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戮一空的西区街道。还能站立的是雕龙镌凤。
疲惫,空虚。我要回家,哪里是家……方府。那里才有我的亲人。
而方府。又会是怎样的景象?小文皓,祖母……乐菱惊恐起来,不敢设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至外城西区,却又猛然停了下来。一颗心剧烈的跳动。转身背对城区街道,低下头,浑身紧绷,抑制不住阵阵颤栗。鹰缅迅速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坚实的怀抱温暖着冰凉的身体。许久,乐菱慢慢转头看去。
只见人族世家聚居的外西城区。从未步行走过的街道。兽尸正被陆续清理出区。战袍清爽雪白的猴越正信马由缰,远远看着军士堆积焚烧。转眼见到鹰缅乐菱,欲走过来,鹰缅冲他摆了摆手。猴越笑笑驱马离开。
街道布满岗哨,街垒。往来巡逻队五花八门,分不清出处。沿途尽皆高墙大院,院内古木参天。墙头密布岗哨,严阵以待。马踏青石,不闻回声。与人间地狱的主城区大相径庭。
见此景象,乐菱一颗狂暴的心才渐渐定了下来。快步奔向方府。
方府就在前面。重兵把守,军容整肃。如门前石狮。西侧门外那株怒放的火红石榴树下的花瓣都无人践踏。乐菱默默看了一眼身旁的鹰缅。秋风吹拂着他桀骜的长发,俊美的凤目正察看着方府四周。
见到鹰缅乐菱,有将领跑上前来致敬。鹰缅低声吩咐。将领跑上方府台阶叩响黄铜螭吻门环。
“小姐……”身后迟疑的声音不敢相认。但还是大着胆子喊了。
乐菱回头。玉鹤怯生生背靠在高大的院墙下,似刚刚站起身子。满头满身都是泥土碎草。衣着破烂。脸色蜡黄,还有淤血泪痕。
乐菱皱起了眉头:
“外面这么乱,你出府做什么?”
玉鹤猛摇头,泪水洪水般冲出眼眶,朝乐菱扑过来。军士呛啷一声,利刃出鞘,就待迎上阻止。鹰缅挥手拦住。
玉鹤紧紧抱着乐菱,不顾一切地哭喊:
“我爹我娘都死了,弟弟妹妹也死了,都死了,爷爷奶奶都死了,全家都死了。只有玉鹤没死。小姐,求求你给玉鹤报仇啊。玉鹤一直在这里等你,玉鹤知道小姐一定会回来。小姐那么善良,一定不会不管方府,一定不会不帮玉鹤报仇。”整个方府,怕也只有玉鹤一个人认为乐菱是善良可靠的了。哦,除了方文皓和方家祖母。
但乐菱对此并不知情。她只是忐忑于逃婚一事,还有不久前在文皓面前暴露的白虎形象。如今她迷途知返。然错已成铸,百口莫辩关于自己兽身的事实。虽才一路痛快淋漓,双手沾满魔兽的鲜血。但无关取悦人族,只为本心。能有勇气再次站在这门前,实为心若飘萍,渴望见到亲人。
玉鹤现在孤苦伶仃,自己杀了无以计数的魔兽,算得上已帮她报了仇。不想再造杀孽了。将她送回方府去好好养着,慢慢疗伤吧。拉上玉鹤,也许算个牵强借口。大不了,被赶走。
现在看到方府平安,见不见,也不是之前那么迫切了。自己也只是奢望再看一次祖母文皓。就算连祖母文皓都将自己当魔兽看待,唾弃自己,甚至……该承受的说不得也得受了。既到了这门前,只要有一线希望,不试试,怎能死心?
红色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希望升起。乐菱拉着玉鹤欲上台阶。不料,玉鹤迅速挣开她原本握得不紧的手。
“怎么?还有什么事要做吗?你的仇我答应替你报了。现在你回方府去,今后再不要轻易出来。”乐菱说道。
玉鹤却摇着头:
“玉鹤不能进去。玉鹤已经不是方家的丫鬟了。小姐您最好也……自己进去吧。”
“哦?你爹娘给你赎身了?不是说做到十八岁,表现好的话,方府给你找户好人家嫁吗?方府的嫁妆不比你家丰厚?你家……不,你还是回方府吧。现在也只有这里是你最好的去处。乖,听话!”乐菱记得之前玉鹤唧唧咋咋说过的贫困身世和方府将来对她的不错安置。
但是玉鹤说什么也不挪步,欲言又止。眼泪长淌,拼命摇头。乐菱奇了,莫非这小丫头还有另外不可告人的出路?
