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胸口已被劈地粉碎。
我的师兄,我的夫君,我的青珣,竟然被人招了魂去!我不顾戾气所伤冲出塔顶旋到云上拼命地咆哮。我爹是龙族,娘亲是蛟族,我亦为龙,穿云破月一声裂吼,引来无数水族仙友纷纷显形惊愕。
八姐泠萦婆家距此颇近,她循声而来,见我坐在云上哭,火急火燎冲过来道:“方才那一嗓子是你嚎的?”
我嚎哑了嗓子应着:“哦。”
八姐上来揪我的耳朵:“你要做什么妖法啊!再郁闷了也不能跑人家西海上头嚎啊!水域的天兵都要来捉人了你知不知?万一被爹娘发现你又闯了祸,我看你这辈子也不能逃出行云观了。”
我笑道:“那最好,我就守着师兄的坟冢过一辈子,谁也不能再将他偷走了。”
八姐愣了,松了手:“谁偷人了?”
我转身摸出长剑直奔西海冲去,八姐拦着我喊道:“你这是去做什么?你要捉谁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啊!可千万不能惹祸了阿玉!”
我道:“我要将他揪出来问个清楚,我要杀了他把师兄的魂抢回来!”
八姐吓得腿哆嗦着求我:“阿玉!千万不要做傻事啊!人家太子跟青珣生得像只是巧合罢了!他小的时候我见过的,真的就是这幅模样!青珣都离开那么多年了,轮回不复啊阿玉!若是当真能救一个人也是他的造化了你说是不是啊阿玉!听阿姐一句话罢!好么?你真杀了那太子君上不会饶了你的!人家西海也不会饶了你,你要爹娘还有我们怎么办呐!”
我猛然顿住,八姐没反应过来一个跟头便栽倒了,继而爬起来抱着我道:“好阿玉,好阿玉,跟我回去罢!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想了好不好?姐姐知道你想念青珣,跟我走,我帮你与他织一场梦好么?你去梦里问问他,我绝对不收你银子。”
我回头瞥她一眼,八姐嘿嘿笑道:“走罢走罢!好不好?”
我点头,收了剑:“我随你回去,不过,我要先找弗苏问个清楚。”
八姐又是吓得一脸煞白:“你问可以,但是绝对不可以用剑!以防万一,将你的剑先给我收着!”
我将剑丢给她:“你在此等我,我就回来。”
八姐又拉着我的腕子叮嘱道:“你也不准用拳头!小时候你一拳挥地险些没将你姐夫打进池子里去。”
我颔首,决绝地踩着云团回到王城海边。
西海入夜,正如弗苏所言,东风夜放花千树,当真有这繁华的灯会。
弗苏手中拎着一只精巧的小灯笼正立在小庐外等我。月凉风薄,他时而举起那兔儿的灯笼逗一逗,兴许是怕被风吹熄。我遥遥的见了,黑衣长袍间是他扬在风中的发丝,与青珣如出一辙。他一抬眼见我来了,先是一惊,继而笑道:“原来你是耐不住肚子饿先去逛了一番,我尚在此等了好久。”
他总是将话抢在我前面说,或许是怕我开口便会先斥责他罢。
我站定,等他迎上来。
弗苏举着那小兔儿的灯笼递给我:“今夜游城的百姓都是人手一只,你也入乡随俗罢。我顺手买了一只,嗯……你喜欢么?”
那粉兔儿的灯笼上挂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是可爱,像极了我幼时爹爹扎给我的。可是我不会伸手去接,眼中噙着泪问他:“太子殿下可知,昔日救你的魂魄是谁?”
弗苏怔住,那灯笼内的火焰摇曳地厉害:“你缘何突然问我这个?”
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愤,握紧双拳,道:“你为什么不在祭拜你师爹的时候就告诉我,你们西海偷了他的魂为度你回还,你变成这副模样是因为你借了他的脸皮!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你会与师兄生得这么像,就似双生一般!原来是你偷了他的魂!是你!弗苏,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我怕我再看见你,我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你!”
“脸皮……你说,我与青珣生得像?”弗苏的眉宇抽动着,眼眸似一汪深井般凝着我,似也是难掩激愤:“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我与青珣生得像?!”
我冷笑:“难道你一觉醒来发觉用了别人的魂魄,变成了别人的模样一点都不觉得惊异么?还是你骨子里就想扼杀你先前的脸面,继续偷天换日的装下去?”
