祸害…郭明玉决定忽略这个词：“不知道大师说的天大的好处是什么？”
“女施主下山不是为了寻亲加寻仇吗？”和尚好象什么都知道，“小僧保证女施主在做凡人的七年里，亲戚和仇敌都能寻到。”
“行，我同意了。”郭明玉马上点头，她爹娘找仇家找了快二百年了，她寻表弟也寻了快二十年，如果在人间七年就行，那还不容易？
见她答应了，和尚就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她。
被他看得又有点毛了，郭明玉不得不再问：“那个…大师还有什么要指点的？”
“指点没有，只是小僧帮女施主化解劫难，难道还换不来一个谢字？”和尚用眼神来指责她，好象说妖精就是不懂礼貌。
“…多谢大师。”形势比狐狸强，郭明玉只能低头。
和尚这才点点头：“好了。女施主快回去吧，这尸体在池塘里泡久了可不好…”
……
郭明玉重回那个有池塘的院子时已经是深夜了，这里一切都静悄悄的，好象这天中午什么也没发生。
但用法术将池塘里冰凉的尸身带上来，郭明玉有点想哭，不是为那女孩，是为她自己。
尸身在水中待了半天。生气早已没有，就是做为夺舍的对象，也补不了什么，郭明玉干脆一把妖火将其化成灰，然后自己变成了那女孩的样子。
样子好变，但她没有那女孩的记忆，她现在想找地方歇歇。也不知道那女孩的房间在那儿，无奈之下，她只能坐在院子里等天亮。
幸好她会法术才冻不着，郭明玉这样安慰自己，几个呼纳间太阳就升起来了。
然后，“鬼啊！”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也打断了正在吸收太阳里的精华的郭明玉。
幸亏她只是寻常的呼吸，要真入定还不被吓走火入魔了！？郭明玉恼怒的回头。
惊呼的是个丫环，手里还端着个水盆，郭明玉的记性不错。一下就想起昨天这丫环就站在那个夫人的身后。
“昨天看你我还以为是木头人呢。原来会出声啊？”这也是见死不救的其中一个，郭明玉刻意阴森森的说道。
丫环白眼一翻。倒地上了。
只不过是吓昏了，郭明玉才不在意，而水盆也掉地上的响声又引来了人：“小娟你是不是又偷懒了，夫人还等着梳洗…”
这进来的婆子也是昨天见死不救的人，但她比那丫环要镇定，只吃惊一下便狞笑：“大小姐这是干什么，哄了二小姐说你掉池塘里了。是想害夫人吧？”
昨天到底没亲眼看大小姐沉下去，这婆子就按自己的为人往阴谋论上想了。
郭明玉冲这婆子倒是笑得温柔，只是她身上的衣服突然变得**还滴着水：“我在池塘里面好冷啊…所以上来找你们夫人了…”
婆子的脸这才变得惨白，转身往内宅跑：“救命啊！有鬼啊！夫人不好了…”
正好给她带路了，郭明玉施施然朝婆子逃走的方向走，一路上也遇到几个干活的下人，有的见她这湿漉漉的样子先吃惊再当没看见，有的则当场晕倒，郭明玉顺便还辨认了一下，这昏的都是昨天见死不救。
“夫人救命啊…”看婆子哭嚎着闯进一间屋子，郭明玉就知道这肯定是那夫人的住处，于是她也进去了，还特地用飘的。
里面的夫人正准备呵斥婆子的胡言乱语，就看见这标准水鬼造型的郭明玉，顿时脸色也白了，腿也软了。
“为什么不捞我上来？”郭明玉这话不是替夫人的大女儿问的，她是为自己问的，因为如果那女孩能得救，她就不用受难了。
夫人可不知道这些，听郭明玉能开口，她也快晕了。
真是的，这么小的胆子怎么还敢做那么大的坏事？郭明玉盯着看她们就更说不出话了，干脆用狐族的法术让那夫人开口。
这法术倒不是伤人的，只是能让中法术的人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
所以那夫人详细向郭明玉介绍了一切。
夫人名叫吕氏，是这里的女主人，这里是县里的官衙驿馆，因为吕氏的丈夫郭老爷是这县城当满任期的知县，新知县已经来了并和家眷住进衙门内的官宅，这郭老爷一家则准备回京，所以暂住在这里。
