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徐徐吹着,温柔的拂在添翎的面庞上,轻轻软软,湿湿滑滑的,说不出的惬意舒适,这样的感觉竟像极了春日里微风下的江边。
缓缓睁开眼,“好漂亮!” 岳添翎惊呼出声。好壮丽的景色!类似的景色,她也是看过的,十五岁生日时英浩哥哥曾开过直升机载她从高空俯视过山峦,只是这次的感觉却又完全不同,这次她算是处于重山之间,触目所及色彩更加绚丽,视觉上的冲击更强,何况还可以清清楚楚地感觉这山间的风,潮湿的空气。
“不怕了?”夹杂着些许笑意的声音自头顶飘来。
初入卓然
天,怎么一时竟忘了,此刻她可不是在坐什么直升机,她不过是攀在一个会“飞”的人身上罢了。
抬头看了一眼宇印沉轩,岳添翎又是一阵惊艳!好帅!他嘴角微微上翘,笑意似有似无,那白玉般的侧颊上,迷人的酒窝若隐若现。张扬的柔顺发丝随风舞动着,漆黑如夜深若含潭的眼眸闪着自信的光芒直盯着前方,宽大的衣袖在风中飘动着,淡淡的有光华流动,像极了是月夜下有风吹过的水面。
“不怕,我要加快速度了。”好听的声音自头顶再次飘来,只是这声音竟有了些许戏虐的成分。
什么?加快?!他还可以随意在空中改变速度?!他到底是不是人啊?怎么越来越神了。
“啊——”突然加快的速度,再次让岳添翎紧张得闭起眼,双手紧紧地扣住宇印沉轩的腰。怎么不问问她就加快呀!
风咆哮着流淌着,一头青丝跳跃着飞离开头顶,大股大股的气流直往岳添翎脸上扑,那感觉竟有些像是雨天仰起脸站在雨中,让雨水顺着脸颊流下的感觉。
风这样凌厉,难道他真 “失控”了?
这下惨了吧,死色魔,没事你逞什么能啊,乐极生悲了吧。
“我们到了。”看着不停的向他的怀里噌蹭,瑟缩着的人儿,宇印沉轩颇感无奈的说道。脚都已经着地了,她都不知道吗?在心湖圣境那一肚子搞怪心眼小刺猬一样的她,竟也有如此胆小的时候?
偷偷的睁开一只眼,添翎将脸抬离宇印沉轩的胸膛一点点,透过那极小的缝隙贼溜溜的扫了一下旁边,一双大眼瞬时撑得更大,那刻有“钟情崖”的石碑赫然便矗立在那!
竟然真的到了崖顶了!
一把推开宇印沉轩,岳添翎又蹦又跳,跑到石碑面前,似乎很有感情的抚摸了一把那几个大字,真真实实的触觉,不是做梦不是幻觉,她真的是到了崖顶!
岳添翎一把推开他,让宇印沉轩颇感懊恼,这丫头也太无视他了吧,这算什么?利用完了就毫不犹豫的丢掉,看她开心成那个样子,八成早忘了自己是怎么上来的?
“岳姑娘……”宇印沉轩刚要上前说些什么,却被岳添翎硬生生挡了回去 。
“别动,色魔!你站住!” 站在碑后的岳添翎全身戒备的盯着正欲上前的宇印沉轩。
宇印沉轩诧异的看着岳添翎,一脸的不理解,她又在搞什么?
“既然已经上来了,我们也不必再在一起,我们分开走!你前还是我前?”
宇印沉轩无奈的大叹,这丫头就这么讨厌他?
“随便!”冷冷的抛出一声,宇印沉轩率先向山下走去。
自夕情山上下来花了岳添翎整整两个时辰。
也不知那个色魔是怎么搞的,明明有飞一样的速度,却偏偏慢慢的甚是悠闲的踱着小步,无论她怎么放慢速度,和他距离却总是不变,她气急,走到他前边去,他在后边也加快,仍旧保持那个距离!
