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可以,吃的话……什么花生酥糖、奶糖、软糖、糖豆,一日一颗幸福满满。
冰糖产量稳定,她可以尝试着让膳房做一些真正的糖果出来。
步子也不能迈太大,先做花生酥糖好了。它承载着阿娇在现代的一段美好记忆,制作方法也较为简单。
花生炒熟,两手一搓,遇热变脆的花生薄衣纷纷掉落,花生仁磨碎。碎的程度……只能庖厨们多多尝试,才能把握什么样的碎度口感最佳。
要用到麦芽糖和冰糖,比例……
“赵绾和王臧在狱中自尽了。”
阿娇全神贯注之下,都快忘记刘彻的存在了。他忽然说话,简直太吓人了。
之前对老太太发起的冲锋,便是以赵绾、王臧两人为首。两人下狱的理由不会是替皇帝夺权,而是自身的问题。他们当的官挺大的,难免有一脏二黑的事情。
阿娇看向刘彻,见他垂着头有些难过又像是松了一口气般的模样,竟然不用怎么思考,便琢磨出他的心理。两人一死,事情彻底了结,再不怕牵连谁。这对“宝皇党”来说,绝对是及时止损的最佳利益导向。再者,他们俩只要活着就是老太太卡在喉咙里的一根刺,时不时会掀起风浪。
理智至上,死得好!可从感情上讲……很难说两人拥护皇帝没有私心,但至少在狱中自戕,有三分是为皇帝。
“我是不是很卑劣?”
这样交心的话,搁在一位温柔解语花处,一定能得到安慰:两个人的死,说到底是自己立身不正,陛下用不着愧疚。没追究两人误事的大错,已是陛下仁慈。
可惜阿娇没点亮类似的技能,她问:“两人有儿子吗?”
刘彻:“……有吧。赵绾的两个孙子,我之前好像见过。”
阿娇:“等过段时间风波平息,你把人弄到身边考察一番,要是有才能提拔一下,没才能的话,赐点财物改善一家子的生活也挺好。”
刘彻:“……”明明是感性的情绪抒发,却碰上理性的分析。刘彻一时有些噎住,若他魂魄也在几千年后飘荡过一遭,一定要嘟囔:皇后直女,话题终结者。
阿娇:“不过朝廷的事,我也不懂。陛下倒是有些变化……”
一夕之间沉稳了。犹如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被套上剑鞘,虽然无法一个照面就刺伤他人,但也不用担心剑刃太利,误伤自身。更难得的是思绪内敛,外人再无法从他的神情中窥见他的想法。
“什么变化?”
刘彻一时有些紧张,任由阿娇盯着他上下打量,却像有什么考量般未曾言明。殿内的时间仿佛被拉长,外面“簌簌”的噪声比午睡时窗外的蝉鸣还犯人,他走到门口呵斥一声:“外头什么怪声?!”
其实是七八个粗使宫人散在椒房殿各处清扫落叶,弄出的动静堂屋里也能听见。
他这一骂,外头刹时一静。
大概是害怕两个人又吵起来,程安站在门口试探着问:“尚服局送来一匣珍珠,一匣玳瑁,白玉一块、碧玉一块,请主子挑选花饰好制成簪、钗和步摇。另外,太后派人过来询问采选宫人的确切时间……”
刘彻正打算出声让程安退下,他知道阿娇讨厌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两人相处的时光。他时常觉得搂着阿娇,像是搂着一块又甜又腻的麦芽糖,有闲情逸致的时候,固然很好。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很忙,不耐烦接阿娇的话茬,什么北宫陪母亲用膳、郊外跑马、踏青放风筝之类的事,对他来说都太小了。
他也不喜欢阿娇防他像是防贼一样,事事都要过问。
阿娇爱他,人人都知道。
可爱要是没用对地方,只会让人觉得厌烦……再说宫里爱他的女子太多了,任何一个都比她乖巧、懂事、善解人意。
“让他们进来!”
刘彻一愣,看向阿娇,险些以为自己的耳朵出问题听错了。
“陛下还有什么事吗?”
阿娇天生对旁人的情绪感知迟钝,以前面对刘彻时,好歹专心、用心,敏感度不够注意力凑,现在不过是拿出下级对待上级的态度,俗称应付了事。
刘彻憋出一句:“你病刚好,别太劳累。”
阿娇挺客气地谢过他的关心:“我这挺忙的……陛下自便?”
刘彻:“……”
作者有话要说: 刘彻(委屈.JPG):剧情和我想得不一样。
第18章 蟹黄汤包
话说到这份上,阿娇以为刘彻肯定会离开,她站起来意思一下恭送陛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又能恢复清静。毕竟,在她的记忆里,自己若不主动寻刘彻,刘彻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来找她——现在就属于有事需要刘彻营业的情况。
大概是想表达对自己的感激???
