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物学家,专业暴富[综名著] 完结+番外 (山海十八)
未免空手而归,兰茨先生的《地中海异闻录》会在旅途中精心撰写完稿。
搞一波风险对冲,计划为期半年的行程,即便没挖出价值连城的宝藏,好歹能收获第二本书的稿费。
心里有数,手中有策,行动有方。
珀尔给买的海船起名「笨狗号」,就正式扬帆起航了。
这个名字遭到了水手们的质疑。
众人认为它未免太通俗了一些,到了庸俗的地步,简直不像是畅销书作者起的。
珀尔坚持不改,自有一套道理。
基于flag原则,永不沉没、幸运、财富等等寓意美好的名字,在大海上只会取得反效果。远不如笨狗号,贱名好养活。
航行第一天,白天风平浪静,但是天黑后刮起了一阵阵大风。
有经验的水手听风便知这是暴风雨前兆,而且还是一场来势汹汹的风雨。老水手建议偏航暂歇,找个地方靠岸,夜晚顶风航行的危险性很高。
珀尔没有与天灾死磕的想法,只是稍稍有点脸疼。
笨狗号这样的名字没能让一帆风顺抵达目的地的理想实现,第一天出海就遭遇了小阻碍。
果然,迷信不必信。
船不管起哪种名字,半途都会遇上暴风雨。
根据风向,笨狗号与法国马赛城附近海域的蒂布朗岛距离最近。
那是一座无人岛。平时无人问津,只有为躲避风雨才偶有外来者。
狂风之中,单桅船随着海浪忽上忽下颠簸,水手们使尽全力加速把船开向蒂布朗岛。
珀尔没有躲进船舱,而是抓着桅杆稳稳站在甲板上。
有单独开船的想法,任何一场恶劣天气都是极好的经验累积学习时间。
晚上八点,天黑得不见一丝光亮。
凝聚在天空中的乌云越滚越浓,海面波涛汹涌,浪头一阵高过一阵。
夜,让光明退位。
海水不再是白天所见的碧波粼粼,而是变得阴冷暗黑。海面之下,谁也瞧不清究竟有什么。
此时,百米开外。
本来空无一物的海面,赫然从水下钻出了一个人。
男人的头发有戒尺那么长,胡子也二十多厘米。整个脑袋仿佛被黑色毛发给包裹住,完全看不清脸。唯有一双眼睛,明亮到了冰冷的地步。
正是爱德蒙?唐泰斯,一个多小时前从伊夫堡监狱越狱了。
十二月的海水刺骨严寒,但再冷也冷不过他几近结冰的灵魂。
半点没有越狱的喜悦。蒙受冤狱整整十年,终于能够离开地牢时,却只有他一个人了。
法利亚神甫,他的狱友、导师、十年间唯一的温暖,与世长辞。
三个多小时前。
伊夫堡监狱晚饭时间结束。
自从七年前法利亚神甫不小心算错线路,挖地道挖到爱德蒙的牢房,两人就有了固定的约见时间段。上午,爱德蒙偷偷去找神甫。晚饭后,神甫会通过地道找爱德蒙。
这样的见面,七年以来从无间断。
今天,神甫没有来。
监狱中囚犯不可能有钟表。
爱德蒙练就出精准估算时间的本领。在神甫迟到十分钟后,他意识到情况有变。
即刻通过地道悄悄前往神甫牢房一探究竟,万万没有想到牢房已然没有活人生机。
地上放着一个裹尸袋。
尸袋尚未系绳,打开一看。昔日慈眉善目的神甫已然成了一具尸体。
地牢终年阴冷。
法利亚神甫的身体已然冰冷,嘴角有白沫痕迹。
全身仿佛蜡像一般僵硬,唯有他的左手拇指与食指,微微弯曲,像是摆出了一个「C」字。
爱德蒙见状如遭雷劈,那一瞬真是心若死灰,恨不得死去的人是自己。
仅仅分开两个小时,再见面却是天人永隔。
法利亚神甫的死状表明是死于蜡屈症发作。
瞬间全身僵硬,口吐白沫,倒地昏迷。如果没有及时服用特效药,很快就回天无力了。
此前,爱德蒙撞见过一次神甫发病,及时给他喂了药。
但两人都清楚好运并不常在,而死牢中配不了更多的药,除非能够越狱。
最终,法利亚神甫没能等到奇迹出现,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病死在牢中。
爱德蒙紧紧握住了神甫的手。
残酷的命运最终没有眷顾这位心善的老者。
法利亚没有做下一桩恶事。被投入死牢的原因不是杀人放火、作奸犯科,只是因为提出希望意大利成为团结统一的国家。
那与当时执政者的观点相悖。
他被身边人被告发后,被逮捕入狱,再也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
七年前,爱德蒙最初听法利亚神甫谈及入狱理由时,他只有水手的见识,压根不知道那些官员的名字与职位。
如今,他精通天文地理、化学物理与各国文字,甚至还知道一笔富可敌国的宝藏在意大利基督山小岛上,但教导他这些学识的人永远不会醒来了。
太可笑!
