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珧把洗浴用品拿出来准备去洗澡,言言站在镜子面前梳头,一边梳一边幽幽地跟她说:“你知道吗?有种女鬼生前有长发,死后也喜欢碰触头发的感觉。当你弯腰垂下头发清洗时,她就伏在你背上帮忙。洗着洗着,如果你发现自己的头发变长了……”
一声短促的尖叫后,带子抓住吴佳要求她陪洗,图南光着脚走进来,伸手捏住言言的后颈,像抓一只淘气捣蛋的野猫一样把她拎起来,开窗从二楼扔出去了。
言言在空中翻了个身,背后似乎出现了几条棕色的大尾巴,一翻一卷,无惊无险平稳落地。可惜图大魔王并没这么轻易饶了她,言言头顶上三尺见方的地方突然暴雨骤降,哗啦啦把她浇了个透心凉。
两分钟后,言言夹着尾巴湿漉漉的回来了。
“再不敢了。”她低着头小声说。
图南瞪了她一眼,回身走了。
浴室里热气腾腾,吴佳光着身子坐在浴缸里,乐呵呵地用大尾巴拍水:“她就是看着文静,实际上闷坏的那种。可能是活得太久了,最爱捉弄人。刑天那次,她的法术明明很熟练,还非要让我来,害我出洋相被图南骂。”
江珧站在花洒下洗头,托言言的福,她走出这栋房子之前是不敢弯腰低头洗了。
“是狐狸吗?”
“不,大概是狸猫之类……中国的妖怪品种太多啦,还好多生僻字,反正我搞不清,也不想背。”吴佳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差生形象,她难得有化为原形泡到爽的机会,忍不住哼起歌来。
声音一起,江珧的脸就止不住的抽搐,果然鬼哭狼嚎魔音入耳,没有一个音能碰准。心道如果有危险发生,干脆让吴佳高歌一曲,绝对有退魔驱邪效果。
洗完澡换上睡衣,熄灯的时间到了。因为天气原因,被窝阴冷潮湿,江珧怀念着太阳暴晒过的蓬松被褥,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自己的一部分意识依然没有沉睡。
夜的黑暗与寂静充满整个空间,空气压抑而滞涩,死气沉沉的压迫着躺着的人。初夏的夜晚,
手脚依然像泡在冰水里一样始终暖不热。
快天亮了吗?江珧觉得自己已经躺了很久,可屋里依然很黑,天花板上暗淡的装饰物一直就在眼前,她究竟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是梦到了天花板,还是一直睁着眼睛?
那股刻骨的阴寒越来越厉害,江珧终于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有什么东西在她床前。
它伏在那里,用极怨毒的眼神看着她。
镜中模糊的人影来回爬动,赤脚踩在地板上轻响近在咫尺。
啪嗒,啪嗒,啪嗒。
江珧觉得内脏都变冷了,不断用这是噩梦来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梦,躺着的她为什么会撇到镜中的影像?
假的,全都是假的。江珧用全部的意志忍耐着这恐怖的盯视,甚至没有能力分神开口求助。
那东西似乎狂躁起来了,不断绕着床走动,床板下传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响,像是一边诅咒一边咬噬想象中的肉体。些微铁腥臭味漂浮在周围,那是血的气息。
这难熬的噩梦一直持续了一两个小时,天亮江珧起床的时候,便如经历一场恶战似地浑身僵硬疲累。
雨已经停了,天却没有放晴。吴佳开了窗,让流动的空气将室内的沉重扫除出去。
江珧确定自己真的已经清醒了。
她伸出手,把垂在床沿下的床单拉了起来。
或许是钟点工偷懒,这里隐蔽的灰尘并没有被清扫干净。
深色木地板上,分布着数不清的手印和脚印,以及被撕成碎片的黄纸符。
☆、第21话 消失的妖魔
“吃嘛吃嘛,我特意早起去镇上买的,来回开了一小时车呢,够贤惠吧!”
图南把一堆面窝汤包豆皮热干面等武汉小吃往江珧面前推,一脸讨好的‘求夸奖,求表扬’。
可惜江珧受了惊,哪里有心情吃早餐,揪着他袖子直接拉到二楼卧室:“你先告诉我,床底下的痕迹是什么弄出来的!”
图南弯腰看了一眼,对她摊手:“宝贝儿,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家的钟点工阿姨太不敬业了!你有空去我家看看,保证……”
江珧扭了他一下,图南捡起地板上一点纸符碎片,笑嘻嘻地对她说:“这东西其实和办公室里的A4复印纸没任何区别,一点驱魔避邪的法力都没有。撕碎扔到你床下更证明它们没有害你的能力,只能做个样子吓唬人罢了。要有本事,何不爬到床上直接掐你一下呢?”
