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你们怎么都来了?”
陆小凤心底忽而一个咯噔。
为防止江湖中人浑水摸鱼擅闯禁宫,大内侍卫总管魏子云特意给了陆小凤七根缎带,言明凭此缎带可入宫观看叶孤城与西门吹雪的决战,然而此时这城楼下系着缎带的江湖人何止七人,连十四人都不止了!
陆小凤心底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花满楼察觉到陆小凤的异样,出声问道。
单凤勾唇低声道:“陆小凤,你的麻烦来了。”
陆小凤顺着单凤的目光望去,只见魏子云大步流星而来,腰间系的横刀随着他重重的脚步声拍打在盔甲之上,敲击出声声兵戈之音。
“陆小凤,你随我来。”
走至近前,魏子云先是冲单凤拱手行了个礼,而后阴着脸望向陆小凤。
确实是麻烦找上门来了。
陆小凤苦笑了下,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两个人极有默契的避开人群,快步走到百丈之外的百年榕树下。
魏子云眼神冷而厉:“今日宫中来了不少人,侍卫来报,还有系着绿缎带的江湖人正在宫门外等待入宫,我已命禁军将他们全部拦下。陆小凤,如今进宫得人远超预期,我记得我只给了你七条缎带,此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陆小凤此时已经笑不出来了。
单凤目光淡淡地扫过两人,眸色微沉。
离得太远,她根本探听不到陆小凤与魏子云两个人再商讨什么。
单凤心中一动,侧头望向身侧寸步不离的四个玩家,低声吩咐道:“你们先在此处稍等片刻,本宫去去就来。”
玩家恭敬应声。
单凤转身快步离去,身旁引路的小太监赶紧跟上。
花满楼站在原地,原本并肩而来的三人转头分道扬镳,他面向脚步看似平缓,却隐隐透露出急躁的单凤,一股莫名的不安浮现。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在即,公主此时忽然离开,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若他是丹凤公主,心上人与人生死决斗之际,心中定然是充满了担忧,又怎么会有急躁这种情绪?更不可能突然离开。
花满楼疑窦暗生,然而无论他怎么猜测都猜不出单凤此时奇怪的举动是因为什么。
想得出神之际,一道身影踏月而来,飞身落入城楼之巅。
“西门吹雪来了!”
城楼下,眼尖的人望见白色的人影,当即高声喊道。
霎时,无数双眼眸直直的望向城楼,屏息以待。
一息之后,叶孤城足尖轻点树叶,白衣掠过众人头顶,轻盈落在西门吹雪对面。
夜风烈烈,扬起两人衣袂翻飞。圆月之下,两人四目相对,同样的白衣如雪,同样凌厉冷冽剑气,无形的气势在两人之间流动。
榕树下,陆小凤与魏子云的交谈暂且告一段落,两人愁容满面的相携归来。
“公主呢?”
陆小凤皱起眉,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城楼下没了单凤的身影。
“她跟着一个小太监离开了。”花满楼回道。
陆小凤惊讶地双眸微睁,“什么?离开了?就在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决战之际?听起来可真令人难以置信,这根本不像是公主平日里的作风。”
交谈间,城楼上长剑出鞘之声清脆悦耳。
陆小凤与花满楼同时被吸引住了视线,不约而同的望向挥剑的叶孤城与西门吹雪。
铿锵——
在无数双眼眸的灼热视线里,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同时飞身而起。
西门吹雪长剑在空中挽出锋利的剑花,剑光如练,层层剑气携雷霆万钧之势,瞬息之间已刺出千万剑,凌厉的攻势几乎照亮了黑暗的夜空。
叶孤城目光沉静,手中长剑重重的挥出,剑气如虹,剑光遑急而迅猛,似狂风暴雨掀起滔天巨浪汹涌而至。
瞬息之间,雷光与巨浪相交,两把长剑相撞,内劲倾泻而出。
砰——
然而出乎意外之外的情况发生了,叶孤城挥出的如虹剑气眨眼之间被西门吹雪的剑光所吞没,与此同时,西门吹雪激荡的内劲正中叶孤城的胸膛!
霎时,叶孤城的身影重重的地击飞,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
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城楼下传来难以置信的惊呼。
“叶孤城败了?!”
谁能想到双方交手不过数招,叶孤城就如被秋风扫落的残叶般重重地被西门吹雪一剑击落了!
“他不是叶孤城!”