见乐菱与玉鹤僵持不下。鹰缅对乐菱说道:
“你先进去吧。我来处理。”
也只能暂时如此了。乐菱点点头,整理了下玉鹤头上的凌乱,转身提步迈上台阶,向方府大开的正门走去。她还从来没从方府正门进入过。也许这也是最后一次。
鹰缅目送乐菱进入方府的背影。心里暗道,玉儿,我会等你归来。当自己踩着亲兄弟们的鲜血步上王座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肩负起族人的未来。作为兽族至高无上的王者,怎能不经历一场血祭呢?鹰缅将永远追随于你,我的玉儿,我的女皇。你肩上的责任比我更重大。鹰缅将为你荡平寰宇,粉身碎骨,绝不停息。
当我将你背负在身上的时候,就知道这宿命的安排。鹰缅嘴角又挂上了弧度。
第三十章 亦真亦幻
府门,外院无恙。门房将大门重新闭合。院内墙头无频繁的刀戈剑戟晃动。方府不用遣人上墙幸苦守护。但奇怪的是。安享太平,却没有一丝欢颜笑语,迎面而来的是与世隔绝的苍凉。
走进内院,白幡飘荡,满院缟素,更空无一人。这是怎么了?府内何人故世?还是,为府外的无辜生灵祭奠?乐菱相信,凭方擎南那人族浩荡正气,完全可能如此作为。拒绝恩施,沉默抗议。可是人呢?为何内院也见不到一个人影?日子也不过了吗?
继续前行,终于见到曾在风亭水榭品茗弈棋,等候方文玉姐弟归来的方擎南,一个人独自背手站在内院正堂的中央,背衬堂上“高风峻节”巨大的牌匾。正静候着乐菱到来。
看见一袭雪氅,纤尘不染,依旧清纯如故的乐菱走来。方擎南无论如何也难以把她与传言中的凶残圣兽联系在一起。然而,那日白寒俊送回昏迷的文皓,面上痛苦的表情昭然若揭。传言是真实的,毫无疑问的了。
曾经给了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希望那些杀孽,不是她亲自下令。嫉恶如仇的方擎南,在经历过一次致命误会后。还是多了些胸襟。尽管乐菱身份已揭,他还想向世人证明他的人族教育也不失败。乔老先生身为此间泰斗,没理由教化不了一个蛮族幼兽。
或许,也有一点点对乐菱的感情。很多处理事情的方式中,还是能窥得方氏家族族长的温情一面。他写了封一个回字的信给乐菱,就是例证之一。但闻报她真的到来,却没如之前心里设想的那样感情用事。
这归结于再次突然爆发的凶猛兽潮。难道又是她的手笔?这次还是立威?还是她的立场跟盟外那几个神兽王族一样,是要彻底毁掉南炎盟国?她的出现简直是南炎联盟的厄运。方擎南愤怒了。不仅仅是期望落空。
方擎南再次按捺冲动,让仆从悄悄上墙打探。假如乐菱耀武扬威前呼后拥而至,大门也不许为她打开半扇。站在府门墙头居高临下怒斥一通,方能泄愤。更能撇清关系。如果不是那样,还是留点余地放她进来,或者可以亲自感化她,那将是整个南炎联盟的幸事。
此刻见乐菱有如谪仙,从满院浮云飘白中缓步走入正堂,静静站在离自己不远处停下。方擎南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你来了。”没请乐菱坐。即使曾经她作为自己孙女时,在自己面前也没坐下的规矩。何况,自己叫她来,并非为了高攀。
“我看了您的信。何意?”乐菱尚未彻底从杀戮情绪中复苏。察觉到敌意,本能带上尖锐。下意识认为称祖父必被谢绝。不自讨没趣。省略了尊称。
方擎南点点头。符合圣皇的倨傲。曾经为她来自自己的血统多么骄傲?现在却深怕沾上一丁点关系。有些失落。
“是个……回字吧。你一向冰雪聪明,乔先生没少为你夸口。你莫非看不出……是请你口中留口。别再杀戮。”不意脱口解释成这样。跟之前写时的满纸或激愤或指责,或痛陈,最后变成一个饱含期待的回字,完全背离初衷。但此时如此解释却十分贴切,竟十分符合当前的心意。
“何谓再杀戮?”乐菱一惊。怪不得自己之前无论如何看不明白。难道他预先算到我会杀……戮?吃惊之余,索性装糊涂。反正说不定一言不合就赶我走了。貌似,我杀魔兽,他应该高兴才是?乐菱回头看了眼满院的白绫。
“难道,圣虎大人对自己一手造成的杀孽,真的一无所知?”方擎南希望升起,嘴里却提示乐菱的身份,会不会是被别有用心的谁利用了?
乐菱却有些讪讪地答道:
“您都知道了,……何必再问我。”什么鬼圣虎大人,祖父嘴里说出来,可就怪怪的了,很有讥讽的味道。心虚难免尴尬。不过这杀孽吧,到是真的。您如果为此责备我,我也无话可说,只能怀疑您逻辑混乱,立场模糊。
这话在方擎南耳中听来可就不是滋味了。大失所望不说,更升起了怒火。再看她一脸不好意思加疑惑的表情。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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