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魔君:妖妃泣血 (冷小星)

千代这一次，不再显得兴奋了。她一直默默无语，时不时侧过头，看着河边对岸的树木，仿佛变成了小小的婴孩儿，重温那一夜的漂流。
这河路，并不好走，天黑，他们在马车中休息，千代也还显得寂静，就是给孩子喂奶，也不在乎端木奕就在眼前了。第二日，继续的赶路，除了停下来吃饭，给孩子喂奶，千代几乎就没有休息过。端木奕皱着眉头，想着是不是连体力也变得好了？刚刚生产过的女人，竟然如此走路，说出去，是不会有人信的。
一直又走到天黑，千代才突然停住脚步。她凝视着对岸，仿佛越过了对岸的树木一直看向了远方，大眼睛中也蕴含了泪水。端木奕知道，他们已经走到了她与母亲分别的地方。
“我们得到对岸去，才能继续走。”她用颤抖的声音说话。
端木奕过去轻拍她的肩膀，说道：“先休息吧，明天早上再说。”
千代点了头，抱着孩子无力地上了马车。晚上又起风了，端木奕找到避风处，将马匹系好，马儿也因为劳力跪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端木奕给它喂吃的，它才抬了头，发出一阵阵的吐气声。随后，端木奕烧了些热水，这才搓着手进入马车。小家伙已经吃得饱饱的，躺在母亲的怀中睡去了。
端木奕倒些热水给千代喝，又递给她些肉干。千代摇摇头，便又开始沉默。
“今天晚上虽然冷，却比前几天好太多了。不过好歹也是冬天，你这样呆着会冻坏的……。”端木奕说了一阵子，千代却没有吱声。他便轻叹一声，移过去将她抱在怀中。千代抓着他胸口的衣服，似乎是抓住了依靠的藤蔓，紧紧地，不愿意松手。
母亲，就在这里遇到了险境。如今，她可还活着？
晚上像一只受伤的小猫揪着他的衣服不放，天亮之后又变成了陌路人，抱着孩子一副严肃的模样。过河，并不容易，尤其是现在，又是冰又是水的。好在河水并不深，拖着马车还是过了去。千代下了马车，抱着孩子望着四周的景色，与昨晚在对岸看的又不一样了。
这一次看到的那条路，清晰的逃亡之路。仿佛十年前的景象再现，千代远远看到了一名美丽的女子怀抱着婴孩儿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僵硬地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之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每走一步，便离恐惧更深一层。千代不但经历着曾经的逃亡，还感受到了当时的惊恐。窒息，千代再也无法忍受，她蹲了下来，抱着孩子放声大哭。
娘，娘，女儿不孝，女儿如今才记得这些。可过去了十年，又能找到怎样的线索？如果，如果真得去到我们曾经的家，见到了不该见到的景象，我要如何面对？不如此时，就抱着一丝希望，一些忐忑，怀揣着假象，纠结着活着，也好过见到了真实而粉身碎骨。
千代哭，孩子也哭。端木奕松开缰绳，走到她的身侧。将她怀中的孩子接过来，千代便抱住了双膝，缩成一个球儿。端木奕低头看着她，轻声叹息。
“千代，如果现在放弃，我们就回去。”
千代身子一僵，她抬起头看着端木奕，眼泪还在流着。突然，她站了起来，直勾勾看着前方，母亲曾经极力要摆脱的前方。
“不，就算会心碎，我也要真相。我们，走吧。”
有些事，的确活在幻想中要好一些，就像桃花树下的记忆。可有些事，却是要弄明白始终，哪怕是最后会受伤。
他们几日的寻踪之旅，终于见到了终点。站在山洞门口，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洞口。
洞口，又旧又破，明显很长时间没有人来过了。端木奕皱着眉头，他没有问千代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千代一定恨不得走错了地方。
没有人走动的痕迹，就证明千代的母亲没有再回来，她们的族群也不再此处继续安身立命。意味着什么？是为了躲避强敌换了地方，还是……。
正思量着，千代已经迈开了步子，端木奕一把揪着她，她便转头恶狠狠都瞪着他。
“我要进去！”
“我知道，不过，总得弄个火把，是吧？”
山洞，荒废已久。洞口长了很多的草和树木，如果不是早知道这里有个山洞，怕是很难发现的。刚刚迈进洞口便看到了许多废墟，一堆一堆。端木奕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抱着孩子走在最前面，而千代则是含着泪，左顾右盼的张望着。这里，与她记忆的有很大差别。