陆小凤惊呼出声,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什么?!你说这叶孤城是冒牌货?!”周围哗然之声此起彼伏。
花满楼当即反应过来:“难怪公主忽然离开?因为此人根本就不是叶孤城!”
叶孤城不在城楼上与西门吹雪决战,公主也一声不吭得没了踪影,他们不在此处又会在哪里?
陆小凤与花满楼面面相觑。
电光火石间,一道灵光划过陆小凤的脑海。
“八月十五,决战紫禁之巅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不好!圣上有危险!”
念头划过,陆小凤与花满楼双双沉下脸,神情凝重至极。
“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话音未落,两人几乎同时运起轻功,如利剑般激射向皇帝的寝宫!
第48章
月上中天,夜凉如水。
此时三更已过,五更未至。距离早朝还有两个时辰,南书房内灯火俱熄,只留了一盏守夜的昏暗宫灯。
夜已经深了,正值皇城内禁卫军轮值之际,大内总管王安弯腰曲背恭敬地跟随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自御花园龙行虎步走来。
“参见皇上。”
新上值的禁卫军单膝跪地,肃容行礼。
“传圣上口谕,今日南书房无需人值守。所有禁卫军全部退至百米之外,无召不得入内,胆敢擅闯者,一律格杀勿论!”
王安上前一步,甩着手中的浮尘恭声传令。
“是。”
天子有令,禁卫军迅速列成军阵,整齐划一地转身,踏着军步迅速退至百米之外。
原本守备森严的天子寝宫瞬间变得空荡荡,放眼望去,不见任何禁军身影。
王安与天子交换了个得意的眼神,天子伸手用力一推,南书房的大门应声而开。
屏风外,守夜的宫女闻声一惊,她惊疑不定望向门口被数百侍卫簇拥着的天子与恭敬随侍在侧的王安,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
“王总管,这……”
圣上勤于政事,自卯时早朝起,整天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处理国事,白日里操劳过度,夜晚自然早睡。今日,圣上睡得尤其早,不到戌时便就了寝。宫女寸步不离守在屏风外,她十分肯定,圣上就寝后从未离开过寝宫,如此又怎会突然从外头回来?
王安脸上浮现出阴狠之色,他使了个眼色,天子身后做侍卫打扮得男子猛地抽出长刀。
冰冷的刀芒瞬怵然亮起,银白色的刀刃瞬息之间划过宫女纤细的脖子,温柔鲜血顿时飞溅而出,喷洒在了秀丽江山屏风之色。
“何人胆敢擅闯天子寝宫?”
与此同时,一声娇喝自内室传出,身着粉色女官服的新月手持长剑弹射而出。
剑光如惊鸿乍现,还未攻至天子身前,长刀横空出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劈向利剑。
铿锵之声响起,长刀与利剑相撞之际,两道内劲激射而出。
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浑厚澎湃的气劲如鲸吞山河般凶狠得蚕食了女子柔软绵长的内息,而后重重的打落在新月的手腕上。
哐当——
长剑落地生响起,新月捂着重伤的右手,脸色苍白,一双美眸来回扫视着王安与“天子”,眼里折射出熊熊怒火。
“好你个王安,三更半夜带着冒牌货打上天子寝宫,你想谋反?”
王安浑浊的眼里露出洋洋得意,他扬手一甩手中的浮尘,尖细的嗓音喝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咱家面前的才是当今天子,里头那个才是冒牌货!”
新月的眼神中怒火高涨,如果眼神能杀人,王安这条老狗恐怕早已经千疮百孔了。
“俗话说良禽择木而栖,”王安豪不在意的凉凉道,“新月女官不妨好好想清楚,你面前的天子与里头那个到底孰真孰假?毕竟选错了可是要人命的……”
说话间,王安一双吊梢眼阴测测的眯起,话语之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新月不屑地呸了一声:“阉狗!尔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唾沫飞溅,溅了王安一脸。
受此折辱,王安怒从心头起,他伸出袖子一把擦拭干净脸上的唾液,脸上浮现出怨毒之色:“来人,杀了她!”
侍卫举起长刀,正欲蓄力劈砍而下。
“住手!”
忽地,呵斥声自屏风后传来。
侍卫杀人的动作一顿,王安与假天子不约而同循声望去。
当今圣上匆匆从龙床上起身,随手披了件件外袍,快步绕过屏风走到外殿。
随即,与衣冠整齐的假天子四目相对。
身形相仿,五官神似。
两人披上相同的龙袍,面对面站在一处时,乍一眼望去竟相似得出奇,宛如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