弗苏紧攥着那灯笼,唇角颤动着不言,小兔儿顷刻被火吞噬,火焰映在他眼底,我见着了滚烫的泪光。眼见着就要燃着他的衣襟,我别过眼去,道:“无论如何我要感激你们将他已散的魂魄聚回来。你取了我亡夫一条魂,我偷了你仙酒半瓶,我们就此两不相欠。我宁愿我从来就没有收过你为徒,从来就不认得你。”
我道罢便隐了身驾云离开,许久,回过头望去,见着他依然立在远处未动,身遭围上来一群救火的侍从。
师兄,你骂我懦弱罢,你死了我连你的魂魄都保存不善,今夜我怕是要在你灵前长跪不起了。
☆、八章
为了怕姑姑担忧,八姐特地跑了一趟,告诉姑姑我们姐妹两个许久不曾爬过一只被窝说说私房话了,让我在她这仙邸小住一番叙旧,顺道将那床未送出去的鸳鸯锦也一并带回去。
我想了,还好没有送出,免得又被人占了便宜去。待八姐回来,我提点道:“你这嫁了人的不好没打招呼就跑出来,总归要与太常仙子请示的,也让姐夫莫要担忧。”
八姐掐指一算:“今儿婆婆应当与舅舅一道去北极赏雪,你姐夫带着你外甥去东溪摘桃子,我正巧落单,就陪你在我这仙邸姐妹一聚,烧几道好菜来吃,如何?”
我笑,“好,我想喝酒。”
八姐叹一声,终究是依了我,起身道:“好,我去取来便是,你闲的无趣可以翻翻我那织梦的册子瞧一瞧,哪天天时地利,我与你同青珣织一场梦。”
我应了,她出门下山去,随手丢给我几簿价钱册子。我顺手一翻,惊呼,连龙宫仙母、金樽仙子这些有头有脸的上神上仙也都来照顾过家姐的生意啊。开价还真是水涨船高,出手阔绰的比比皆是。有个仙君甚至抵了八姐一座洞府,大手笔啊大手笔。
我翻了翻兜子,除却我那几块碎玉外,就剩弗苏留给我的银子。我将那些银子通通倒了出来,搁在掌心里数了数,若她真是问我要钱,怕也只够刚打个哈欠就立刻醒了。
须臾,听闻人声,我起身迎着,怕八姐拎的酒葫芦太重想去帮她一把,却见她面露难色地提着几坛子酒领着一女子回来。我愣了一愣,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弗苏的娘亲,西海神郡的王后。
一夕消逝,日曦又起,我料定,是来责怪我方才在他西海上头嚎了那一声惊吓了他水域的鱼虾罢。
我向她行个礼,话未开口,却见海后向我躬身跪下,拜了个大礼。八姐忙上前将她搀扶起来,我怔愣间,海后微扶凤冠,轻轻将八姐推开,又再行一礼,继而三拜礼毕,方起身。
海后拜完,叠手躬身与我道:“第一拜,为我儿太子弗苏,未经上仙应允便借了上仙夫君仙魂一事,向上仙请罪。第二拜,为我儿与上仙修行三百年,学成叩谢师恩。这第三拜,为上仙亲临西海,而我们招待不周而请罪。”
我将她搀起,即便是此刻我实在拿不出一抹笑颜,也忍耐下没有发火,毕竟是她也算得长辈。我道:“娘娘您言重了,我已与弗苏说明,借魂一事我永不想再提,您若是要拜,就去行云观拜拜我师兄的灵位,不必来寻我。折腾了这一天,还劳顿您亲自来一趟,还是请早些回去罢。”
“上仙的大恩大德,西海永世不忘。”海后始终垂头,微整鬓际,“昔日我儿命在旦夕,诸位仙家纷纭,唯有借得一魂附体,方可续命。我等委实不知,熬了那暗无天日的九九八十一日才终于唤回的一处游魂是青珣仙君。说来也当真是有缘,我弗苏孩儿竟与青珣仙君生得是丝毫无差,竟如孪生兄弟。所以我对青珣仙君也着实心疼不已……”
“娘娘且慢!”我如久旱逢甘霖:“您的意思是说,弗苏门生借我夫君青珣魂魄之前便是这副脸面?”
海后浅笑:“那是自然,因而我与帝君才认定是自有天意。”
八姐从身后轻轻捅捅我耳语:“我都与你说过我见过的,你这性子急不得,人家太子自幼就生得那样,与青珣毫无瓜葛。”
我突然觉得生恨,那憋闷了许久的火焰在心底簇生燎原:“因为师兄与弗苏生得像,所以你们认定了是理所当然,认定了是命中注定,将师兄的已散的魂魄重新聚起安在他身上么?你们可曾想过,我一人苦心孤诣地寻觅了他三百年的亡魂。我闯过鬼府,闹过君上,数不清被多少亲友鬼神的同情讥讽,却从未放弃过要找他回来。让师兄再回来,兴许是世间最异想天开之事,可是我心底却始终残存着这一幻想,哪怕要我拿生死去换。如今却不知是你们早已将他的魂魄收了去,已经安在另一个人身上。而你用一句‘天意’就能弥补我么?你们生生撕裂了我的幻想,你们实在太过残忍。与我而言,唯有让师兄复生才是我的天意,我没有杀了弗苏取了他的魂已经是你们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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