图南依然坚持‘鬼魂没有伤人的力量’,吴佳和言言则表示晚上什么都没看到,江珧没有办法。
天气虽然不好,节目的拍摄还是要如期进行。梁厚举着摄影机,所有人一间一间的探查鬼屋每个房间。
江珧小心翼翼观察四周:“会不会尸体被塞在哪个房间角落慢慢腐烂,突然来个吓一跳啊……”
“警察不是搜了好几遍了吗?我倒觉得可能是变态杀了人,然后把尸体埋在地下室!你们不觉得那个张启圣很像变态杀人狂吗?带个银框眼镜,斯文禽兽那型耶。”比起厉鬼,吴佳更支持活人犯罪。
梁厚瞥了她们一眼,无奈笑道:“你们俩都是美剧看太多了,藏在房子里得多臭啊!小江不知道还情有可原,吴佳你难道嗅觉失灵了?”
吴佳吐吐舌头不说话了,看来妖魔们有自己的找寻方式。
搜寻完毕,房子一共三层,下面两层可以住人,最上层是阁楼,没有想象中埋尸的地下室。阁楼上倒堆积了不少杂物,已经被警察翻个底朝天,看来也是一无所获。
下午,摄制组到距离老房最近的李家村采访,据说夜晚站在村外开阔处,能看到老房二楼的灯光。
有人连续失踪的事显然已传到这里,村民们津津乐道着警察来探访的经过。
“两个车,好多大盖帽,还带着狗!”
“那是警犬,可不是普通的狗!老楼真是邪的很,听说有几十年前一家子惨死在里面呐。”
“这事我听我爷爷说过,六几年武斗的时候,听说那家男人给夹断了腿,只能爬着走,惨叫声连我们村都听得到呢。”
江珧背后一冷,突然想起昨夜镜子里那个始终直不起身的鬼影。
村
民们又是兴奋又是忐忑,七嘴八舌地嚷嚷:“是冤鬼来报仇索命了吧?”“这抱的哪门子仇哦,当年害他们的人都不在了呢。”“鬼不长眼睛,不认识呗。”
直到村干部接他们详谈,摄制组已经收集到至少十种版本的惊悚传闻。
在村委会里喝着茶,李支书提供了另一种说法:“别听村里人的迷信话,那专家楼我住过,没啥事,净是闲人传谣言呢。”
江珧立刻来了兴趣:“您住过?什么时候?”
“八几年的事了,当时有守井的任务,半夜要巡逻,我跟我三弟在那断断续续住了有一年呢,后来接班的人也有好几茬,从没出过事,更没走失过人。95年村里盖了井房,那里才算彻底没人住。”
“那您住在那里时从没发生过诡异的事吗?”
李支书连连摇头:“小孩子瞎胡闹乱讲,我跟我弟从没见过一件怪事。那楼是破了点,可老房结实耐用啊,冬暖夏凉比当时村里的土坯房舒服多了。后来那老主人的孩子不是买回来了吗?重新跑个电,修一修,捯饬的跟洋楼别墅似的。我看这事啊,跟什么妖魔鬼怪根本没关系,就是人祸!”
江珧跟图南对看一眼,把李支书的话详细记录下来。
从村里出来,图南跟房主张启圣通了个电话。回到专家楼,一行人在客厅整理新得到的资料。
“张启圣是2003年回的国,04年买下这里翻新装修,07年开始招待客人,当时就陆续有人说不对劲,但没有事故发生过。至于那两个看房人失踪的时间,一个在去年9月,一个在今年2月。”
江珧在纸上画了时间线:“也就是说,张启圣回来之前,这里根本不是鬼屋,直到近几年才有灵异事件发生。”
吴佳挠挠头:“这可奇怪了,死去的人想见见亲生儿子无可厚非,可干嘛要骚扰恐吓他呢。这下可好,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张启圣成了最大嫌疑人。”
梁厚闷声摆弄摄像机,江珧叫了一声:“梁叔,把刚拍的带放出来看看?”
“这个……拍的挺乱,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再看吧。”梁厚马上摁了关闭按钮,把摄像机放到旁边。
江珧觉得不对劲了。原始素材都是乱七八糟,等剪辑后才能像电视上播出的一样流畅,大家都是从业人员,肯定不会在乎,那他为什么捂着不肯放呢?
“我要看,现在就要看,所有的。”江珧走过去,向梁厚伸手。
梁厚看向图南,大魔王也没办法,老牛只能无奈交出卡带。
第一盘是今天上午在屋里拍摄的素材,第二盘是下午李家
村的采访。大概因为是白天,画面中没出现什么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最后一盘,是梁厚昨夜在雨中拍摄的老楼外景。
背景音只有沙沙作响的雨声,没有处理过的影像有些粗陋,画面随着摄影师的脚步不停晃动,很有点《女巫布莱尔》那种手拍恐怖记录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