虽然是山洞，可记忆中却很美妙。不会这样黑暗阴冷，总觉得是充满了温暖又明亮的宝殿一般。崎岖的地方，有很多岔路口，端木奕停下来，回过头看着她，千代便用手指了指最左边。于是端木奕顺着左边的岔口继续前行。
如此曲折一番，沿途看到了不少白骨。先前以为是人的，千代差点儿叫出声来，可后来发现，并不是人类地骨骸。
“看形状像是狗呀，狐狸呀，之类的。”端木奕这样说。
可千代已经是哭了，本就是压抑和紧张，见到了白骨就直接哭出来了。现在知道不是人的，也止不住眼泪。端木奕轻叹一声，转过身继续走着。奇怪的是，这白骨却有许多。
“会不会后来成了动物的巢穴，结果又发生了意外呢？”
端木奕只是推测，可所谓的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千代脸上的表情更是伤痛了。
“或许这里，就是不详之所，留下的，只有悲剧。”
端木奕转过身看了她，便继续走着。“只有悲剧吗？你不也看到了母亲的笑脸吗？虽然短暂，却依旧清晰记得那份温暖。那种独独对你才有的牵挂，无论何时只为你着想的苦心，所有的一切，都足以使你铭记一生，也因此幸福一生。”
千代抬起泪眼看着端木奕的后背，对呀，他也是小时候便没有了母亲。虽然比她多跟母亲相处了几年，却在最后亲眼目睹了母亲的死亡。他，也许比她还要可怜。
低垂眼睛，千代轻声说道：“让我抱着孩子吧。”
“不了，现在他还算安静，姑且叫我抱着吧。等他睡醒了，我怕是想抱都不行了。”
端木奕说得是，这孩子天生的聪明，对于自己的性格贯彻到底。就是怎样的哄他，逗弄他也不好用，他只想要他希望的。比如说母亲甘甜的乳汁和温柔的怀抱。
这样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他们终于拐进那满是桃花图案的房间了。可这里，早就没有了桃色，只是一片灰蒙蒙的。千代拿过端木奕手中的火把，举着看向顶棚。隐隐的，那对恩爱的夫妻还在，不然千代真得会以为走错了地方。
于是，她开始四处寻找，寻找着能够的线索。然而这里除了灰尘，一些破烂的摆设和几具动物的尸首外，便什么都找不到了。千代抹着眼泪，不肯放弃地寻找着。端木奕没有去制止她，他明白她在发泄，可他也明白，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第一百零七章 究竟强不强，试试就知道

只是发泄过后，他们又当如何呢？他还好一些，然而千代被梦境一次次折磨着，寻觅不到真相，她又如何面对每一个夜晚呢？
千代开始抓狂了，哭声越拉越大，动作也凌乱起来。猛地推翻了一张破桌子，火把却也跟着脱手，滚到地上。千代并没有去拾起它，目光只是跟着火把滚动而移动着，呆滞地看着它的绝望。终于，火把停下来了，千代的目光却不再呆滞。
火把不远处，有一样东西，落满了灰尘，可千代却还看出来它的模样。
于是她快步走过，拾起火把的同时也拾起了那东西，放在火光下看着，随后又开始哭了。
玩偶，木制的玩偶，母亲说过，是父亲亲手做给她的。猛然，那温馨的一幕再次出现，母亲坐在床边用玩偶逗她的一幕。千代转过身，看向那一幕发生的地方，床，已经坍塌了，只有一头高高撅着，另一边早就不成模样。
千代将玩偶搂在怀中，低着头放声大哭起来。
端木奕就那么看着她哭，等了很久，直到千代哭哑嗓子，他才走过去，对千代轻声说道：“这里，找不到我们想要的线索，我们，走吧。”
千代抬起红肿的双眼看着端木奕，随后又看向他怀中的孩子。大眼睛正眨呀眨地看着父亲的脸，时不时看向目光可及的四周。
他已经醒了？是不是知道母亲的心情不好，才不打扰的呢？千代将火把递给端木奕，自己则是伸出手将儿子抱过来，他便看向了她，然后，笑了。
千代的眼泪一颗颗落在他的小脸上，又赶紧给他擦拭干净。把那玩偶在自己的身上蹭了蹭，举到他的面前。
“你看，这是外公亲手做给母亲的，好看吗？”
孩子的眼神有些好奇，盯着那玩偶一阵子便“呀呀”地说着话。说什么呢？尽管听不懂，千代还会想象成他在说喜欢。于是又将他搂在怀中亲了亲，这才深吸一口气，看向端木奕。
“我们走吧。”
端木奕笑着点了点头，举起火把照明，自己再次走在了前面。孩子没有哭闹，可他也没有打算抱着他。现在，孩子对千代很重要。经受着对过去未知之痛的千代，唯一的欣喜和安慰便只有这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