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怜儿纵是天真无忧,但凭着一种直觉,隐隐约约之间早对云天梦的行为有种怀疑。但在下意识里她非常不愿去深究他的意图,对云天梦的莫名依赖和眷恋,让怜儿毫不思索地去接受他的一切。眼前的白秋伤或许是她最崇拜,最敬重的人,但因为对云天梦那种强烈的不由自主的庇护之心让她第一次说了不诚实的话,嗫喏着,她说:“白大哥,我在找珍珠衫的时候遇到了七哥,他帮我忙……别的我什么也不知道!”
因为心有所想,所以白秋伤没有注意到怜儿的不自然,况且他也不相信怜儿会对他说谎,看着天边的几片游云,他若有所思:“云是虚无飘渺的并且变化多端,最不易把握。面对这样的对手,虽然危险,但也是对我自己的一次有力挑战。”目注怜儿,白秋伤有些担心:“怜儿你徜游山林却不懂人心艰险,云霄是个不易相与的人物,你切莫和他走得过近,也千万别相信他的一字一句,否则就后悔莫及了,嗯?”
嘟嘟嘴,怜儿心里万般不情愿,但她向来不懂得如何回绝别人,尤其是对她呵护倍至的白秋伤,只得委委屈屈地回答:“我知道了吗!”心里却想:“你不让我理云哥哥,他又不让我理你。真是的,除非我两个人都不理,但那样就没人陪我了,我只得两个人都理了。这可不是我不听话,是没有办法呀!”给自己找到了理由,怜儿心里的大石顿时放下,转瞬间又眉开眼笑了。
白秋伤可没想到怜儿会有那种鬼心思,见她答应就安慰地点点头,俊雅的面庞呈现出一抹笑意,他说:“嗯,这才是呀,白大哥终于没白疼你!”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玩偶递给怜儿,“这是我出外顺便带回来的,给你!”
怜儿接过玩偶,仔细地打量它圆圆的眼,尖尖的鼻子,咧大的嘴巴,不由得笑开了怀:“白大哥,你真好!”
白秋伤揉揉她的头,满眼都是疼爱:“你我之间还用客气吗?你送我的珍贵药材在白云小筑都快堆成山了,我可没说过谢字,嗯?”点点头,怜儿兴奋地说:“白大哥,还有事吗,我要回去给云哥……”突然醒悟,闭口不再言语,偷偷看了眼白秋伤。
白秋伤不太高兴了:“做什么?”
怜儿呐呐地答:“没什么呀!”
又变回原有的温和,白秋伤轻轻一笑:“我记得怜儿从不会撒谎,但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现在已经学会了?”
立即低头,怜儿明显地表示出她已经“学会了”说谎。看着她局促不安的样子,白秋伤又心有不忍。况且他也知道以云霄的机智深沉,若想对付或是笼络漫无心机的怜儿是轻而易举的,所以,不管曾经发生可什么,也怪不得她。自己当初不就是为她的不沾尘俗,洁如白莲的心性所吸引吗?面对如今的危机,他应该做的不是教给怜儿去防御,而是先拔掉发生危机的根源,也就是事情的始作佣者——云霄,暗暗的,他对自己说:“白秋伤,你最需要的是云霄居心叵测的证据,只有这样才能使万剑山庄上下包括叶庄主在内的所有人信服。”
想到这儿,他深深的目注怜儿:“我会让你自动远离他的,不管早晚,你都会知道你和他绝不是同一种人。”
不知该怎样去响应他,但怜儿心中却迅速升起一股意念,那就是:她绝对绝对不愿意离开云哥哥。她已经失去了大哥哥,怎么能再失去云哥哥呢?
第 27 章
云天梦感觉到有人暗中监视自己,而且对方是个窥探的高手,竟丝毫不露形迹。暗暗冷笑,云天梦故意沿着庄中的湖畔行走,于是,眼神一转间让他看到了映在水中那棵大树后的身影。是他!新来的下人,叫什么阿新的。据说是家里太穷,才卖身到此为奴。心思电转中,云天梦有些明白了,白秋伤,一定是你!
既然知道有人跟踪自己,云天梦自然就更加小心行事了,每日不是读书练武就是闲步散心。一直跟踪他的阿新不得以,便将注意力转向了他的房间。但经过两次秘密搜查后,仍找不到可疑之处,他只有另想办法了。
远远的,阿新就看见庄中倍受主子宠爱的怜儿正猫着腰在一棵大树下不知在干什么?他走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怜儿正把一块点心撕得粉碎撒在地上:“你……怜儿姑娘,你在干什么呢?”
