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栏架子门左右靠墙各摆了一张桌子和椅子,看起来很像现代犯人与亲友见面的样子,看得春纤一头黑线都起来了。
穿过木栏架子门,就是打通的二进和三进院子。
有春纤喜欢的九曲回廊,有黛玉喜欢的八角凉亭和露台。有小桥流水,也有荷花锦鲤池子。
二进和三进打通后,除了在花丛中建了一栋五间的小绣楼外,便再没旁的屋子了。
就像生活在花园里一般。
尤其现在夏末初秋时节,百花绽放,让整个院子都美轮美奂的。
回头看黛玉,春纤用一种很小心的声音和神态问黛玉,“这宅子春夏住着还好,这冬天是不是就没这么好看了。”
黛玉眨巴眨巴双眼,似笑非笑的道:“冬天你就在屋里呆着就是了。”
哪年冬天起床不是跟要你命似的,人醒来了,恨不得就在被窝里解决一日三餐。
一天天的死活赖在炕上不下来,还好意思嫌弃这院子修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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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摸鼻子,春纤一脸讪笑的拉着黛玉去那边绣楼上转。
上下五间的绣楼,面积绝对不小。一楼有专门给丫头准备的屋子和茶水房。剩下的就是书房,暖阁和花厅。
家具都是齐全的,都是黛玉和春纤家常喜欢的样式。
二楼的楼梯都铺了地毯,走上去没有声音。一路上去二楼竟然只隔出了三间屋子。
中间是卧室,摆了一张雕花架子床,架子床外面设了一架大理石屏风,而屏风后面竟垒了一张炕。
左边的屋子是衣洗漱和衣帽间,梳妆台也设在那里。梳妆匣子都是春纤家常用的那套,春纤上前两步,打开匣子,最上面压着的还是过年那会儿林管事给她置办的宫花和小首饰。
在荣国府当大丫头,日子就已经过得极奢侈了。而让春纤没想到的是在林家做副小姐的日子,还能更奢侈。
看着那些精巧的宫花和贵而精致的小首饰,春纤不得不说糖衣炮蛋真的挺让人心动的。
她的一些衣服这会儿也会被整齐的归置在这边的衣架和衣柜上,还有几件她没印象的新衣服,不用想便知道这些都是黛玉给她置办的。
比她现在身上穿的要好很多,很多。
右边的屋子则放了几个箱子,看样子是准备给春纤做小库房用的。
太肉麻的话,春纤说不出来,估计黛玉听了也会不自在。但她这份心意,春纤却是最明白的。抿了抿唇,春纤什么都没说,只对黛玉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然后才开玩笑的说道,“怪不得你要我还银子呢,这宅子确实物超所值了。”
“那是。”黛玉扬了扬小下巴,别提多得意了。“张力他们仨是你家常用惯了的。只这仨人如今倒是都用不了,这么大的宅了,只那么个婆子哪里够用。且先让她做些粗使的活计,我再给你挑几个得用的吧。”
春纤闻言,不由想到她院子里那些花草树木,“旁的倒罢了,这一院子花花草草的,还真得找个懂行的弄。”
旁的不着急,就是那个花匠得赶紧上岗才行。
“姑娘,老先生过来了,您看现在就诊脉吗?”二人说话间,林家的丫头就上了二楼,恭敬的问道。
“快请上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
知道老先生被接了过来, 春纤与黛玉对视一眼,一同朝着架子床走去。春纤将外面的褙子脱下来放到一旁,这才脱鞋上床靠着床头坐了, 黛玉见此, 帮着将床幔放下来。整理床幔时, 老先生便已经到了楼上。
飞快的在春纤伸出来的手上狠狠拍了一下, 这才转身去看被丫头引过来的老先生。
“这是我的一个…晚辈,特别的不乖。前儿误食了脏东西, 外面看不了, 这才回了京都。旁人我们不放心,只好麻烦您老给看看。”黛玉回头, 礼仪周道的对林家供奉的前太医行礼, “只要能将病治好, 旁的都不打紧。多放二斤黄莲, 咱们也是吃得起的。”
春纤:“……”
又占她便宜充她长辈,又暗示人家药里多加黄连的, 你还好意思说别人不乖?
