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真假,干卿何事?
春纤也没理他,直接侧过身子继续看那瓶子。只刚转过身,就听到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吓得春纤差点将手里的瓶子摔在地上。
稳了稳心神,春纤直接将这只闹春瓶放到柜台上,低着头朝外走去。
往外走的时候,春纤还能感觉到两道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春纤不敢回头,也不敢言语,僵着身子快步出了铺子,之后飞快上了马车,不做停留的回了家 。
林茗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那道熟悉的,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
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拳头,不敢置信,又带着莫名的肯定。
是她吗?
是她回来了吗?
是...她。
另一边冯紫英先是眯了眼睛看向离去的人,然后才不动声色的打量起一旁的林茗。
这样的林茗,很少见。
确实很少见。
对于一个少年老成的人来说,失态到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的背影看得流连忘返,确实少见到让人不得不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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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春纤没想到出去那么多回都没遇见熟人,竟然会在今天冷不丁的出现了。
有些小心悸的拍拍胸口,幸好她和林茗没多少往来,不然就被他认出来了。
回到家,春纤转身就叫丫头将帷帽找出来晚上戴。
其实在春纤看来,晚上就安全了。
毕竟认识她,熟识她的人都在宁荣街上。今儿晚上又是整个贾家的大日子,上到主子下到奴才下人估计都有得忙呢,又哪会有闲心去西市逛花灯集市 。
不过黛玉到底是闺阁女儿,想必是一定会带帷帽的。她跟黛玉在一块,一个戴,一个不戴也是又怪又显眼,这般情况还不如都戴着呢。
而且戴帷帽的好处就是不怕冷风吹到脸,吃东西也不用注意仪态。
(*^__^*)
街上偶遇林茗的事并没叫春纤放入太多的心神,出去走了一圈,心情变得不错。仿佛昨日萦绕在身边的那股子绝望都被打散丢掉了一般。
春纤故意让人端了个碳盆后便打发了丫头,然后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将买回来的书一通整理。
一份放在交易系统,一份卖给交易系统,另外一份就摆在书房里。等收拾完了,春纤就拿了些以前练字练画的宣纸丢到碳盆里。
等将能烧的都烧了,碳盆里就出现了不少纸灰,看了那碳盆一眼,春纤又等碳盆变凉这才端着碳盆将里面的碳灰都倒进马桶里。
收拾善后没多久,黛玉就过来了。
拉着春纤说了一通话,又问春纤送过去的匣子是做什么的,还上着锁。
“那里面装了些东西,放在我这里不保险,就让人送到你那里了。钥匙在我这里,之前还寻思着回头给你,叫你帮我保存,省得哪天丢了都不知道。”
春纤虽然这么说,但却没有要将钥匙现在就交给黛玉的想法。而是直接转换了个话题,说起了早年跟黛玉说过的倩女幽魂的故事。
黛玉闻言,就是笑。等笑得春纤都变了脸色了才一脸郑重的保证,“如果你将来嫁不出去,我就将你的棺椁安置在我家祖坟里,牌位也放在我跟前儿,保证你在下面也过得舒舒服服的。”
“不要,真要是进了你家祖坟和宗祠,那我还不是寄人离下?你听我的,就将我一把火化了,然后找个有风的日子,往天上一抛,嘛事都省了。至于牌位嘛,有没有无所谓,随便吧。”
“……”那你可真够随便的。
黛玉白了春纤一眼,然后又说起了旁的。毕竟大过年的说这些特别的犯忌讳。
说了一通,正好到了午膳的时候,黛玉打发人回府,然后便留在春纤这里一块用了午膳。
午膳后,俩人跑到炕上又说了一通悄悄话,完事才回家。
晚膳后,黛玉换了一身方便出行的衣裳便来找春纤。春纤倒是没换衣裳 ,还是白天那身出门穿的。等黛玉一来,直接戴了帷帽就跟黛玉上了同一辆马车。
马车里黛玉还对春纤说要买两盏漂亮的花灯,以及多猜几个灯谜语的话。但此时此刻的黛玉却不知道,这一次的花灯会让她失去了什么。
