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玉在仙 (高楼望月)

然后杜如海带上手套，才慢慢打开锦盒，而锦盒里面还有个红漆木盒，那锦盒外皮是黄绸的，里层还衬着黄缎已经够高级了，可原来不过是用来装红漆盒的。
这红漆盒上面绘着宫殿图样，下面还有底座，看这样一来的二层盒子，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价值不菲。
“这就是桉木的？”杜若香声音有点抖，因为一看见这盒子，她的感觉就与见到别的桉木盒子不一样。
“连这盒子都是我亲自监工的，用的是新求购的百年桉木，不过三尺多长的一块，又是放了许多年的，可就因为难得，价钱比同样大小的紫檀都贵。”杜如海心里矛盾，他是该心疼钱呢，还是该庆幸没送出去就知道这消息了？
杜若香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柳行羽不知道制造坊，却在赏心轩和杜家感觉出自身的存在，那是因为杜如海，杜家就属杜如海接触桉木最长时间，他又家里店里两头跑，把桉木的气息都粘上了。
柳行羽还没来得及见杜如海，他要是看见杜如海对他的“尸身”这样宝贝，是该高兴呢还是该…
“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啊？”杜长平看不出来，所以他更关心盒子里面装的，“咱家要献的是什么宝贝？”
“是这个…”杜如海更加小心谨慎的打开红漆盒，里面的东西一露面杜长平就倒吸口气，“好美的羊脂玉！”
盒子里装的是一个用上好羊脂白玉辗磨的玉葫芦，玉葫芦的盖子，把手，底座都是金制的，金葫芦盖上还嵌了红珠子，正好和玉葫芦身上写的红色“福”字相映成趣。
本来杜长平还以为这“福”字是后来写上去的，可他再仔细看才发现这字居然是天生在玉上的：“这玉得花多少钱？”以杜家的财力，他都觉得至少要花五年的总收入。
杜如海笑的有点得意：“不多，两千两白银。”
“这么点？！”杜长平更吃惊，这价钱买这种天生带字的石头，简直跟抢差不多。
“那你认为这玉石应该值多少？”杜如海又趁机考儿子了。
再看看他爹的脸色，杜长平又仔仔细细再打量玉葫芦，杜如海不让他接触，他也不敢碰，但这毕竟是自家的，看多久都没人催他，而看了一会儿真看出门道了，杜长平答的胸有成竹：“爹爹买的价钱是便宜了，但这是买玉石的价，现在这玉葫芦，起价就得两万两。”
杜如海微笑点头：“你看出来了。”
“是，但还不算太明白，这玉石上的红色还的确是天生的，虽然一开始应该看不出是什么字，但两千两实在是便宜了。”杜长平还得请教。
“这事说穿了就是的运气，我买这玉石时它还没露出红色，只是当上品羊脂白玉买下来，两千不多但也不算少，只因为咱家店里上块羊脂白玉的瓶子刚出货，要是恰巧有客人上门再买，不是让人误会这么大的一家店却连块羊脂玉都没有，所以我买下来是打算镇店用的…”一旦有缺货就马上补上，这也是杜家经营的窍门之一。
杜如海当时还觉得这玉买的有点贵，一心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能赚回来，可是…“回来一打磨，居然发现玉上有红色…是郑师傅巧手琢磨的，虽然磨掉了足有半寸的好玉，但值了。”
如果这个“福”字是天然形成的，那正应了红（洪）福齐天的好兆头，再赶上皇后生下皇子，杜家讨得龙颜大悦就非常容易了，可惜这字不过是店里巧作师傅的妙手，真可惜…
杜长平知道，真正天然带字的石头几百年也未必能发现一块，店里能有这样慧心的师傅已是难得，可他刚以为天降异宝给杜家，结果这是人工的…心里落差太大了。
杜若香则更着急把这桉木盒还给柳行羽，要是让他知道这制造坊，是玉葫芦宝贝还是他自身更贵重？答案很明显。
不能再让这玉葫芦和桉木盒放一块了：“爹爹，这玉葫芦如此难得，就别用这盒子装了…”真会惹来妖怪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之前可是杜若香说有办法，杜如海才带她看这御制品的，他正想问她的办法是什么呢。
“给这玉葫芦换的底座，不用红漆盒，改用淡金色水晶的坐衬，我看效果更好看。”杜若香也不是随便找什么当替换，“我可以设计。”
“那这盒子呢？这也是花大价钱买的，爹不能因为可能这个理由就放弃，杜家是有钱，但子孙绝不能败家。”杜如海并不满意这个办法。
她话还没说完呢，这水晶底座是杜若香见了玉葫芦才有的想法，她是真觉得水晶的摆起来更好看，至于桉木的，“不就是怕这个桉木也与柳家的有关吗…我想不如把它拿去水月观三清祖师的像前，问问神仙。”
“这算什么办法？”杜如海笑了，对女儿他不像对儿子那么严格要求。
“这事本来就不属于常理，玄怪的事不找神灵解决找谁？”杜若香自有她的道理。
杜如海开始认真考虑了，小孩子说的话也有用处。
“再说了，送给皇家的贺礼在道观里祈福过，岂不是更显我们的诚意？”杜若香这句话终于让杜如海决定试试了。
……
“谢谢你。”拿着自身做的盒子，柳行羽向杜若香道谢。
“真能拿回来，凭的还是你的本事。”杜若香不敢居功自恃。
在水月观的神像前，杜如海连抛了三次茭杯都是阴杯，就算不怎么信这个的他心里也有点毛毛的，主持的道长也说这盒子不吉该烧掉，还是家宅更重要，杜如海一咬牙干脆在神像前焚毁这盒子，结果再抛杯，连着三次都是圣杯了，真是不由他不信。
其实这抛茭和道长的话，都是柳行羽法术操纵的结果，那看似烧了的盒子，也早被调包了。
原本按柳行羽的，事情不用这么复杂，他只要操纵杜如海的行为，让他将盒子扔了，这事不就结了吗。
不同意的是杜若香，那是她爹，能眼睁睁看着妖怪对他施法？之前她娘和她二哥的事她还记仇呢，只是那时候形势不由人，可如今她找到柳行羽的身体了，转上风自然有了说不的底气。
更何况，她对让家人修仙一事并不死心，杜若香计划是让她爹看到神仙的灵验，只要一家之主对这感兴趣了，她娘亲和哥哥那边就好办了。
可惜杜如海虽然信了抛杯的结果，盒子也舍掉烧，给道观的香火钱也大方，但对道观奉送的经书却翻一下都懒着翻。
杜长平也一样，他说：“我看账本就够忙了，哪有空看这个。”何氏知道盒子的事，倒是给杜家祖宗多敬了几柱香。
至于杜长宁，他说的是：“这书我以前就看过了，不用再看了。”
杜若香还把经书分送两个庶出的姐姐，杜若兰拿了也不看，盯着她笑得讨好：“三妹妹真要闲着了，不如帮我做些首饰吧。”杜若菲一向不爱说话，这道谢接过说要看，可她还是喜欢翻画册学女红。
亲人们还是与道法无缘…杜若香想到这个就叹气。
在定计划时，杜若香和柳行羽说了想让家人也向道的意思，希望他配合好些，柳行羽自问做的也可圈可点，但杜如海就是没感触，可见这就不是有仙缘的，看在杜若香帮忙的份上，他还得安慰一下：“你不是说你师父早说过你家人没仙缘吗？这事强求不来的，你别看我娘也吃斋念佛做善事，但我试着给她讲经，她就笑我小孩子说胡话…”

