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殷两人只当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师祖留下的遗产瑰宝,虽然惊讶却并不觉得诧异。而清戈在藏经阁整理好之后方才发现,从前在他眼中其实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师妹竟然这样让人另眼相待,她的阅读量之丰,竟然连他也比不上。原清虚派的典籍,几乎无遗漏,便是口口相传从不著于玉简的紧要秘籍,她都能一一背诵。除此之外,一些其他山门的保留绝技乃至魔门典籍,她竟也同样有所涉猎。
虽说比安格早生了几十年的岁月,在掌门师叔的要求下也曾博览全书,但出于对父亲的怨恨,更多的时候清戈更愿意窝在洞府中不愿意出去。他是掌门亲自教授的弟子,父亲又是山门前辈,即便鲜少出去历练也没人敢说什么。倒是安格,不想让师父受人非议,甚至比一般弟子还要更勤于历练,又从来不收弟子,心无挂碍,在外游荡的日子反倒更多一些。
她甚至因为向往那条问心路,从而偷偷摸进昆仑派的藏经阁去看过,只可惜到底是修真界第一大派她才拿起一张玉简,就叫人发现,不得已,便偷了那玉简。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运气太好,竟然平安顺利的逃了出来。昆仑派曾不止一次的想要抓住偷玉简之人,但总是空手而回,他们大抵是想不到她一个女修,竟然也当了一回俗世的雅盗。
至于那张玉简,在前世安格从未让它出现在世人眼前自己也不曾修习,天晓得学习了之后若是被人瞧出端倪,等待她的会是什么?纵然她并不算太爱惜自己的生命,但也怕会带累了整个凌虚派成百上千的弟子。
直到那回将玉简从洞天福地中清仓搬入藏经阁,安格才想起来当年自己偷回来的这个烫手玩意,一看之下,脸色变幻莫测,简直有喜有忧。
这是一部剑仙宝典,若是六大古族之人得了,恐怕要欣喜若狂。
昆仑派乃是一个修真大派但却并无武修弟子。修士与武修,本质上就如正道与魔道一般,是一种对立的关系。修士注重内在真元,信奉只有脱离肉身灵魂才能羽化成仙,而武修则恰恰相反,他们认为只有肉身成圣才是正道。信念不同,自然合不来。
数万年来,修真界中的武修门派,没落的不像话,几乎所有的武修都是由他们各自的师父口口相传教授几乎没有任何武修玉简存留下来,因此哪怕是偶然得到的一篇残卷,都能叫武修们为之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然而昆仑派当中却存留着这样一部完整的剑修功法却从未让人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只要有心,自然能想象的到。
武修修炼艰难,然而一旦筑基,却不是一般修士可比拟。筑基初期的武修就足以抗衡筑基后期的修士。而筑基后期的武修,则可以越阶挑战金丹修士并立于不败之地,武修的厉害之处,可见一斑而身为正统修士的昆仑派自然也担心武修门派做大,因此才会选择匿下功法。
当年昆仑派对偷盗玉简之人如此穷追不舍大约也是怕此功法落到武修手中。直到后来发觉并没有消息传出来,这才渐渐消停了。
此刻安格发现了这么重大的秘密心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有的。只是到了如今,她也不可能回到修真界将此事公诸于众,就算能回去,恐怕她也会做和昆仑派一样的选择……或是更加彻底的将玉简毁去。前世的她打心眼里是自私的人,一切对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亲人有威胁的东西,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上。
但,如今的她,已然下不了这个手了。
这个世界的武修本就只有六大古族那一脉的传承,学的又是七零八落的功法,像各家族大长老那样能够突破筑基期的人少之又少,长此以往,覆灭是迟早之事。凌虚派的一门独大已然注定,然而安格却觉得,武修的存在,对于凌虚派的门人,说不定会是一件好事。
但她暂时还不能做下鲁莽的决定,因此只是将此玉简束之高阁,并用多重阵法保护着,即便是宁临风与殷若雪,都看不到其中的内容。
“师尊来了。”宁临风夫妻早早就感应到了两人的气息,将埋头在玉简里头看的忘乎所以的妻子喊出来,眼尖的瞅见她出来竟然还不忘顺手扒拉一块玉简出来,心里头简直无语透顶。
自从这个藏经阁建起之后,殷若雪简直就成了一个书虫一般,对玉简中描绘的世界神往不已。偏偏她爱看的还不是一些正经的功法,而是一些传奇故事,修士传记,废寝忘食忘乎所以的投入在其中,简直有些走火入魔。
但安格和清戈却并不阻止,反而很赞成她如此作为,宁临风想不透这是为什么,只是见妻子的修为竟然没有拉下多少,便也没有再出言阻拦,随她去了。