亲眼看着自己的小姐妹倒在血泊里,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马车走走停停, 时不时的就要避让一回,好在马车里的人也不赶时间,感觉到马车又停了, 便隔着车窗问一回外面跟车的丫头, 又怎么了嘛。
能怎么,还不是上元佳节,宫妃省亲呗。
元春是太妃, 又是太妃里独一个省亲的,所以她的仪驾要最先出宫。元春也没故意拿乔, 辞了太上皇和太后早早就坐上大轿出了宫。
紧随其后的则是当今后宫那波回家省亲的宫妃。
能省亲出宫的, 就算是为了皇家体面, 排场都不会小了。那么些皇妃一股脑的从宫里出来, 再加上各自的仪仗队,那堵点车真心不算事儿。
马车偶尔会停在一旁, 黛玉和春纤就趴在车窗那里看看宫中贵人的仪驾, 等人走远了,路又能通行了, 她们再收回小脑袋,靠坐在马车里小声讨论刚刚那谁谁谁如何如何,到也热闹。
林如海将儿女当眼珠子,自然看不上那些用闺女给家族搏前程的行为。黛玉又清高,也不是那贪慕皇权富贵的性子, 因此很看不上那些送闺女进宫,然后一家老小的爷们只想借着裙带关系却不自己上进的人家。
她家弟弟没出生就开始读书了,你们却只想着靠闺女吹枕头风,出息的都没边了。
也因此对荣国府这家人的厌恶,就又多了一层。
太上皇比二舅舅还大, 年纪与城外修道的敬舅舅相差无几,而元春大姐姐才多大呀。黛玉回忆了一下,想起元春的年纪也就比李纨小上些许。
想到守寡多年的珠大嫂嫂,黛玉不由小声跟春纤说起了因果循环。
别人家的闺女在你家守寡,你闺女即将为皇家守寡,这日子真没啥可庆祝的。
春纤弹了弹黛玉的脑门,觉得这娃想的有点多,“管那么多做什么?人就一辈子,年华稍纵即逝。为了些没必要的规矩教条让自己过得形容枯槁,图什么呢?”
所以真倒霉的丧夫了,那就好好的调整心情,然后再找个伴,开开心心幸福的过日子去。
当然了,若是觉得一个人过得开心,那就一个人过。
总之就是一句话,在不做对不起国家,不影响旁人以及不会破坏旁人幸福的前提下,怎么开心怎么过呗。
“我到是听说李家那边也不同意珠大嫂子改嫁,再一个外祖母这里别看说得好听,可也未必真的会放珠大嫂子离开。”黛玉拿起丫头在路口买的烤红薯吃了一小口,然后将红薯递给春纤,在春纤咬了一口时,又拿回来一边剥红薯皮,一边继续将她在荣国府听来的消息跟春纤分享。“倒是早年珠大哥哥的房里人都被发卖了出去。”
红心的红薯特别的甜,春纤吃了一口,又吃了一口,没顾上说话就跟黛玉将不算小的烤红薯分着吃了。
“这世道对女人就是太苛刻了。”吃完了红薯,又喝了一口茶,春纤才继续点评,“其实哪怕是到了几百年后,这世道也未必能真的做到男女平等。不过那个时候,女人更加自由,也再不是任何人,任何家庭的附属品。”社会地步上升了。
现代女人为了自由,平等付出的努力绝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可以想像的。
她们跟女人抢机会,跟男人抢市场,她们走出了家门,拥有了自由,却变得更加的忙碌。
要家里家外一把罩,还要利用一切手段保护自己。那些手段有理智的,也有奸猾的,更有歇斯底里的。
在古代,女人失贞是不了得的大事。可在现代,同样会遭到嘲讽鄙夷,另眼相待。但男人,就从来没有这样的烦恼。
再有之前春纤定制骨灰盒以及记录下来的丧葬规制的时候就发现有些规矩仍旧流传到了现代。
整个丧葬仪式上,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人家,还得请侄子外甥帮忙出席守夜送灵圆坟。理由竟然是没有儿子到了地下,会被人欺负。
所以有些事情看似已经改变了,其归根究里,仍旧存在种种问题。
那么说到底,女人真的赢了吗?
春纤摇头,也许再过上几百年,那时再看,说不定女人就真的赢了。
黛玉:“…说的就跟你看见了似的。”
“你又没看见,怎么就知道我也没看见。说不定我就真的看见了呢。”
“我又没看见,又怎么就知道你是真的就看见了?”
“你又没看见,又怎么能确定我没看见?”
“我又没看见,又怎么不能确定你没看见,呃...哎呀,你太坏了。”
“噗嗤~”
俩人跟绕口令似的说了一通,最后不由都笑了起来。
说说笑笑,最后又上手打闹了一通,等到气喘嘘嘘,这才重新坐回来,各自抿了抿头发,靠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黛玉过年正好十岁整,在这个十五岁上下就出嫁的时代,这个年纪已经不算小了。尤其今年出去吃年酒的时候,好多人家都会笑着问黛玉几岁了。然后就会笑着打趣黛玉该许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