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考验凡人这事是常有的,但是这种考验也实在是恶心过头了。真就是把人的尊严往泥里踩啊。
赵芳赶紧摇头表示这不是申虚子的错。张家老夫妻本就觉得亏欠了儿媳妇良多,闻言顿时红了眼眶,随后老夫妻咬咬牙跺跺脚表示。
“若是知道是这种刁难,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去啊。”
他们说着就要出门,反正他们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那孽障也是他们生的,这种刁难就由他们去受吧!
“不必了,此路不通就换条道走好了。”
章姥姥却大手一拦。随后看向赵芳。
“赵芳,你还等什么呢?”
赵芳闻言面色一肃,赶紧急走几步来到林吹梦面前,随后扑通跪地。
林吹梦一惊,下意识的要扶她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赵芳避开她的手,郑重的磕了一个头。
“我听闻林姑娘有一规矩,只要能通过你的考验,就能实现一个愿望?赵芳在此,愿接受姑娘的考验。”
听闻?赵芳从谁那听闻的显然很明显。
摆烂咸鱼默默侧眸看了眼章姥姥,她就说她没那么像许愿池的王八啊,怎么总有人哭着求着来找她许愿,敢情是群众里面有叛徒啊!
当然,林吹梦是不介意帮赵芳的,只是……
“你真的知道我的规矩?若是答错了,我的惩罚绝不是棍棒加身那么简单。”
张家老夫妻一听这话,虽然还没搞明白情况,但也赶紧跟着跪地表示,他们也愿意接受考验,惩罚落在他们身上就是了。只求能让他们儿子活过来。
但林吹梦却并不看他们,院中,微风拂过女子月白色的裙角,她微微垂眸盯着跪在她身前的赵芳。
“我知道。”
赵芳直言自己一心只求她的丈夫能活过来,不要耽误她儿子的前程。她虔诚的跪地,仿佛面前的貌美女子就是她的神。
而女子也并未像那老乞丐一样讥讽凡人对名利的执着,也没有怒斥她的意思,只是收敛浅笑,面无表情道。
“既然如此,答题人已锁定。”
这话一出,不只是申虚子,就连被树藤捆着的画皮都不由看向了赵芳,那小妇人显然没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异样,但他们却清楚的感知到一股森冷的气机如森蚺一般缠住了她。
与此同时,女子清冷的声音还在继续。
“答题人请听题,都说人心难测,现在给你一具你丈夫张元无心的尸体,一杆秤,和一大一小两缸水,小缸连同缸中水的的重量正好是大缸的重量,而大缸中水和你丈夫活着的时候同等重量,那么请问,不论流逝的血
水的话,你丈夫的心有多重?答题时间一个时辰。”
林吹梦话音刚落,书房中张元的尸体就自动出现在了院子里,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大一小两缸水,一杆秤。
一个摆着笔墨纸砚的桌子,桌上还有一个用旧了的算盘,而角落则是出现了一个香炉,粗壮的香飘起袅袅青烟。
主观论述题虽然好答,但是得分也实在低,林吹梦现在还记得马金花和马瑞当日在瓢泼大雨中扑街的凄惨画面。而她也是事先在饭桌上知道张家人开了一家书店,平日都是由赵芳打理管账,所以才出了这么一道算术题。这题目也就是看着复杂,其实只是绕了一点并不难解答。而一旦答对,得分还不会很低。
想到这,林吹梦叹息,明明是别人在答题,结果她这个出题人比他们还费脑子。
殊不知她自以为的放水题目看得众人那叫一个呼吸一窒,不仅是章姥姥等人惊讶,就连一边无法言语充当透明人的画皮都因为这个诡异的题目双眼瞪大。
他们听到前面人心难测四个字,只当是拷问人心的论述题。毕竟话本和传说故事里的高人不就最喜欢干这事的吗?
谁知道对方话锋一转,竟是这么个‘人心难测’法!
谁家没事会测量一个死人的心脏多重?最重要的是,谁会让一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称量自己丈夫的尸体?看着院子地面那面色青白的张元尸身,以及边上的那杆秤。申虚子面皮一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到底是让人吞吃痰唾恐怖,还是让新寡妇称量丈夫还热乎的尸身恐怖。
申虚子:……他只是闭关了几个月,怎么一出来,道友们对凡人的考验都异变成这样了?他看不懂,但他大为震撼。
画皮:她顶多是挖心,结果你们让一个凡人称量死人的心脏?这真的是正道能有的考验吗?玩还是你们正道中人会玩!
