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蔻江湖二月初 (炼狱莲)

　　满吉也道：“大叔你想多了，她都已经走了……”他忍不住用眼角扫向宝瓷，还是很在意她到底是不是……
　　那大叔可没注意到这点，还在说着，“听说有人见到那老怪回来了，你可要当心他报复你。”
　　“没事，我会小心的。”
　　——东方狱华已经不会报复他了，但是宝瓷宝珞可没准儿。
　　村里人没见过东方狱华的脸，因着他那副落拓模样和沙哑的声音就叫他老怪，看着灰衣的人影就认为是他。满吉之所以敢把东方狱华留下来不怕被人发现，是他自己也几乎不能相信满齐带回来的尸首是他。
　　东方狱华竟然死了，那宝瓷呢？她现在在哪里？
　　结果他心里还是在意的，那个丫头怎么就不能回来，他又不是照顾不好她……视线又一次带着怀疑的投向宝瓷时，笑笑已经干脆连人带凳子往前横挪一步，挡在他和宝瓷之间。
　　他讨厌这个人，虽然他大概每一个对宝瓷有意思的男人都讨厌。但是他跟其他任何人都不同，因为他在自己之前就已经跟宝瓷相处了十多年，并且，他是伤害过背弃过宝瓷的人。
　　村里人会心的“呵呵”，满吉也只能放弃，再盯下去真的要闹笑话了。
　　可是他感觉得到，宝瓷一定会来。
　　
　　满吉走了宝瓷长长的舒一口气，幸好，他又不能强迫她说话和对视，真怕只要看他一眼目光都会泄露她的身份。
　　虽然还不到恨的地步，但只是他在这里，空气都让人感到不愉快。
　　然而满吉在门口停下，却对那位大叔道：“四叔，我想找几个人上山把石屋挖开。”
　　“突然挖那个干什么？”
　　“有点事放心不下，如果东方师徒真的回来了，他们也没别的地方去吧。”
　　“哎呦，你这么一说可真是——我这就找几个人去。”
　　——这个人真的很了解她。
　　他是为了故意激她，还是真的想去挖？可是他没说错，除了石屋宝瓷没有地方放师父的尸体，他就不怕挖开了，给人看见？
　　
　　他们得赶在满吉到石屋前带走师父。
　　他们要召集人还要慢慢挖，宝瓷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满吉前脚走她和笑笑后脚就出门，她对笑笑道：“你把风，我进去！”
　　“你一个人可以吗？”
　　“师父自己会坐会站，没问题的！”为了节省时间以防万一也只能这样。宝瓷摸进洞里，即使白天洞里也一片漆黑，她点上灯，却看到放着师父尸体的石床上空无一物。
　　宝瓷傻眼了，师父呢？！难道满吉已经来过了？
　　她转身就要出去，猛然瞥见烛火摇曳中一双死灰一样的眼睛正在墙角盯着她——宝瓷一身寒毛乍起嗷一声往后跳去，外面的笑笑听到她的声音便立刻跑进来，“出什么事了？”
　　宝瓷指着墙角——“师师师师师父！”
　　笑笑转头一怔，不解道：“你让师父站在那里做什么？”
　　“不，不是——他，他……”
　　“我们快走吧，村民来了就免不了打一场了。我来背。”
　　笑笑把东方狱华背起来，在狭窄的洞里往外走。宝瓷愕然片刻只能跟上去，可是这到底是——
　　一种异样的视线感扫来，她抬头，看到笑笑背上的东方狱华正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着脖子转头盯着她。
　　她讨厌这个风中凌乱的世界……orz




