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云天梦轻搓着眉心,有些懒洋洋地说:“钱运这个人倒是有些胆量!先吓吓他,至于他的命吗,暂且留着!”
龙文天眉一扬,踏前一步:“会主,这件事便交给我吧!九弟行走宫廷,不宜出面!”
微微颔首,云天梦嘱咐说:“只需用这些罪证挟迫他收回对王丞相父子的诉状即可。还有,你别露真面目给他,就让他自己去费脑筋吧!”
龙文天轻轻应了一声“是”。
龙七却一脸关心地询问:“会主,关于您的身世……我是说,咱们何时去云门谷一趟,将事情弄出个究竟?”
云天梦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过一阵子再说,怎么也得等京城的事告一段落。明天你和云鹏先去拜访王丞相,让他同意向三殿下引见于我!”
龙文天咬了一下唇,沈吟着说:“欲扭转乾坤,则必先进入那能左右乾坤的运行之殿,不知会主……”
微一摆手,云天梦似早已胸有成竹:“此事关系重大,我当然要亲涉其中。别忘了,用不了多久,便是三年一度的文武会考之期,正好趁此机会,晋身庙堂,把权摄政!”他的眼中又露出了森锐若剑的寒光。
龙七猛一击掌:“好呀!又可以看会主大展雄风,扬威京都了。”
一撇唇,云天梦似笑非笑:“我可以保证以后会更精彩,你们且拭目以待吧!”
羽衣霓裳,艳舞清歌,流连于那玉轩琼楼。飞花弄月,夜影飘香,这“城外之城”——隆天苑囊括了人间多少旖丽与奢华。
就在九曲回廊之后,纱帐隐隐之间,云天梦据案而坐。他白衣白袍,黑发披散,斜倚在披着白熊皮的靠椅上,一边半眯着眼睛欣赏歌舞,一边浅啜着身旁佳人献上的美酒。
那是一个柔美似水的女人,任何人见了都会升起怜爱之心,尤其是那盈然的眼波,似有千种风情,万般温柔。此时她正看向云天梦,抿着樱唇轻轻地笑,又平添了几分妩媚。这个如水的女人有个名字叫水仙。
重新斟满一杯酒,水仙将酒杯递到云天梦唇边。简单的几个动作,由她做来却分外的魅惑人心。她眼神所透出的绵绵情意,似千万屡丝线,要将眼前的男人紧紧缠绕。
云天梦形态懒散,眼睛半闭,几绺头发垂落在颊前,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和洒脱。但这回他却没去饮那杯酒,反而轻轻地勾起水仙的秀面,吃吃一笑:“想不到两年不见,你却越发俊俏了!也更让男人心动了!”
顿时晕生双颊,水仙的眼睛愈加水汪汪的了,她垂下头,声音似有些发颤:“少爷,您……”
豁然而笑,云天梦一使力,便将她带入怀中。水仙轻喘了一声,便顺从地伏在云天梦的胸膛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由得有些迷醉。她微仰起头,气息急促地说:“少爷,仙儿每晚都梦见在江南初见少爷的情景。那时的您临水而立,神采超然,像是天外神龙降落人间,仙儿……仙儿永远也忘不了!”
笑了笑,云天梦有些轻佻地捏捏她羞红的面颊:“好个柔情似水的妙人儿,文天确是有眼力,水仙二字,你是名副其实!”
将头埋进云天梦怀中,水仙低声说:“若非文少爷成全,仙儿恐怕终生也无缘见到少爷,更别说长伴身侧了!”
云天梦揽着水仙的纤腰,在她雪白的颈项间烙下一吻,不置可否地说:“唔,你能来到我这儿确是不易。这其间,要经过三次严格筛选。”
妩媚一笑,水仙剥了一片蜜桔送入云天梦的口中。这才带着好奇地问:“少爷,那位怜儿姑娘又是哪个院里的?”
云天梦在中原的许多别院中都有像水仙这样的女人,所以水仙才会以为怜儿是被云天梦从其它别院带来的。
云天梦听到这话,不由得脸色一变,皱皱眉,他冷声道:“我最讨厌多事的女人,希望你不是!”
水仙闻声一颤,赶忙低下头,畏怯地说:“少爷,仙儿知错了!”
倏然一笑,云天梦的俊脸似冰雪逢阳,又恢复了刚才的温暖:“只要你记得就行了!”
对这位喜怒无常的主人,水仙纵然有着莫名的惧意,却也有着满腔的爱意。这时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漾起了那醉死人的温柔:“少爷,仙儿为您歌舞一曲,如何?”