老先生:“……”
那老先生这两年一直在林家, 他照顾林家上下,林家也对他礼遇有佳。这会儿黛玉巴巴的派人回府去接,来了又是这般说词态度,就知道是极亲密的关系,再没不尽心的。
坐在丫头搬过来的鼓凳上,老先生便开始给春纤把脉。
这手指一搭在脉搏上,这老先生便不由挑了挑眉。
不是诧异春纤身上被下的药,而是诧异手上的脉搏,他曾经把过。
一时想不起是谁,但这脉相很熟悉。
能进太医院的, 都是有真才实料的。但能活着离开太医院的,那就不单单是医术好那么简单了。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黛玉,见黛玉一脸紧张,转瞬间心下便明白床幔之内是何许人也了。
再怎么样的后来人,也比不上那位珠玉在前。
心里已经猜到是谁后,老先生更是用心诊脉。
春纤在林家的时候很会做人,嘴巴也甜。时常会哄着老先生给张药膳方子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也有些点头交。
当初春纤出事儿的时候,老先生还气急败坏的大骂了一场呢。
……
确实是有脏东西,但到底是不是误食的,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看脉相,这丫头到是没吃什么太大的亏。就是那名声……
唉!
把了有一刻钟的脉,老先生才收回手。一边抚须,一边起身朝一旁的案桌处走,到了桌前又沉思片刻,这才写下一副药方。
将半干的药方递给黛玉,老先生才一脸严肃的说道,“姑娘底子好,有些宫寒,到是不妨事。只这个药...略有些霸道,好在时间短,不曾伤了根基。按着这个药方抓药,先服上三个月。等三个月后老夫再来。”
三个月,还是‘先’三个月,春纤一听这话,整张脸都皱成了包子。声音里带着几分闷闷不乐的问老先生若要彻底好了,得需要多久的时间。
那老先生背着手,声音不高不低的来了句少则半年,多则一年的话,便与黛玉打了声招呼,下楼回府了。
春纤从床幔里探出头,一脸的生无可恋。
“一想到要吃那么久的药,我现在嘴里都是那股子苦津津的药味。太苦了。”吃中药的时候,大多都是要忌口的。一想到自己爱吃的那些要有一年半载都不能吃了,春纤就觉得这日子没盼头了。
黛玉上前,将床幔重新挂起来,然后才一脸兴灾乐祸的看向春纤,“活该。”
黛玉都想好了,今儿晚上就在绣楼门前摆张桌子吃锅子,一边吃一边让人拿扇子往上扇味儿。
馋死春纤。
别看俩人现在说的轻松,但其实在老大夫来之前心里都有些忐忑不安,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安心都装的若无其事罢了。这会儿知道那药不会有影响了,俩人才有心情说笑。
一通忙碌,晌午早就过了,好在下人们贴心,看着这边忙完了,便上来问在哪里用午膳。
午膳是从林家那边打包过来,都是春纤爱吃的东西。俩人见了,便决定在一楼的花厅吃午饭。
膳毕,喝茶吃果子,然后又跑到二楼睡了个午觉,黛玉这才离开。
除了黛玉今儿带出来的贴身丫头见了春纤外,其他时候春纤都带着帷帽,那些来院子帮忙搬家的林家下人都没看到春纤的正脸。也因此离开前,黛玉就又吩咐了一回跟着出来的丫头,不许将春纤回来的消息透露出去。
不过这么大的院子就春纤领着一个粗使婆子也不像样子,再一个,黛玉想着春纤要吃药,回头以春纤的性子,她还得吃上一阵子补品,再有花要浇水,鱼要喂食,屋子也要有人收拾,这么一算那用人的地方也就多了。所以下晌黛玉一回家,便拿着花名册开始翻找合适的人选。
最后选来选去,发现能用的人不少,却并没有太适合给春纤使唤的人后,只能一连声的打发管事的去唤人伢子过府。
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后,人伢子就带着她手上的‘货’来了林家。
黛玉先是挑了一对看起来极为老实的夫妇,男人管了车马,女人管花草。又挑了两个丫头,一个在曾经在大户人家做过事的厨娘。
挑好了人,黛玉又训了话,这才今天叫跟着自己出门的一个贴身丫头将这几个人送到那边去。
一同送来的还有黛玉让人赏下来的铺盖和用来换洗的成衣。
这些东西林家的库房都有备用的。虽然不值什么钱吧,但这会儿子天都黑了,若不是黛玉让人送了铺盖,还真没地方弄去。
人送来了,春纤也没客气的推说不要。从首饰匣子里拿了个戒指赏给来送的人的大丫头,等人走了,春纤便干静利落的安排起这些下人了。
当然,在那之前,春纤仍旧是来了一回岗前训话,恩威并施的每人赏了两个花生形状的银锞子当安家费。
送来的两个丫头分别起名白青和冬青,安置在绣楼一楼专门给丫头值夜当差的屋子。
那对夫妇安排在一进那几间屋子里,后门那里的倒座房则叫厨娘和粗使婆子住了。