☆、第七十一章

　　刚走出洞外不远就听一声：“这里有人！”
　　满吉根本就没有来挖洞,他匆匆召集了几个人手就上山来搜寻——若是宝瓷，她就一定会来。
　　村民一声喊几人立刻赶过来拦住宝瓷和笑笑的去路，满吉有些复杂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却不能确定那女孩究竟是宝瓷,还是宝珞。
　　“——真是灰衣怪！”
　　“走了还敢回来！”
　　村民气势十足正准备再一次把东方狱华打走,满吉稍稍抬手让他们先静下来,对那其貌不扬,眼神淡淡却十足敌意的女孩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本来以为看到她的眼睛,就一定能认得出。
　　宝瓷和宝珞是那么不同,可是眼前的女孩眼睛却冷得叫人分辨不出。
　　
　　“她是我媳妇。”
　　她身旁少年待笑不笑替她答着,满吉沉默片刻,“你是笑笑。”
　　他可不是想要叫这么亲切的,只是他从不知笑笑大名，只听过他们喊他笑笑而已。看到笑笑不置可否似乎没有打算承认，他继续道：“我记得你们，人不会改变那么大，所以你不是另一个。”
　　笑笑淡淡抬眼，“若人不会改变那么大，你为什么不敢确认她是谁？”
　　满吉被他问得语塞，他也许一开始认不出，但多少也能察觉到一些——相处十多年，宝瓷和宝珞他总该分得清。可是他不敢去确定，或者不想去确定，宝瓷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是他的错吗……
　　
　　“满吉，这是贼丫头？”
　　“有一就有二，他们这次敢回来，下次说不定还闹什么幺蛾子，一定要彻底解决了！”
　　东方狱华此时是伏在笑笑身上的，看不到他的脸，但从衣着身形村民便认出他。何况又是在老怪的石屋外，一准儿是他没跑！
　　这么多年这个不速之客定居不走，村民对他又厌恶又害怕，可是经过上一次满吉带头赶走他，村民的气焰已经高涨起来。再见东方老怪此般模样似乎毫无抵抗能力，必然要除了这个后患——
　　“贼丫头，念你不过是老怪的徒弟，也算遇人不淑被误导成这样，今天你把老怪留下，我们放你走！”
　　——谁要跟你们废话？
　　既然被满吉认出来她也没什么好躲的了，当即道：“啊呸，当我傻？拦得住算你们本事，拦不住还装好心？——笑笑，走！”
　　两人当即便往外冲，村民纷纷去拦又哪里拦得住，只是他们的援兵陆续赶来，不少猎户已经上了弓，围住笑笑和宝瓷便放箭。
　　笑笑突然身子一转护住宝瓷，就听闷闷的扑扑扑几声——射来的弓箭都扎进了东方狱华的背上。
　　宝瓷大囧，师父啊师父~~笑笑你肿么可以酱紫！师父不是这么用的！！
　　好吧，笑笑很抱歉……虽然其实他心里一点也不抱歉。毕竟活人比死人来得重要。
　　
　　村民们心里一松——射中了！
　　中了这么多箭这下子东方老怪活不成了！
　　然而就在他们松了一口气时，笑笑背上的东方狱华似乎感觉到身上的异物感，正缓缓抬起头来，冷灰的一双眼，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些拿着弓箭柴刀的村民……
　　村民顿时惊悚了，中了这么多箭竟然还活着！还一脸若无其事——他的背上怎么都没有血！？
　　已经有村民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笑笑却还对背上发生的事一无所觉。他趁村民一时不敢动手，拉起宝瓷就要继续往外冲。满吉知道内情却又不能说，只能带头拦过去，有他领头便有几个年轻胆大的也跟着一起。
　　笑笑一个跃起旋身踢去一下便倒了一排，而随着他的飞身旋转，有一根“线”再次不堪重负，在无人注目处悄然断裂——东方狱华的头颅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中被甩了出去。
　　——嗷嗷嗷~~师父！！
　　宝瓷慌忙去接，可是行动太迟钝一时没接住还是让师父的头滚在地上，村民哗啦一下退去，任由那头颅缓缓落定，一片鸦雀无声。
　　……那头，是在睁着眼睛的时候被甩下来的吧……？
　　
　　他们都是世代猎户，百步之外打兔子要射JJ绝不射中蛋蛋！这个绝没有看错！
　　宝瓷上前去捡师父的头竟没有一个人阻拦，甚至又呼啦一下退避三舍。宝瓷抱着师父的头拍拍头发上的泥，抬头看他们一眼——她可不是故意要吓唬他们的。
　　“不拦了么？那我们可就走了！”宝瓷对笑笑一挥手，两人便往山下走去。满吉想拦却被村民拉住，拼命对他摇头，“那是僵尸！不要去惹那种东西！”
　　宝瓷只听到这一句，脚下却没有停，跟笑笑走得飞快。
　　至于笑笑——他根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没敢停留，在瑶江买了马车就疾疾赶到关内，确认满地人的手绝对不会伸到这里来才歇下。连客栈都没敢住，找了一家农户包下院子。
　　笑笑看着宝瓷安好师父的脑袋，还在念叨着：“得找结实点的线缝缝……”可是她的手艺不怎么好，转头，“笑笑，你会缝么？”
　　“……”
　　他沧溟水榭万人宠的小少爷怎么会那种事……
　　他只是不解，“宝瓷，什么时候让师父入土为安？”——都要埋了，还管缝的好不好干嘛？
　　宝瓷很凝重的答道：“恐怕不能埋了。”
　　笑笑歪头“为什么？”——他们总不能一直带着一具尸体到处走吧？
　　对此宝瓷很无奈，她该怎么说明呢，师父一直在笑笑背上所以他什么都没看到……于是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看好。”
　　她后退几步，东方狱华冷灰色的眼正直直的盯着她，她左挪挪，师父的头跟着僵硬的左转，右挪挪，头又跟着僵硬的右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