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妖 (初锦瑟)

　　落天好笑地道：“你也是鬼，怕他们作甚？”
　　呆呆地看着落天脸上挂着的笑容，乌鸦精忍不住想哭。“老妖，你莫生气了，好不好？我喜欢看你笑，萝萝也一定喜欢看你笑的。”
　　“是吗？”落天顿时收住笑，淡淡地道：“她又不喜欢我，就连最后英雄救美的也是大木头，不是我，她怎会喜欢看我笑容。再者，我也不是卖笑的。”
　　便在此时，落天心中的第一号仇恨人物出现在二楼，正凭栏望着他和乌鸦精媚笑。
　　“狐狸精！”乌鸦精脸色大变，怯怯地便要往落天身后躲。
　　“小店重新开张，专在晚上做生意，就为了能够让十七娘开心行乐。怎样，奴家很体贴吧？”依然变做女子模样的狐狸扭摆着腰款款下楼。
　　“今日能再见公子，奴家心喜，纵然现在就死，奴家也甚情愿。”狐狸精凝视着落天，喃喃低语，待见四周鬼客朝她频望，她忽地笑出声，娇笑道：“早知落公子会光临小店，奴家就该多多准备，务必让公子尽兴。”
　　落天原本铁青的脸忽如阳春三月的桃花，绽放笑容，清爽好看。
　　“你居然还敢现身？啊对了，我该称呼你公子，还是称呼你小姐？你招来那么多恶鬼，想必花了不少力气吧？莫不是精元有损，变不了男身了？啧啧，你还是做女人吧，老妖我比较喜欢女人。”
　　狐狸脸色微变。
　　“是你放的火？十七娘的尸身是你偷走的？”
　　狐狸眨巴着眼，吃吃笑道：“公子恨奴家哩。杀人放火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奴家怎会去做？再说了，相识一场，奴家也不忍让十七娘魂无所依，做那孤魂野鬼。”
　　乌鸦精看着她的笑容，甜美风骚，再看向她的眼睛，妩媚动人。心中一荡，呆呆地道：“对，你不会害我的。”
　　狐狸笑得更甜了，轻轻地道：“奴家当然不会害十七娘了。”
　　落天冷哼，雕虫小技也敢在他面前放肆。他忽然拍了拍乌鸦精的后背，嘲弄地对狐狸精道：“你的伤全好了罢？否则也不会对十七娘使这移魂大法，你当真认为十七
　　娘如今只有魂魄，那法子会使得利索？”
　　乌鸦精被他这么一拍，才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瞪着狐狸，可惜她如今只是一魂儿，在大妖怪面前杀伤力微弱。
　　狐狸“咳”了两声，以扇遮面，掩嘴偷笑，浑似从未与二人结过仇。
　　“这不是跟十七娘闹着玩玩嘛。公子法力无边，能不对付奴家，就谢天谢地了，哪还敢在公子面前出丑。”
　　落天微微一笑，满面春风，独那眼眸里寒光一闪。
　　狐狸嘴上说着，心里却暗暗吃惊。
　　果然，这只老妖怪法力已经恢复，连向乌鸦精暗使移魂大法也能被他识破，想对他施此法更是不能了。
　　偷偷瞄了瞄落天，见其无异样，遂又笑道：“公子，奴家可是甚挂念你哩。可惜，今晚这酒楼不是奴家说了算，奴家也是被逼的。”
　　“被逼？谁能逼得了你？”落天淡淡地道。
　　“公子啊，看到这些客人没有，全都是从地府逃出来的恶鬼哩。”狐狸小声地道：“他们霸占了奴家的店，奴家也没法子呀。”
　　落天不理睬他，拉着乌鸦精走到大堂中央的空座上坐好。乌鸦精见四周鬼员满满，独中央这座空无一人，不由得胆颤心惊。
　　“老妖，他们为何不坐这里，莫不是故意等着我们上勾，围观我们？”
　　“十七娘甚是聪明。”落天温柔地对她道：“莫怕，凡事有老妖我罩着呢，我定能让你还阳。”
　　能够还阳毕竟是个盼头，乌鸦精相信老妖说到便能做到，她大力地“嗯”了一声。
　　酒菜一样一样的端了上来，全都用菜盅盖着，看不到菜式。
　　那些恶鬼全都停下箸，放下杯，齐刷刷地转过身，看着落天这一桌。
　　乌鸦精到底是魂，生前就没做过恶事，那些恶鬼的嚣厉之风迫得她额头渗汗。她不自觉地抓紧衣服，脸色越来越白。
　　“别怕。”落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
　　温热透过掌心传来，从未与落天肌肤接触过的乌鸦精羞涩地低下头，心里的慌乱被那股温热驱散，她的心平静下来。
　　“老妖，我不明白。”她忽然说。
　　落天望着她，等着她说。
　　乌鸦精幽怨地道：“是我和萝萝小人之心，暗使损招加害于你。若非我们，你也不会被狐狸精羞辱。老妖，你该恨我和萝萝的，为甚么你还要助我还阳？”
　　落天云淡风轻地道：“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当你是朋友，自然想帮你还阳。雀妖不也心心念念的想着这事吗？”
　　乌鸦精却不作这样想，她诚挚地道：“如果没有你，萝萝哪里去得了地府。如果没有你，十殿冥王岂肯轻易作罢。清风虽贵为天庭的
　　护法战神，我却知道，若非你向阎罗王说了什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带走萝萝的。更重要的是，若非你，此时我早已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生。”
　　落天从未见过乌鸦精如此认真严谨的表情，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老脸微红。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只不过阎罗王欠了我几百两银子，我逼着他还债而已。”
　　这边厢，一妖一鬼旁若无人的说着话；那边厢，狐狸精已经将菜肴全都端上桌，只等落天揭盅。
　　“落公子，这里有九菜一汤，全是按照那日菜式所做，倘若您能吃了这些，狐狸我双手双脚自缚，任您处置！”狐狸精娇媚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乌鸦精见落天不计前嫌善待于她，心里感激，连忙替他动手揭盅。不想，揭开其中一个盅盖，看到盘里的东西后，她吓得尖叫，盅盖“咣当”一声掉在桌上。
　　盘子里盛着的赫然是雀妖绿萝的人头。