星眸微闭,云天梦懒懒地应了一声。
水仙盎然一笑,随着音乐,旋身扬袖,翩翩起舞。只见她衣带飘飞,无限风流,眼波流转之际,歌声也是异常的委婉动人。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邹。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捻花蕊嗅,别殿遥闻萧鼓奏。”
这首李煜的《浣溪沙》原是描绘宫廷之中日以继夜的酣歌狂舞生活,但此时此刻唱在这隆天苑中倒也不为过。
“好,好!”云天梦以掌击案,拿起一盏酒,一饮而尽。向着水仙笑道:“佳人舞点金钗溜,别殿遥闻萧鼓奏。这南朝君王之乐,云某人亦是毫不稍让!”
重新扑入云天梦怀中,水仙娇面如花,语声若梦:“少爷错了。李煜那亡国之君又怎能与您相提并论。少爷雄才大略,傲视天下,自当享君主之乐,能伺候少爷,仙儿此生无撼了!”
不由得纵声大笑,云天梦坐拥美人,一甩衣袖:“说得好,即使不能执掌江山,我亦可赏玩人间,笑点千秋!”
“好气魄!”随着一声赞叹,云鹏偕同龙文天和怜儿从回廊之后转了出来。
龙文天急走几步,恭身说:“云少谷主要见少爷,怜儿姑娘也……”
一摆手,云天梦道:“我知道了!”转向云鹏,微微一笑:“云兄,请坐吧!”云鹏也不客气,撩开纱帐,走进亭台,坐在一个织锦软垫上。
见他坐下,云天梦又目注还在一旁呆立的怜儿,忍不住伸出右手,温柔地说:“来呀,怜儿,到云哥哥这儿来!”
咬了一下唇,怜儿磨磨蹭蹭地挨到云天梦身边,眼睛却一直狐疑地盯着犹赖在云天梦怀中的水仙。
笑了笑,云天梦一把拉过怜儿,将她带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宠溺万分地说:“怎么了?小东西,谁惹你生气了,告诉云哥哥!”
水仙眼神一转,看着一直盯住自己的怜儿,突有所悟,然后娇媚一笑,将头埋入云天梦的颈项,柔柔地说:“少爷,仙儿知道!”
面色一奇,云天梦疑惑地问:“你?知道什么?”
水仙笑意更浓,她抬起头,嘴唇几乎贴上了云天梦的耳朵,身子也紧紧偎向他:“少爷,您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
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怜儿气得一噘嘴,忍不住伸出小手,冲着水仙使劲一推,一下子便将她推开了云天梦身边,差点儿扑倒在地。水仙“呀”的一声,赶忙伸手稳住身子,拍了拍胸口,她回过头愤愤地质问怜儿:“你做什么?少爷又不是你一个人的?”
怜儿气得双颊鼓鼓地:“我偏不许你碰云哥哥,怎么样!”
本自疑惑的云天梦,听到这里蓦地神色一醒,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怜儿,摇摇头,连忙将“余怒未消”的怜儿搂进怀里,点了点她小巧的鼻尖:“想不到我的小怜儿竟也学会吃醋了呢!”
很生气地扭过头,怜儿说:“不理你!”
云天梦好脾气地笑了笑,轻声哄她:“乖,怜儿,别生气好不好!云哥哥给你剥荔枝吃!”说完,立即剥开一个荔枝,送到怜儿的唇边。
怜儿虽然很想很想继续生气,但一看眼前那白嫩飘香的果肉,便身不由己地张开嘴,任由它下了肚。
云鹏和龙文天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水仙却似明白了什么,黯黯地退后几步,不再多说。
被云天梦喂了几颗荔枝,怜儿早将刚才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云哥哥,这里好美呀!到处都是好看的花,好看的树,好看的石头呢!而且那么大,怜儿头都快走晕了呢!”
不由得一皱眉,云天梦语带不悦:“怜儿,云哥哥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又乱跑?园子这么大,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唔”了一声,怜儿辩解说:“我才丢不了呢!有文大哥陪着我呢!”
龙文天苦笑道:“真是个磨人精,现在又来拖我下水!”
云天梦看了看他,轻哼了一声,并没说什么。毕竟,龙文天是他最宠信的人。
好奇地四处看了看,怜儿拉扯着云天梦的衣袖:“云哥哥,刚才这边有人唱歌跳舞是吗!我也要看!”
“好!好!”云天梦笑拥着怜儿,语气更是充满着纵容。“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不好!”转头向旁边侍立的仙儿:“快去准备!”
水仙一愣,随即顺从地点点头,在转身的时候,她迅速地瞥了一眼怜儿,眼神很复杂,有疑惑,有羡慕,有嫉妒,尚有一丝幽怨。不多时,乐声响起,水仙轻启歌喉,这次唱的却是冯延己的《鹊踏枝》。
“谁道闲情抛掷久?每到春来,惆怅还依旧。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河畔青苔堤上柳,为问新愁,何事年年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
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百草千花寒食路,香车系在谁家树?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飞来,陌上相逢否?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
歌声婉转却是无限的凄凉,尤其那句“几日行云何处去?忘了归来,不道春将暮。”似有所指,更显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