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琅已经在算学馆坐下了,左安炫才冲冲地赶来,却是满脸的喜色,一进来就趴在紫琅的耳边絮叨:“我知道了一个消息,今上马上要去皇家别院避暑,到时候会在国子监挑选学子通行,你还记得前段时间因为国子监的博士有事,我们有一天没上学吗?就是去商量这件事情了。”
左安炫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露出了得意的神色,这件事情现在还只是机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本想得到紫琅的赞扬,可是紫琅却直接当做没有听到一样,低头看书,这让我们的小侯爷很挫败,他睁着麋鹿一样的眼睛看着紫琅:“紫琅,怎么?你不想去吗?去别院避暑,往年都会狩猎的,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够拔得头筹,到时候只要入了今上的眼,你可就能够直上青云了。”
左安炫说的没错,能够伴驾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只要有一点才识能够入了今上的眼,飞黄腾达只是早晚的事,历年来,这种好事的竞争都特别的大,所以这个消息也被国子监封锁了,毕竟利益当头,六亲不认。
紫琅虽然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恍然大悟,原来前几日博士们集体有事是因为这件事情啊,可是挑选随行的学子简单,却又不简单。简单的是,国子监学子众多,可挑选的余地很大。不简单的是,僧多粥少,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引起内部的矛盾。因此,国子监才会这么的谨慎,估计是要制定个什么章程出来。
紫琅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开口说话:“这件事情不要外传,以免引火烧身。”
左安炫立刻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我就知道,知道你担心我。”
紫琅的额头立刻露出三根黑线,然后又恢复了冰块脸,默默地看书,没过一会,博士就进来了。
当天下午所有的学子都得到了一个消息,国子监要举办六艺大赛,拔得头筹的人将随今上去别院避暑。这个消息犹如一个炸弹扔进了湖里,炸起了阵阵的水花。
随王伴驾的机会谁不想,可是,每个人心里澎湃,脸上却装作一片淡然,似乎害怕泄露了自己的心思,笑里藏刀就是这个样子,这个好消息让一向和谐的算学馆也不是那么和谐了,算学馆里除了小侯爷都是庶民,大家力争上游的心也就更强,下学时分,大家也没有如往常一般三五成群,都是独自离开的,显得格外的冷清和安静。
左安炫和紫琅一起往外走去,脸色露出了不解地神色:“紫琅,他们今天是怎么了?”
紫琅没有理他,直接往前走,左安炫却不依不饶地跟着紫琅,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气氛很不对啊,是不是?”
紫琅幽幽地转身看向左安炫:“这几天闭紧你的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左安炫神色一凛,小心地看了下周围,果然,看见有不少学子偷偷地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他立刻吓得小心肝一颤,悄悄地往紫琅靠了靠:“紫琅,你说,你说,这是怎么了?”
紫琅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你可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小侯爷,当家太后最宠爱的小侯爷,在京城呼风唤雨的小侯爷,此刻在众人的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香馍馍,小侯爷离上层最近,得到的消息也当然是最灵通的,而且小侯爷六艺不精,绝对不可能成为对手,再说,小侯爷不用拔头筹也能够随驾,所以每个人的眼神都落到了小侯爷的身上,企图从他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那种眼神,似乎要将小侯爷生吞活剥了。
第四九章 赶鸭上架赛六艺
夕阳西下,紫琅的马车慢慢地晃到了淳于府,刚刚撩开车帘准备下车的时候竟然看到淳于意正在门口等着自己,双眼焦急,下了马车直接走到淳于意的面前:“爹爹,何事?”
淳于意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拉着她的手往里走去,脚步快而凌乱,不是往内院去的方向,是外院。跟着淳于意往前走,周围变得越来越萧条,破败的房屋,茂密而荒芜的花草,脏乱的地面,走廊上落满了灰尘,这是一个无人居住的院子,可是,淳于意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呢?
很快,紫琅就知道了答案,当她看见躺在脏乱的床上的人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他怎么在这里?”
淳于意有点无措地搓了搓手:“是老太太上香之后带回来的,说什么积德行善。”
紫琅上前看了看那人的伤口:“刀伤,一刀毙命,竟然还没有死。”
淳于意也上前看了看:“我让人用人参先给他吊命,这伤势估计要请老药师过来看一看。”
紫琅环视了一下周围,整个屋子爬满了蜘蛛网,桌椅都随便地倒在地上,还有很多碎瓷片:“爹爹,这里是哪里?”