崇高的理想主义者,如果生不逢时,注定落得悲剧结尾。
却不能一起赴死。
爱德蒙留意到啊了神甫左手的异状。
那个「C」字,是神甫死前拼尽全力的遗言。
C,cadavre,尸体。
神甫用最后的力气在传达一个信息。
逃,无论如何一定要有一个人能成功逃出去,那就是两人的胜利。
无罪的被投入死牢,做恶的在外逍遥快活。仇未报,恨难消。
如果注定只有做鬼才能活着离开伊夫堡监狱,那就借他的尸体一用。
装尸体。
爱德蒙看懂了这个手势的含义。
囚犯死后,经过验尸就被装入裹尸袋,然后被送出监狱。
打一个时间差。
通过两间房的秘密地道,将神甫的尸体送到自己牢房的床铺上。自己则躺到裹尸袋中,装尸体等狱卒抬走。
等到下一次查房,狱卒势必会发现出事了,而就是要趁着这个时间差有多远跑多远。
爱德蒙压下了悲痛至极的情绪。
带上神甫自制的小刀,迅速完成了一系列换尸操作,在裹尸袋中等来了狱卒。
狱卒根本没有再核查一遍死者身份。
捆住了裹尸袋的袋口,把尸体的双手、双脚从袋子外侧分别捆住,再加上一块石头。像是抬着死猪一样,将死去的囚犯抛尸在伊夫堡监狱的天然坟场。
——是大海。
这座岛上监狱四面环海,被沉尸海底是几乎所有死囚的最终归宿。
今天,绝不可能出现的意外出现了。
不是什么上帝眷顾的幸运儿。
十年暗无天日的冤狱,人生从此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岔路,复仇者从地狱里爬出了来。
爱德蒙在整整十年冤狱之灾后,再次接触到了曾经无比熟悉的海水。
当年身手矫健的年轻水手,十年来一直不曾荒废锻炼,因为一直与神甫相互鼓励哪天越狱了必须掌握逃得快技能。
海水湍急,怒涛狂嚎。
爱德蒙在裹尸袋中被束缚四肢,大石头的重量让他迅速下沉,再慢几拍就会沦为海中鱼鲨的食物。
水下无法呼吸,死亡威胁已压迫全身。
他却始终镇定自若,将身体扭转成几近不可能的角度。
熟练用小刀破开袋子,三下五除二切断麻绳。挣脱束缚后双腿一蹬,似鱼摆尾,浪里白条般嗖地窜上海面。
海面喧嚣。
弥漫着暴风雨将至的疯狂。
海天之间,仿佛没有任何其他生灵。
絮絮叨叨的海鸟群消失不见,仰望只有乌云罩顶。
爱德蒙感受着久违了的风暴气息,大自然彰显着它的可怖力量。作为人类要承认渺小,必须尽快上岸,或搭上一艘船。
不能向马赛港口方向去,唯恐遭到追兵围捕,而且那个方向的路程更远。
这就朝着距离监狱最近的陆地,无人岛蒂布朗岛暂休一夜。
确定目标,不忘用小刀将身上薄薄一件的囚服割裂开来,切到短衫、短裤的长度,再也没有半点囚服特征。
预期抵达目标地点,最快要游一个半小时。
假设能在半途遇上海船,是不可多得的意外之喜。但绝不能穿着全套的囚服上船,还不如近乎全毁的衣服。
这样至少能扯一个借口。
暴风雨中的落难水手,在船毁时,碎木块砸落扯破撕毁衣服很正常。
暗暗拟定了一个假身份,放开手脚拼尽全力朝无人岛方向游去。
在滔天巨浪的冬夜海中速游,体力不可避免的渐渐流失。
一个多小时后,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盛。
爱德蒙即便紧牙关坚持,可与岸边仍有一段距离,他看不到蒂布朗岛的踪迹。
在茫茫大海中,在风暴肆虐里,天昏地暗里独自一个人不免产生怀疑。
十年过去,外面的世界是否天翻地覆。小岛会不会早就被淹没不复存在了?
从地狱回到人间。
人间至暗,难道他的重活之路要断送在大海中?
此时,百米之外忽然冒出一抹光亮。
爱德蒙倏然睁大眼睛,那不是人类能点燃的灯火。
只见一艘单桅船杆尖顶刺向天空处,突然凭空冒出一簇簇蓝白色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