第二十七章 虫王

依杜若香这些日子旁观，柳行羽对林氏真是不错的，林氏与他又有大恩，他盼着林氏也能修仙长生，这愿望应该是肺腑之言，不过杜若香用戒指试探过了，林氏除了因为和柳行羽在一起时间太长沾了点妖气，其实的都和普通人一样，也是没仙缘的。
这样对柳行羽，杜若香就有点同病相怜了。
“家师也说了，既然我知道世上真有神仙，就算家里人没有仙缘，也要督促他们常做善事，不起恶心，这辈子尽力保他们一世安好，来生也能投个好人家，便不枉这一世的血脉亲情了。”只是想到将来这里或许妖魔横行，柳行羽只要保护林氏一个就行了，她却要保护一百二十三人，杜若香觉得自己实在是任重道远。
柳行羽对她的话点头称是，又问她：“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那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她盼望他早点离开京城，但这话怎么能说出来，杜若香只笑笑：“没什么，我现在挺好的。”而未来的事未来再说。
也是，人家有神仙师父护着，能有什么需要他一个小妖帮忙的，可柳行羽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听小黑狐说，我们修道的最忌欠人情，会影响将来离开红尘的，要不你随便说点什么，例如你总有看不顺眼的人吧，你让我绊他一跟头我也算换你人情了。”
他说这话是一半玩笑一半认真，杜若香心中一动，她还的确有非常看不顺眼，可死赖在京城不走的仇人。
“南大街有个杨记丝绸店，你知不知道？”杜若香开口问。
柳行羽想了想摇头：“南大街我去过，这个店没印象，应该不出名吧？”
“那店主是宝罗府人氏，两年前去江南贩丝绸遇到强盗，是我爹救了他的命，可那杨森不感激这救命之恩，只想着攀上了杜家，这样的人要得了势，良心未必比柳家人好。我可以为我说的话发誓，如果我污蔑杨家，今生就成不了正果！”只凭她一句话柳行羽未必信她，但杜若香立誓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