怜儿抬头看他一眼:“我在喂蚂蚁呢。”
“喂蚂蚁?”阿新干笑了一声,“怜儿姑娘总是做些有趣的事。”
“是呀!它们可好玩了,总是把食物搬回洞里去,忙得不得了。”
阿新眼珠一转,凑近怜儿,神秘地说:“怜儿姑娘,城里有更好玩的事儿,你去不去?”不用问,怜儿是最禁不起诱惑的,于是,她随着阿新驾车进城去寻那更好玩的了。
这里是一间赌坊,还没进去,怜儿就被里面发出的喧闹声弄得头晕脑涨,可是,阿新却不容她后悔,硬拉着她走了进去。
怜儿终于见识到什么是“人间地狱”了,只见那里面的人要不捋袖伸腿,呲牙咧嘴,要不声嘶力竭,恶形恶状,一个个像疯了一样。阿新把怜儿半哄半劝地拉到一个赌“大小”的桌前,他先押了“大”,庄家一开,果然是大,阿新毫不费力地就赢了二两银子。
怜儿只觉新鲜极了,也忘了不舒服,便也随着阿新下注。一会儿,两人眼前已各多了五两银子。阿新见她已经上钩,便让她一个人玩,自己却去了别桌。怜儿兴高采烈地点点头,原来银子这么好赚呢?
可是阿新一走,怜儿就反胜为败了,直到只剩一两银子。她紧张地盯住庄家手里的海碗,嘴里叨念着:“大!大!大!”庄家一开,是“小”,惨了!怜儿着急之下,竟然赶忙把已下注的一两银子攥回手里:“这回不算,我重来!”她想耍赖了。
“喂!小丫头,有点规矩,拿回来!”凶神恶煞的庄家向她一伸手,怜儿就乖乖地把银子交回去了。
阿新走回来,劝慰怜儿:“没关系,我这儿有十两银子,先借你,赢了再还我。”
“嗯!”怜儿别提多高兴了,又开始眉飞色舞地下注了。遗憾的是,没用半个时辰,她的十两银子就又跑到了庄家的口袋里。
“求求你了,把银子还给我好不好,这是我借阿新的。”怜儿企图向庄家讨回银子,庄家连理都不理。
怜儿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赌坊,一边的阿新也假装哎声叹气:“你手气也太差了,那十两银子可是我送给妹妹的嫁妆,这可怎么办?”
“阿新,等我发了月钱再还你,好不好?”
“我妹妹后天就出嫁了。”
“那可怎么办?”
迎面正好是一家当铺,阿新像是有了主意,高兴地说:“怜儿,不如你从庄内先拿出一件东西,当了钱先还我,等你发月钱时再把东西赎回去,不就行了。”
“什么?那不是偷东西吗?”
“哎!不是还还回去吗,那不叫偷,叫借!”
“可是,我不敢,万一被抓住了……”
“怜儿,庄里的主子哪个对你最好,从他那儿拿,即便发现了,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怜儿想了想,对呀!我就从云哥哥那儿拿一件东西当了,过些天再偷偷地赎回来,即使他知道了,也一定不会骂我的,他对怜儿最好了。就这么办!于是,怜儿按照阿新教给她的办法,在云天梦午睡的时候,来到他房里。
怜儿有些紧张地替云天梦解下外衣,然后替他摆好枕头,盖好被子,刚要把床帐放下,云天梦漫不经意地说话了:“怜儿,容容刚才说她给我送来了一些吃的,是什么?”
怜儿拿着云天梦外衣的手都有点抖了,心更是“嘣嘣”跳,她慌里慌张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哦,哦,蚂蚁吧?”
“什么?”云天梦惊愕地坐起来,“什么意思?容容她让我吃蚂蚁吗?”
怜儿反应不过来地眨眨眼:“不是,是喂蚂蚁了!”
云天梦更觉得她有问题了:“你把人家送给我的食物喂给蚂蚁吃,你可真大方!”
“反正,你又不饿!你快睡觉吧!”怜儿不耐烦了,几近于强制地把云天梦按倒在床上,掖好被子放下床帐,她才长长地呼了口气。拿着云天梦的外衣来到外间屋里,伸手在他的衣服兜里掏了一件东西,连看也没看,就匆忙地塞进怀里,然后把外衣又放回卧室的橱柜上。她一走,云天梦就已从床上坐起,他拿过外衣摸了摸,然后脸色就变了。
怜儿急急忙忙地爬上早等在暗处的马车,阿新问:“拿的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怜儿一直惶惶不安地东张西望:“有什么可看的,快走呀!若被发现可惨了。”这叫什么?做贼心虚!
阿新无奈何,只得做罢!反正到了当铺我也能看到,姓云的贴身衣服里的东西总有和他身份有关的,这件不行,就再让怜儿去拿,反正这傻丫头也没心眼,好骗得很!
两人到了城里,走进了淮阳城最大的当铺。来到柜台,阿新对掌柜的说了句:“当东西。”才对怜儿说:“可以拿出来了吧?”
怜儿的样子有点鬼头鬼脑,四处瞧了瞧,才把手伸进怀里,畏畏缩缩地说:“我只当十两银子就成。”说着话,她拿出了一件东西摆在柜台上,原来那是一个玉牌。只见它通体莹白,玲珑剔透,纹理异常细腻。玉牌的两边围绕的是两条同样玉质的飞龙,雕刻的栩栩如生,鳞角分明,须睛宛然。下面坠着五个用五彩丝线编成的穗子,穗子顶端和玉牌四角分别嵌着五个不同颜色的珠子,光彩流动,灼灼生辉。仔细看竟有烈火惊涛,风云变色之感,让人触目惊心。但最让人注目的却是玉牌正中央泛着浅红光芒的三个大字:“天龙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