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歌行]除却君身三重雪 完结+番外 (墨倾渊)
“两位小师父,你们可算来啦!”沐春风盘膝坐在地上,笑着打了个招呼,脸色却不算好看,他的头顶被一只铁手套牢牢地按住,按着他的人,一身紫衣蟒袍,沉闷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大监,瑾宣。
“永安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挟持宣妃娘娘。”瑾宣淡淡地开了口。
秦筝将宣妃放了下来交给华锦,“我们是有正事,大监却是有私心。”
瑾宣的手始终按在沐春风的头顶,只要他用上内力,就能将沐春风的头盖骨拧碎。
秦筝把手背在身后在瑾宣看不到的方向并起剑指划了一个圈,“大监是怕赤王府的事情一旦告发会牵连到自己所以赶来灭口吗?”
瑾宣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沐春风的头顶轻轻敲了敲,细密的冷汗沿着后者的额穴淌了下来,“从你入天启开始赤王殿下就一直在想办法除掉你,可始终没有成功。”
“那是他没自己没本事,就知道靠别人。”秦筝耸了耸肩。
萧瑟就不一样了,现在她都打不过他,想想就好气。
“你的确有些过人的本事,但今天不一样了。”
瑾宣垂眸,看向自己手底下尽管冷汗淋漓却依旧背挺得笔直的沐春风,“只要你们把宣妃娘娘交给我,我可以把你徒弟还给你。”
“不然,他得死。”
第108章 王妃好生不识趣
▍手上功夫比不过人,全靠嘴皮子利索,搁在江湖里,这叫无赖。
秦筝看着沐春风,后者看着她,“徒弟,怕不怕?”
“师父,我比你年长,怎么会怕?”尽管身上寒毛直竖,但沐春风仍是笑着回了句。
秦筝瞥了眼被打飞到一边的动千山,又看向沐春风,“徒弟,你已经逍遥天境了,我在你这个境界的时候,徒手接了雪月剑仙一剑,在道剑仙手里吃过灰,那时候的我和他们相比就像小溪和龙湫,天上的云和地上的泥。但是有这样的对手在前,我却从来没有怕过,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秦筝忽然向前跨出一步,掷地有声地回道:“因为我纯阳门下,周身四尺便是铁齿铜墙,只要我不想死,就没人伤得了我!”
天边忽然传来了剑鸣,瑾宣猛地抬头一见朝这边疾速驰来的两道剑光,手心里顿时聚起一团内力往下压去。
动千山忽然拔地而起,剑吟如浪,蓝色的潮水将沐春风整个儿裹了起来,瑾宣一掌压下如泥牛入海,只听秦筝厉喝一声:“徒弟,跑!”
一道雪白的剑光皎皎如鹤,朝瑾宣的手劈下,沐春风伺机夺过动千山朝前一滚从瑾宣手底下逃出,他急喘了几声,“师父!”
松间云鹤在瑾宣手上虚晃一枪,转身就挑起一旁的宣妃带上半空,扶着她的华锦冷不防一道剑光划过手侧,被惊出一身冷汗,脸色煞白,“说御剑就御剑,你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
“抱歉抱歉!”秦筝一手将应召而来的玄鹤唳天握在手里砍向瑾宣,幽蓝的剑身被那只铁手拷在掌心,她聚了几分真气在脚底不让自己后退,又伸出一掌迎上了瑾宣的另一手打散了他试图击落松间云鹤的内力,“徒弟,带着华锦快走!”
沐春风忙不迭地拎起华锦站到了自己的剑上。但他不放心,虽然知道秦筝现在的境界难逢敌手,但瑾宣大监的功力太过深不可测,“师父,你没问题吧?”
“赶紧把人送到,别让宣妃摔下去了!”秦筝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松间云鹤就带着宣妃远去了。
华锦看着头皮一麻,那剑那么锋利,一个人挂在上面,会不会一不留神被切成三段?
没等她细想,身下一动,沐春风已经指挥着动千山朝松间云鹤追了上去。
瑾宣一脸晦暗地看向拦路的秦筝,“王妃好生不识趣。”
秦筝扯了扯嘴,“不是我说,大监也多少有点不识趣了。”
她提着沉重的玄鹤唳天在青灰的砖石上轻轻敲了敲,“难道现在大势已去这四个字写的还不够明显吗?”
“王妃此言差矣。”瑾宣幽幽地看着她,“是非曲直,在这皇城之中,不到最后是没有定论的。”
秦筝冷笑一声:“大监,你当天底下的人都是瞎子不成?”