郭老爷昨天去衙门办交接，又吃了辞行酒，很晚了才喝得醉醺醺回来，今天早上也没起，还没发现大小姐不见了。
就是发现了吕氏也不怕，这大小姐是郭老爷亡妻的女儿，本来就不受重视，吕氏这个继母表面功夫又做得好，到时候一句孩子自己贪玩就能解释。
吕氏是讨厌这前房的女儿，觉得这个所谓的大小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所有人，她吕氏不过是男人的填房而已。
吕氏恨不能这人消失了，但真下手害人她还没那个胆，可当发现那女孩自己掉下池塘，她一直隐藏的恶念突然就冒出来——这不是正好吗？为什么要捞她上来呢？
……
知道了那个被见死不救的女孩叫做郭明玉，这所谓的家里，只有继母吕氏亲生的二女儿郭彩玉和她还算亲近，其他人都对这大小姐视而不见后，从虚昔山下来找弟弟的狐女，就决定自己也叫郭明玉，和郭家人一起进京玩玩。
狐女郭明玉可不是人类的孤女郭明玉，她在虚昔山自己家里被父母宠爱，被长辈夸奖，被弟弟妹妹崇拜，现在就是她不能杀了吕氏出口气，但也不会委屈自己。
吕氏不是希望对郭明玉视而不见吗？那就让她在所有人面前都对这前房女儿视而不见吧，不过顺便的，吕氏私藏的，难得让狐狸看了也喜欢的珍贵首饰，也忘了吧？
而本来，郭明玉在回京后也准备让郭家把她当隐形人，可这郭老爷的亲娘周老太太实在吃的太好了，老太太最喜欢喝鸡汤，一只鸡就是炖汤喝，剩下的肉全便宜小厨房了。
郭明玉看着真心疼，尤其是当她知道周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里还有座小山庄，庄里的猎户时常会打几只山鸡过来，周老太太仍然是只喝汤。
真是暴殄天物！郭明玉于是稍微用了点小法术，从此周老太太只用鸡骨头熬汤，鸡肉都给了“宝贝孙女” 。
人类对鸡的做法可比狐狸讲究多了，郭明玉吃得好住得也舒服，但她也没忘了寻找表弟和仇家的大事。
她当人类快两年了还没一点线索…那和尚不会说谎吧？
五月初四的那天，郭明玉在逛街的时候又这样不确定的想着，然后走进一家成衣店。
五月份是做春衫和准备夏裳的好时候，郭明玉不喜欢郭家那样让绸缎店送货上门，在家里选中意的料子，她喜欢一家家去逛，有的店别看小，里面有惊喜呢。
郭明玉逛到北大街的一家布庄时，就挑到了一块淡青色的点金纱绸，不过让她皱眉的是，一边的伙计正好在打包几件皮衣——而且还是狐皮的！
“这都什么天气了，怎么还有皮衣！”郭明玉最讨厌在人间过冬天，想不到五月份还有这么刺眼的存在。
伙计可不知道她的心思，反倒借这机会夸自店家，原来这家布庄还兼皮衣清洗的生意。据说皮子是不能让水里洗泡的，可穿了一冬天的衣服哪能不脏，有些皮子更是世上的奇珍，就是高贵人家也舍不得穿一次就扔掉。
这家布店就是全京城清洁皮衣最好的，店伙计打包的那家是刚出远门回来，人家就认这家店，非要回来才送皮衣过来清洗。
店伙计还举例，连住在北大街的定王府都找他们店清洁皮衣，他还记得这不愧是王府，好皮子就是比别的有钱人家的珍贵，他们这些伙计都不敢动手碰，清洁上更是由老板亲自动手的。
看店伙计说的舌灿莲花，郭明玉却不以为然，什么好皮子能比得上活生生的动物，人类不过是剥了别的的皮穿自己身上，再漂亮也不是自己的。
看这小客人好象不相信他的话，店伙计也觉得无趣，但正巧别的客人对王府好奇，追着问定王府有什么好皮子。
店伙计来了精神夸夸其谈，说定王府送来的羊皮袄就不凡，那羊毛白得像雪足有两寸长，可这样的皮衣还是管事的穿的，人家王妃穿的是貂皮、虎皮，不过这送来清洁的，让见多识广的老师傅也惊叹的，还是一条狐皮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