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们仍然极为稀缺。只有颇具实力的家族和组织,才有一两个牧师。
怀尔特家的丹尼尔就是这样一个年轻的牧师。他尽心尽力为莎拉治疗,同时合理搭配药物以弥补自己的不足。他深知这个骄纵的小姐内心的坚毅,她认定的事,就算是怀尔特侯爵亲自来,也是无法驳回的。他能做的,只能使她坚持到回家,从而获得系统的治疗。
一天半,除了夜晚,他们都在寻人中。即便丹尼尔已经尽可能的节约自己的力量,也终于到了魔力告罄的时候。
尼肯只能无可奈何地劝说:“小姐,要不然您先下山,我派人把整个山区围起来,亲自带人来找?我保证一只兔子都逃不怀尔特家的包围圈,一定给您把菲莉丝和辛迪加带回去。我办事,您尽可放心。”
谁知道莎拉却叹了口气:“你抓不到她的,如果连莱撒多都没抓住她,你一定办不到。”
尼肯听了,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莱撒多?难道您遇到了那个黑暗魔法师莱撒多!”
莎拉哈哈干笑:“想不到吧!我遇到了莱撒多!要不然,你以为谁有这个本事,把本小姐逼到这个地步!我绝对饶不了他!”她说着,又变得愤怒起来,“都怪那个胆小鬼!否则,莱撒多又如何,我不怕他!”
尼肯顿时变了脸色:“这件事,我必须告诉侯爵大人!您必须立刻下山!”
“不,我不下山,如果那个死丫头被莱撒多杀了,红毛鬼被他捉住了,一切都泡汤了!”莎拉坚决地说,“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小姐,就算他们对您很重要,现在无论如何请您下山!”尼肯正色说,“先不谈您的身体,莱撒多可能还在这座山里,作为侯爵大人唯一的孩子,请您珍惜自己。”
“尼肯,你在害怕。”莎拉说。
尼肯眉宇间一阵颤动,而后他长叹一口气,满脸的皱纹里尽是沧桑:“是的,小姐,我是害怕,怕不能保护您……”
莎拉咬紧唇,静静地望着他,半晌,忽而垂下眼皮,在担架上默默翻了个身,背朝向他,小声嘟哝:“算了……那你来找吧,有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办事,敬请您放心。”尼肯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挥手,一行人终于浩浩荡荡踏上了下山的路。
在他们上方的山壁上,一个岩洞中,菲莉丝躲在洞口的树丛,从枝叶的缝隙偷窥这一切,也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了,真不明白,她怎么就一直和我过不去呢,人家一点也不想招惹第一侯爵啊。”
阿尔法用眼神示意她小声,拿手指指向另一个方向,这一刻,菲莉丝几乎笑喷,只见辛迪加像一只猴子般从另一侧的山壁岩石底下攀出来,跳落在莎拉那一行离去的后方,似乎也放松不少的样子。
“没想到,他竟然也在附近……”菲莉丝捂着嘴说,“还真是凑巧啊。”
辛迪加也是一脸狼狈,那耀眼的红发早就纠缠在一起,一根根像面条一样,即便如此,他仍不忘用布条缠住了额上的纹章,显然对这东西深恶痛绝。
他拍掉手上的泥,从石缝中拔出自己的大剑,然后将破败不堪的披风扯了扯,从披风和外套的破洞中时不时露出亮银色的反光,那是他穿在里面的锁子护甲。
菲莉丝一眼认出,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秘银护甲,辛迪加显然不希望暴露于人前,所以在外面穿了外套。秘银是一种贵重金属,不仅因为它质地柔软轻便,韧性十足,而且是强大的魔力导体,常用于加工魔法武器。一般的战士是不会穿此类护甲的,但是联想到辛迪加的半龙血统,菲莉丝怀疑辛迪加还具有使用魔法的能力,他很可能是魔武双修的魔剑士。
只见辛迪加脸色不善地四处打量,敏锐的目光仔细扫视着附近的山峰。那种专注的神情,令菲莉丝一阵头皮发麻。
阿尔法小声说:“他看起来在找东西。”
菲莉丝无力呻吟:“他在找我,他到这里来根本不是巧合,他一定能感觉到我的范围,因为那个契约。”菲莉丝在洞口边坐下,扶着额头,“他一定还在想杀我的事情,这个该死的七月流火,亏人家长这么可爱,他也下得去手!”
阿尔法瞟了她一眼,突然冒出来一句:“可能半龙和人类的审美观不一样吧?”
菲莉丝危险地瞪着他:“你也觉得我难看?”