完全没必要!
阿娇的态度,足以让一直对她心有抗拒的刘彻完成任务走人了。
可刘彻不仅没有离开,还坐在阿娇身旁搂着她的肩膀,闷声说:“你变化很大。”
阿娇不适应亲密动作,侧身拉开一点距离:“你喜欢以前的我吗?”
刘彻:“不喜欢,你总是没办法沟通,让我觉得很累。”
阿娇:“那不就结了。”
既然是对你来说好的改变,探寻改变的原因毫无意义。
可惜刘彻的理解和阿娇的想法偏差很大,他认为阿娇的所有改变都是因为自己的不喜,这带来的震撼并不比五日之前舍命闯宫少。太傻了!情情爱爱不过是小节,家国天下才是大义。他看妇人如品珍馐,一日不能少,好新鲜的、有趣的,环肥燕瘦皆愿一试,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成亲时床榻间哄阿娇的情话,只有傻子才当真。
偏偏阿娇就是个傻子。
聪明人的行事只会让人赞叹,唯有傻子的执拗会让人感动。现在的情况是心特别硬的刘彻被阿娇的深情感动了……更重要的是他已经看到阿娇的作用——阿娇是他需要费心维护的一大势力!来自太皇太后的一耳光彻底把他打醒,让他从初登皇位轻飘飘的状态回归脚踏实地。以前的他心中还有对抗的情绪,现在不管是从实际的角度还是个人情感方面,已经完全接受同阿娇和好如初的选择。
刘彻站起来说:“孤留在椒房殿陪你用晚膳。”
然后走向一旁,随手从书橱里取出一本书,快速翻过十几页找到一根签子。它的作用类似于现代的书签,方便找到自己上一回的阅读记录。
阿娇刚想起,窗边的书案是刘彻常用的。哪怕两人闹腾得最凶的时候,她也没让把一套“书案、文案”丢出去,所以文案摆放的书简都是刘彻之物,其中不乏他读到一半的书。
程安在旁边提醒,“主子,两拨人都在门外候着。”
阿娇:“北宫来的是谁?”
“詹事大饶。”
北宫王太后特别喜欢用宦官,底下的皇太后卿几乎没有士人。大饶原本是先帝身边得用的老人,先帝千秋之后,便侍奉在太后左右。阿娇与他也算是老相识,闻言道:“请他进来。”
大饶是一个蓬松得像发面馒头一样的老太监,进屋见到皇帝也在一点不见惊讶,还没等阿娇说“免礼”,便跪下给两人结结实实地磕头问安。跟着他前后脚进屋的南风反应也很快,两只手拖着大饶的胳膊把人拉起来:“您老太多礼了。”
大饶呵呵一笑,顺势坐下。
南风擦一把汗退出屋内,还没看清门边站着谁,手里就多出两个脑袋大小的彩漆圆盘。盘中装着金灿灿的薄片,堆得小山一般高,面上撒着褐色的粉末。又是一种没见过的食物,可真香啊!
宫女春鹃笑盈盈说:“这是薯片,你端进去罢。”说着要到后头瞧一瞧茶水间里的饮子准备如何了。
南风赶紧叫住她:“春鹃姐姐……”
春鹃转过头,“有事快说,我忙着呢。”
南风不敢拖沓:“先帝不是恩准大饶内官面圣不必下跪吗?他刚刚在里面‘噗通’一声跪下,吓我一跳……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宫里前几天的惊变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正因如此,他觉得后怕,不免多思多虑。
“你把心放在肚子里,他那是代自家主子跟咱们娘娘道谢。”
春鹃点拨一句,便催促他:“赶紧送进去。”
南风似乎有些明了,又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宫里说话就这样,椒房殿还算好的,藏一半还能说一半,别处一句要紧的话往往只肯说无关紧要的小半句。让人去猜、去想、去悟。
刘彻眼角余光早瞧见内侍端进来的点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椒房殿的膳食便与别处不一样了。宫里的点心主要以各种烤的饼为主,切成均匀的小块,有芝麻的、花生的,还有白皮烤饼,刷一层蜂蜜或咸酱调味。
这些刘彻都不爱吃。他每次嚼太过坚硬的饼,嘴里总会起血泡。因此,只能用一些蒸的米糕。可米糕以甜味为主,他并不嗜甜,用得也有限。
亲近的人都知道,他不爱用点心。
刘彻净手时,春陀没觉得奇怪——这样新奇的点心,换他也会尝一口。但见到少年天子把一盘子叫做“薯片”的点心全部吃光,他没忍住露出惊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