淳于意也看了一下周围,然后摇了摇头:“这个地方在我懂事的时候就在,只是以前老爷子不让人过来,我也没有来过,今天老太太带了他回来,我怕有什么问题,就让人直接抬到这里来了。”
紫琅看着那人穿着的黑色夜行衣,双眼微眯:“他不是很久以前就走了吗?现在又回来?还穿成这样,生命垂危。”
淳于意严肃地点了点头,也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蔡立,虽然他的容颜有些许的改变,但是大家还是可以认出,这就是十一年前自卖到淳于府做家奴的蔡立,只是此时,他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命不久矣:“救还是不救?”
现在整个京城虽然风平浪静,可是谁都知道下面已经是波涛汹涌,说不定哪一个时刻就会爆发,此时,蔡立这样的状况,实在让人难以预料会不会招来祸事,毕竟淳于府现下表面虽然风光,可是却被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的确不能做冒险的事情,可是,见死不救,似乎又实在做不来,况且是熟人。
“救吧!”紫琅的手在旁边的梳妆桌上摸了摸,满手的灰尘,只是灰尘下面似乎有淡淡的刻痕,她不动声色地抹开灰尘,在桌角的隐秘地方,一行字跃然眼前。
“那好,我现在就去请老药师过来。”淳于意说完之后就快速地退了出去。
紫琅待他走了之后才把目光投向那一行字上面“意儿”最后一笔划拉得很长,似乎在倾诉一种最后的绝望。她再次观察起这间卧室,虽然破旧,可是依然能够看出当初的大气和华贵,桌椅都是上好的花梨木,经久不变,散落在地上的胭脂花粉已经看不出颜色,但是盒子却是昂贵的,窗帘、门帘依旧能够看到当初的艳丽无双,这里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在外院的女子闺房,的确让人不能不想。
在床上躺着的蔡立几乎快没有呼吸的时候,淳于意才带着闻鸣天匆匆赶来,闻鸣天看见蔡立的时候什么都没有问,只是简单地看了一下他的伤势,然后直接从怀里的瓷瓶里面倒出了一颗药丸塞到了蔡立的嘴里,没过一会,蔡立又恢复了平稳的呼吸。
看见蔡立伤势稳定之后,三个人才从卧室走了出来,面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淳于意看向闻鸣天:“闻叔,这人,你看。”
闻鸣天抬头看了看天,满眼的浑浊:“我刚刚把了他的脉,与我们的有些许不同,这样的脉搏我很久以前也见过一次,只是那人最后被抓了,是,别国的奸细。”
淳于意立刻有些慌乱了:“那这该怎么办?”
“只能尽快让他离开了,以免招来血光之灾。”一阵风吹来,闻鸣天的声音如泣如诉,他似乎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那桩惨案。
“今晚就让人送出去!”紫琅一锤定音。
夜晚时分,淳于府抬出了一个箱子上了马车,然后直奔郊外,本来一切都可以悄无声息的,可是没有人注意到旁边不远处的大树上,一双眼睛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淳于府的家奴狼狈不堪地回来,说是箱子被人抢了,淳于意大惊,然后召集了所有的人去寻找,可是一无所获,蔡立就像消失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件事情就渐渐被大家抛之脑后了。
国子监的教条就是通五经贯六艺,六艺则包括礼、乐、射、御、书、数。这次的比赛因为时间匆忙,所以大家并没有充分的准备,只要愿意的都可以报名参加,紫琅对此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也并不关注,可是,当她来到算学馆的时候,左安炫却一脸笑容地告诉紫琅,他替她报名了,更让紫琅气愤的是他竟然替自己报了三项,射、御、书。
孔夫子在《论语》中说过,「:“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因此,“射”不但是一种休闲活动,更是一种修身养性培养君子风度的方法,射艺主要是射箭。
“御”当然就是驾驭了,这里比的就是驭马,驾驭之术不仅仅是一种斗勇,更是一种斗智。
“书”顾名思义,书画艺术,书画不仅是一种高雅技艺,更是一种修心养性的工具和法宝。
紫琅看着左安炫在一旁不停地给自己介绍比赛项目和规则,有一种要打爆他头的冲动,等左安炫叽叽喳喳说累了以后,紫琅冷冷地丢出一句:“要去你去,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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