☆、第二十四回 再见狐狸

　　随着乌鸦精的尖叫,落天顺便瞅了眼盘子。待见到盘里的人头,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目光如炬的他早已看清，那人头是用白面捏出形状,再用障眼法使出来的玩意。
　　小雀妖虽说有些冲动,法力却不差。更何况，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护法战神做护雀使者,狐狸精想要摘下她的脑袋，只怕没那个本事。
　　既然想唬人,就变得真实点、漂亮点嘛,把他的小雀妖变得血淋淋的,难看死了。
　　若不是阎罗王提出捉回恶鬼的要求，他才懒得跟狐狸精废话。
　　这厮不止无赖,更是无耻，脸皮又厚，明知他要活捉众鬼，还教唆众鬼一起对付他。以为这样就能难倒他么？
　　阴阳二气瓶装人千万，别说这些游魂野鬼，就连天兵天将那也是说收就收，毫不含糊。
　　不过……落天皱起了眉头，还有其他菜盅还没揭开，狐狸精不会只玩这一招。
　　他突然大手一挥，所有菜盅全朝狐狸精飞去。
　　狐狸精似是早防到落天会这样做，急速向后飘移，手绢一抖，一股力量倒卷而来，盅盖立时撞在一起掉落地上，“劈劈啪啪”响个不停。
　　共有九菜一汤，所有菜式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余下的八菜一汤，有五样菜分别是蚂蚁、飞虫、蜈蚣、毛蛆和蜘蛛。另外两样菜不恐怖，却很新奇，一个盘子装着个老头子，另一个盘子装着个老太太。盘子小，人也小，像似真人，活似真人，衣服齐整，表情丰富。
　　乌鸦精惊疑地道：“到底，到底怎么回事？那蛊汤又是甚么啊？”
　　狐狸精站在楼梯口，倚着栏杆轻叹道：“不就是你的骨头喽。反正都被火烧过了，已经成了废柴，那我就顺便拿来熬汤喝。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又顺便盛出来，请你们喝喽。”
　　她的骨头？她的尸身被火烧，还被拿来熬汤喝？
　　乌鸦精颤抖着唇，又急又怒的说不出话来。
　　“十七娘，那狐狸狡猾得很，你真相信他说的话？”落天及时道：“这都是障眼法，那骨头指不定是他的狐狸毛呢。”
　　这话狐狸精可不乐意了，他走到一名块头大、面目凶煞的恶鬼旁，倚着那鬼的肩，认真地道：“乌鸦骨头汤可不是障眼法，土地公和土地婆也是货真价实的，你可不能红口白牙乱说，毕竟我开的是酒楼，会倒了我的招牌的。”
　　落天淡淡地瞟了眼乌鸦精，道：“我说呢，你怎地就敢明目张胆的与我叫板，原来不止有众鬼撑腰，还拿土地公和土地婆做人质。可你知否，老妖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你就算把这公婆俩拘去当差仆使唤，我也管不着。”
　　狐狸精眨巴着眼，道：“雀妖在人间除了不
　　少妖孽，不就为了要当那劳什子的神仙么？这公婆俩到底是天庭神仙，你说，若是他俩因为雀妖闹地府被无辜连累致死，天庭还会容忍雀妖么？”
　　乌鸦精脸色大变，落天表情依旧，“那不更好，我巴之不得她不去当神仙呢。”
　　狐狸精闻言微微诧异，他一直以为雀妖为了寻仙路平坦，特地用美人计勾来落天替其扫除障碍，原来另有玄机。
　　“我不明白，你恨我入骨，为何踏入酒楼至今还不动手？你，在等甚么？”狐狸精谨慎地道。
　　落天淡笑，兰花指微曲，眼睛望着乌鸦精。“你的道行也不低罢，能在雀妖手下逃生，体内那颗珠子必有千年道行。我不止要助十七娘还阳，我还要送她千年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