看着丈夫死不瞑目的尸体,赵芳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毕竟她只是个普通人,对于尸体的恐惧是与生俱来的,但是她也确实是个坚强的女人。等到反应过来后。她拿起那杆秤就要动作。
本想着要称量的东西都太大,用秤的同时还需要东西辅助。但很快她就发现了这杆秤的神异之处,撑重物的秤没有盘,只有钩子。她一靠近那大缸,那钩子就一分为八,好似利齿一般扣住了大缸。
赵芳轻轻一抬,那大缸竟是就被她抬起来了,再一看斤两,嚯!分明比个大汉还重,结果她拿起来却仿佛抬了团棉花,而且她动作不轻,但水缸中的水就算再迸溅,也没有半滴落到外面。当真是神异非常!
这就是仙人法术吗?
赵芳咽了咽口水,随后深吸一口气,手脚麻利的开始称重,然后细心的在纸上记下自己称下的斤两。张家老夫妻回过神来,一边害怕一边又想上去帮忙,但却发现自己一动这个念头,身子就无法动作了。于是只能敬畏的看了眼那位林姑娘,老实的呆在一边看着儿媳妇动作。
赵芳不知道这些,生怕出错的她每一个步骤都要重复三遍,哪怕不费什么力气,但依然紧张的额头出现细汗。等到最后把自己丈夫的尸身称量完。她顾不上擦汗,立刻摸上了桌上的算盘。
熟悉的触感让她一愣,随后她才发现这用旧了的算盘可不就是她放在书店用来算账的那个?她忍不住偷瞄了一眼那位林姑娘,然后沉下心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盘。
片刻后,她才提着气小心的走到那位林姑娘面前。
“回姑娘的话,应是重六两七钱。”
虽然已经算了好几次,但赵芳依然满心忐忑,好在下一刻,她就听那位林姑娘露出浅笑。
“恭喜你,回答正确。”
一个闪着金光的宝箱出现在了赵芳面前。见她面色迟疑,林吹梦恢复了之前的友善,温柔道。
“打开它吧,它必会如你所愿。”
赵芳听到这话,这才敢抬手打开宝箱,当然其余人是看不见宝箱的,他们只看见赵芳抬手在虚空中一抓,手中凭空多出了一根……红绳?
就在他们疑惑这红绳有什么用的时候,画皮忽然觉得腹中疼痛难耐,她下意识的张口,哇的一声,一颗心竟然活生生的从她嘴里跳了出来。迅速飞进了地上尸身胸前的血窟窿内。
画皮瞪眼,当真是好强的法力。竟然能让被吃下肚的心脏又回去?
而红绳则是一头连接赵芳心口,一头扎进了那尸身鼓动的心脏中,其余部分扭了扭,自动在中间扭出了一个同心结。那红绳同心结只在两人之间显形了一会儿,很快就消失了。再看地上尸身,那血窟窿已经迅速愈合,尸体猛地吸了口气,面色红润起来,显然是已经活了!
“同心结?”
申虚子惊讶过后,看到那红色的同心结顿时一笑。
“看来林姑娘这是希望那张元醒来后,能改过自新,与赵芳永结同心了?”
在他看来这也是应该的,毕竟赵芳为了张元的复活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张元日后如果不多敬重赵芳,那可真是畜生不如了。
咦?!
申虚子刚刚感慨完,忽然余光就瞄到了书房内还在面壁的鬼影。因为魂魄浑浑噩噩,无论外面院子多热闹,那鬼影依然动也不动。
等等……如果张元的魂还在这,那这算哪门子的死而复生?
他当即朝着地上的张元身躯看过去,面色恢复红润的书生已经睁开眼睛,半坐了起来。他的胸口光洁如初,半点不似之前被挖心而死的凄惨模样。
“活了,真的活了!”
看见这神异的一幕,张家老夫妻又惊喜又敬畏的小跑过去。
谁知却听那‘张元’看了一眼周围怔愣道。
“不,没活。”
“不,没活。”
异口同声的话语在院子里响起。众人动作一顿,看了眼醒过来的张元,又看向了刚刚开口的赵芳。
而赵芳同样看了眼站在不远处属于自己的身体,又看了看自己身上属于书生的长衫,然后声音艰涩道。
“爹,娘,是我啊。我是赵芳。”
“爹,娘,是我啊。我是赵芳。”
一男一女完全不同的嗓音说着无论语速还是语调都一模一样的话语,那诡异的一幕让众人呼吸一窒。
张家老夫妻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还是申虚子忍不住看向了林吹梦问道。
“林姑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那同心结是想让这对夫妇永结同心,但现在一看,这……这分明是……”以同心结来充当媒介,直接把张元的肉身充作傀儡,从此让赵芳一魂双体,可以同时操控两具身躯,这可实在不像是正道法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