阿尔法愣然,然后转移话题:“如果你担心,我可以帮你打发他。”
菲莉丝听了,居然暗自乐了起来,之前的沮丧一扫而空,不怀好意地笑道:“这可是你说的。”
阿尔法突然感到一阵后悔,菲莉丝每次露出这样的表情,都没有好事,而且,自己十之八九无法拒绝……难道,这也是契约的作用?
67 新月之夜
夕阳西下,林子里的鸟儿逐渐安静下来,树的影子不断拉长。刚刚干净了不到两天的天空又有厚实的云层聚集过来,黑压压一片。只有西边留下了一条灿烂的火烧云,阳光从云缝漏出,给所有朝西的山壁镀上了一层金边,其余的地方都漆黑一团了。明与暗,在瞬间交集,又迅速的堕入黑暗,夜幕降临……
山谷已经全黑了,只有对面的山壁顶端还有那么一点点亮光。菲莉丝见完全看不到辛迪加的身影,干脆放弃,坐在熄灭的火堆边,开始吃还带着余温的烤野猪腿。终于可以告别恶心的果酱,她胃口大好,除了阿尔法的眼神有些不满。
事实证明,恶魔对自己的食物有独特的占有欲,不过那家伙也没明确反对她食用,所以菲莉丝便厚着脸皮大嚼起来。
为了防止这个山洞被发现,火堆他们不敢保留,还好菲莉丝已经恢复了很多了,多抱几件衣服也冻不着她。
辛迪加和菲莉丝之间虽然有契约,可以给他提供主人的大致所在,但在主人同意之前,是无法精确定位的,他只能获得一个以自己为中心的圆形范围。作为主人的菲莉丝就比他方便多了,就算使魔拒绝沟通,只要进入契约的感知范围,菲莉丝也可以获得他的精确坐标,以便于随时召唤。不过这个定位需要召唤师使用一定的专注力,颇为费神。菲莉丝大伤未愈,虽然已经可以连贯地说话和少量进食,甚至进行短距离的缓慢走动,但集中精神还是很费力,能免则免。
还好,阿尔法具有夜视能力,加上他们居高临下,辛迪加的一举一动都离不开他的视野。
辛迪加找了半天,似乎也在困惑中。得益于山地复杂的地形,就算直线距离没多远,要真正找到目标也颇有难度。而且,辛迪加动作谨慎小心,并不想惊动菲莉丝,更不想把侯爵家的人引回来。
“还有三小时。”菲莉丝吃了点食物算给肚子垫了底,爬回自己的“床”准备睡觉了。
“你可以变身了叫醒我。”她对阿尔法说,“别急着变回去。”
“如果在这之前他找来了,引开他,而且不能被他看清你。否则,或者暴露你,或者暴露我,随便你挑吧,如果你杀了他,我会很生气。”菲莉丝说得漫不经心,内容却一点也不随便。
“你可以拒绝我,也可以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但是如果你还想和我继续生活,就要听我的。我睡觉了,晚安。”她说完,翻了个身,浑无形象地抱着被子呼呼大睡。
阿尔法站在洞口前,来自米琪的双瞳折射着洞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发出明亮的红色光泽,随着眼皮的眨动,一闪一闪。
他有些困惑地看着沾床就着的菲莉丝。为什么有时候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命令自己,可有时候又毫无怀疑的丢下一堆命令任自己选择?她明知自己有诸多隐瞒,他俩之间根本没有信用可言,她应该不会傻到认为那个契约真的具有多大的约束力吧?可她为什么可以把一切丢给自己,然后放心地呼呼大睡?她真的完全不在乎自己会怎么选吗?或者无论自己作何反应,她都有应对的自信?又或者她早已料定了自己的打算?
真是无法理解的召唤师,恐怕就算某天,自己做了背弃她的事,她大概也就会耸耸肩,然后淡然笑笑:“没关系,把伙食费赔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想到这里,阿尔法不禁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然后硬把头扭向了洞外。选择什么的,还是等遇到的时候再说吧……
所幸,诸神并未降下对两人信用的考验。辛迪加仅仅山上山下折腾了一个小时就不再到处跑了,而是拣了个平坦的地方,然后望着天空发呆。
之后,他进入了不可思议的行为模式。他的动作很奇怪,一会儿不出声的傻笑,一会儿抓头,一会儿又不住摇头,最后开始玩起了扯树叶的游戏,把一根树枝拽在手里,一片片扯掉所有的叶子,然后再拽一根,继续扯。
阿尔法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动,也许,这就是半龙的行为方式?阿尔法所在的深渊是没有龙族的,虽然他听说有的深渊有这样的种族存在,但是半龙这样的生物却从未听说。所谓半龙,就是巨龙和其他生物结合后的产物,具有一半的巨龙血统。前提是,巨龙愿意舍弃自尊,和异种结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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