本以为那家伙有什么企图,却不曾想刚刚进了这小镇,那家伙就闪的没有踪影了。
难不成是在保护她?可是他似乎没理由那么好心。摇了摇头,添翎决定不要再想,反正日后也不会再看到他了。
因为她从江家离开的时候,身上还有些银子,所以暂时还不用再做乞丐,寻了家客栈,岳添翎定了个三楼的房间,叫了些酒菜。
酒饱饭足,小小的打了一个饱嗝,岳添翎满足的从已是杯盘狼藉,残食满地的桌上爬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闲步走到窗前,伸手推开窗, 微微探出身去,一抹混着淡淡忧伤的笑不经意间欺上嘴角。人家都总是说“物是人非”,如今她却是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人是物非”。
记得以前她就很喜欢站在高处俯视街景。
她喜欢那种似乎是在嘈杂中寻找安静又似乎是在安静中寻找嘈杂的感觉。
二十一世纪的街,霓虹灯闪烁,五光十色,车如流水马如龙,音响喇叭,无处不在,时刻鸣响。
这里的街,小贩们川流不息,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各种店铺一字排开,薄薄的木板上刻着醒目的大字用绳子挂了在风中很是孤独的摇曳着。
同样的她,同样的岳添翎,灵魂是,驱壳也是,曾经的,现在的,不同的风景,不同的心情。
“嘶——”一声马的嘶鸣将岳添翎的神思拉了回来。
“嗷——”马的叫声明显透着痛苦。
岳添翎循着声音瞥眼望去,那“当事马”就在她的楼下,也不知什么原因,惊了,正张大了嘴咆哮着,硕大的鼻孔呼呼喷着气,前蹄高高的抬起乱蹬着,马身后还拴了一辆马车,车上的纱帐时起时落,清楚地可以看见里面坐着一对年轻的由于惊慌已紧紧抱在一起、看样子应该是姐弟的男女。那马车上下剧烈的颠晃着,众人一声惊呼,那对姐弟已直直的从车窗摔了出来!势头之猛,恐怕摔在地上头破血流是在所难免了!街上的人都下意识的蒙住眼,谁也不想看见这样惨绝的画面。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抹藏青色的影子迅速穿梭于人群中,眨眼的功夫,已来到眼前伸开双臂生生就将那对在空中疾行尖叫着的姐弟收入怀中。距离有些远,岳添翎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那样挺拔的身躯也晃了几晃才稳下来,可向而知那冲力有多么大!周边的群众齐齐叫起了好,街上顿时响起掌声一片。藏青色人影放下臂中的姐弟,凌空几个翻越稳稳得就落在了还在添翎窗下刨着蹄子的疯马身上,一手抓住缰绳,也不知他是用了什么方法,那马居然慢慢平静了下来。
当马蹄轻轻落下,街上再次响起阵阵叫好声,那叫声那样响亮,穿透了木窗穿透了墙壁,直引得远处的人也频频向这方张望,然而岳添翎的世界却好似那收不到讯号的电视机,白花花的雪花一片,还有那空茫的哗哗声。
她听不到叫好声,她看不到街上有那许多人在鼓着掌,她的眼中脑中此刻都只有那爽朗笑着正与跑过来道谢的姐弟寒暄着的藏青色长袍男子!
他,他,他,怎会是他……
马车远去了,藏青色长袍男子却依旧站在岳添翎的楼下,微笑着目送着那马车的离去。
岳添翎就那样静静地望着他,满眼的痴恋。
突地,银光一晃,岳添翎大惊望去,对街正对着她的窗前一个黑衣男子狞笑着拉满了弓,银色的箭头在太阳底下泛着骇人的光,而那箭瞄准的分明就是楼下的他!
未及多想,岳添翎“攸”的扑出窗子,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他,此刻,她也管不了那许多了,是他也好,不是他也罢,冲着他的容颜,她就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对!不能!
“丝——”当一个破碎的呻吟不自觉地自口中逸出,当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当热热的粘粘的血液染了衣裳,当看到被她扑倒的他震惊的目光,当她听到周围百姓倒抽凉气的声音,她知道,她成功了。太好了,她抢在了那只箭前边。
争着无力的眼,望着身下的他,岳添翎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微弱的说了一句“没事就好。”随即眼前一黑,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就倒在了那人身上。
“苦,好苦,我不要喝。拿走……”岳添翎皱着鼻子,发出似是呓语的声音。
“姑娘,苦口良药,喝了,伤才会好,还是快喝了吧。”
温柔的声音绵绵传来,岳添翎猛然惊醒!
霍地睁开眼来,她的眼圈登时湿了!
同样英俊的容颜,同样温柔的笑容,同样好听的声音,是你吗……是你吗……英浩哥哥……
“英浩哥哥,是你吗?是你吗?你来找翎翎了吗?”再也忍不住,岳添翎扑进“尹英浩”的怀里,眼泪狂飙!
“姑娘,你……”男子僵立在那,显然对这突发的状况有些不知所措。
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药碗放到床侧的矮几上 ,尹英凡轻轻拍着怀中哭得已经接不上气的岳添翎的后背,安抚着她。
不是,不是,不是,居然不是。他不是英浩哥哥,他不是她的英浩哥哥。
英浩哥哥在她哭的时候,总是会佯装生气不去理她,因为他知道这是她的死穴,她最怕他生气,最怕他不理她,只要他生气了,不理她了,她就不敢哭了。英浩哥哥不知用这招解决了她多少次的“汛情”。可是,面前这个男人,他只是这样温柔的轻拍她的后背,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他,不是他!
缓缓抬起头,望进他温柔的眼,世上竟真的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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