“师叔不是刚走吗?”殷若雪眨了眨大眼睛,她肌肤赛雪,明眸善睐,长长的睫毛扑闪着,格外的惹人怜爱,看着完全不像是已经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妇人,反而更像是未出嫁的少女。
饶是宁临风已经看了多年,并且是她最最亲近的丈夫,可每每却还是忍不住为之心神摇动,难以自持。他问过安格这是为何,却道乃是九阴绝脉之体天生的娇媚绝色,媚骨天成体态风流,就算治好了九阴绝脉,也掩不去她这份倾城国色,跟功法之类并无关系。
如此美色,哪怕旁人并没有觊觎的心思,只是多看两眼,他心里都会觉得不痛快。她既然愿意天天与玉简为伴,他当然求之不得。
“是师尊出关了,”殷若雪的性子算不上单纯天真,只是性好喜静,为人也恬淡些,素来不愿多想罢了。宁临风见她显然还没从玉简中的“故事”里脱离出来,便解释道:“刚才师叔匆匆走了,话并未说完,想来是去接师尊了。”
殷若雪这才点了点头,状似有些懊恼的道:“师叔话真多,哩唆跟老头子似的。”
宁临风面上一,无奈的摇了摇头。清戈寡言少语是公认的事实,年轻英俊也是有目共睹。
整个凌虚派算上外门弟子和外门的仆从,如今也有个数百人了,恐怕也只有她会这么说。
“不许对师叔不敬。”宁临风轻拍了她一下,忽然道:“来了。”
只觉面前一阵轻风拂过,少女轻快的跳下飞剑,将心爱的本命飞剑纳入怀中。其后的男子则施施然的一手抓着长剑,拖在身旁,一双好看的凤眼斜斜一睨,目光在殷若雪身上打了一个旋,又看了宁临风一眼:“我好似听见有人在说我的坏话?”
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管是安格还是殷若雪,上天好似对女子格外优待似的,任凭岁月肆意流过,她们的脸上也不见一丝痕迹。
好似时光从此停留一般。
宁临风唬了一跳,连忙摇头:“师叔,弟子们怎么敢?”
安格白了宁临风一眼:“他这是与你开玩笑呢!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这种玩笑他可消受不起,宁临风收起受惊的小心肝,心里却暗暗吐槽。冷面师叔也只有在师尊面前才会如此的和蔼可亲。
平时?和蔼可亲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我听你们师叔说了,你的问题好像挺大的?”安格也不再打趣,上上下下打量了宁临风两眼,气宇轩昂还是一样帅气,只不过,印堂有些发青。她的相术修炼的普普通通,不过这么明显诸事不顺的面相还是看的出来的,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这些日子你还是好好呆在洞府里修炼,莫要出去的好。”
宁临风心中一凛,郑重的点头应下。
三年前清戈盯着殷若雪半晌,差点看的他都快憋不住气想赶人了,方才施施然的丢下一句,莫让殷若雪爬高,当时他没放在心上,结果第二天,殷若雪就因为去找一本玉简而扭伤了脚。这一次可以说是巧合,但此后相同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次,宁临风便知道,这两位就算不能预知前世,至少也是能卜卦吉凶的。
更何况,道术中本就有八卦一说。
这种奇门巧计,他是学不来了,殷若雪也不适合,倒是米诺那小子很喜欢,如今就是一个小神棍,整日里抓着低阶弟子看面相,看的人人自危,还是他好一通警告过了方才消停了些。
想到米诺,就不自觉的想到卡兰。米诺虽然沉迷道术,但好歹也未曾拉下修行,可卡兰那小子却偏偏喜欢剑术,成天舞刀弄剑的,连修炼都丢到一旁了,劝说了多次都无果。
而他的小儿子宁无忧,仗着年纪小,唯恐天下不乱的跟在卡兰屁股后头,手里头也抓着一把小木剑,欺负的那些低阶弟子哭爹喊娘……宁临风揉了揉眉心,当初把孩子教给两个大孩子去带,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380.解心结
宁临风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做的有些不负责任了算是对待宁无尘,没有时间多去关心关爱他,他都没有这般自问过。无忧是他和殷若雪的幼子,从前从未敢想过还能再有的孩子,刚出世时,都是两人亲自带着,就算有仆人,也轻易不会过别人的手去照料。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思,对这个儿子格外用心。
但无忧的性子却与他哥哥完全不同,他生来活泼好动,又机灵大方。就算爹娘当着他的面对卡兰和米诺关爱有加,他也从来不会嫉妒撒娇去争宠爱,而是自顾自的玩的十分哈皮。等长大了点,更是时时跟在卡兰和米诺后头跑,舞刀弄剑的,皮小子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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