瑾宣双手拢在袖中,淡淡地回道:“王妃出自江湖,可能不太懂这宫中之事,在这里,黑的可以说成白的,白的可以说成黑的,就看嘴长在谁身上了。”
宣妃身体里的蛊虫,可以是萧羽下的,也可以是萧瑟下的,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三番两次偷偷潜入后宫的永安王一方,怎么看都是后者更可疑。
萧羽和暗河的合作,最早是萧景瑕找上的。然后是萧崇,白王一方先理亏,最后萧羽把那些暗河杀手全部杀了交出尸体,说不定还能博个力挽狂澜的名声。
至于暗河数次刺杀永安王的事,那是江湖里结的仇寻到天启来了,全部推到苏昌河身上,反正如今已是死无对证。
“行,我懂了。”秦筝点了点头,她横剑在前,“手上功夫比不过人,全靠嘴皮子利索,搁在江湖里,这叫无赖。”
“哼,无赖就无赖,萧羽打不过我家的,骂不过我家的,耍赖也耍不过我家的!”
玄鹤唳天上的蓝色幽焰骤然熊熊燃烧了起来,“区区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也就你们这群眼瞎的想让他当天子。”
“天道都看不上他,也配当天子?!”秦筝一剑疾行刺向瑾宣的面门,“愚蠢!”
瑾宣手中聚起了九成功力,他面对的是个小小年纪就已经半步神游的剑仙,他不会小觑,“王妃好剑,瑾宣若是江湖中人,怕是会因能与王妃比剑而感到荣幸。”
“你才好贱!”玄鹤唳天裹挟了风雷之声,剑光如石破天惊,秦筝一身道袍隐入剑影,重重叠叠,虚实难辨。
剑吟,雷鸣,风声,鹤唳,瑾宣所处的不是皇宫。而是一片墨色翻滚的九天云海,深蓝色的闪电从靠近的雷云中涌现,头顶和脚下陡现一只浑身裹着幽焰的玄鹤,怒火轰雷般的隆隆之声充斥着耳膜。
瑾宣深吸了一口气,“剑境如斯,后生可畏。”
话音刚落,惊雷与玄鹤齐动,朝这紫衣蟒袍的人袭来,天地浩瀚,他只不过是其中渺小的一点,如何能与天道相抗。
瑾宣浑身的功力暴涨到极致,眼底划过一道鬼魅紫光,整个人的身体鼓吹了起来,他一掌劈散惊雷,整个人纵身一掠,朝天而起,一个错身握住玄鹤优雅纤长的脖颈,掌心顿时如同被利器划擦般涌出一道火光。
铁丝细细钩织成的手套断了几层,玄鹤仰天长鸣,数不清的惊雷滚落,瑾宣背后掠起一道鸿影,利爪刮破了他的蟒袍带起一片血光,瑾宣眼底浮出一丝戾气,掌心收拢,手中的玄鹤忽而变成一柄锋利的幽蓝长剑,朝他的面门刺来。
“区区天道之剑,王妃未免太小看瑾宣。”
瑾宣五指用力握住了玄鹤唳天的剑身,另一手双指并拢紧紧夹住锋利的剑尖,双方的内力在长剑上碰撞,长剑嗡颤,发出阵阵剑鸣。
秦筝的小脸上写满狠劲,她舔了舔嫣红的唇,“剑回!”
雪白的剑光划破长空,带着寒芒直刺瑾宣后背,他不得不错开身松手朝秦筝狠狠地打了一掌,避过了那道剑光,侧脸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滑落,他寒声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在这里杀了我了。”
秦筝重新聚起月白色的护体真气,脸色微微发白,她喘了几口气,“好狗不挡道,是你拦了我的路我才反过来拦你的。”
瑾宣甩袖卷起了同样淌血的手心,“也罢,永安王还未正式娶妻,婚礼之前新娘换个人也是可以的。”
“换人?”一个懒洋洋的嗓音插了进来,“我可没同意啊。”
秦筝耳朵一竖,看见立在宫墙上的一道青色身影,眼角立刻荡开了笑,“你来啦!”
萧瑟身后,密密麻麻的禁军早就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两尊大佛旁若无人地在宫墙内大打出手,哪一边他们都伤不起,只好在旁边默默看着。
萧瑟落了地,伸手扶住了站在原地等他的小姑娘,偏头看向瑾宣,“大监几时抢了禁军巡视皇城的事务,不好好侍奉父皇,到处乱跑做什么?”
瑾宣的衣衫有些狼狈,后背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手心和脸上淌着血,本就看着阴沉的他现在显得格外阴戾,他还没开口就被萧瑟打断了。
“父皇口谕,宣大监和阿筝觐见。”萧瑟笑眯眯地说着,堂而皇之地抱起了他的小姑娘,“大监可还能走?不能走的话让人抬一顶轿子来。”
瑾宣压了压脸上翻滚的怒气,很快就恢复了云淡风轻,仿佛一身伤和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的事都不存在,他转过身,“不必。”
萧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瑾宣在前面走出老远,秦筝埋在萧瑟的脖颈里闷咳了几声,他鼻子一皱,掌心按在她的后背上缓缓渡入自己的真气,另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双腿无声地哄了哄。
走到太安殿的时候,秦筝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了,萧瑟将她放下来,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太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